接二連三的好消息傳出,整個流放地內外城跟提前過大年似的熱鬧,到處喜氣洋洋。
同時消息也被緊緊封鎖,沒有朝外界泄露一絲半點,便是跟流放之地毗鄰的邊城亦一無所知。
流放之地百姓歡歡喜喜過大年時,大越境外處處烽火狼煙。
諸國邊境百姓在戰亂中流離失所掙扎求生,為求一絲安穩,不惜跋山涉水跨重重險境,湧向大越尋求庇護。
龍元國。
朝會。
殿堂里百官齊聚各抒己見,鬧騰得猶如菜市場。
龍元皇坐在上方龍椅,臉色難看至極,渾身裹厚重戾氣。
「整個中原大陸誰不知道我龍元國乃是水中國?西南沼地本就是我龍元領土,陵江竟敢妄想將我國皇土劃歸自己的地圖,孰能忍!」站在武臣前列的文官憤怒陳詞。
旁側文臣眉頭緊擰,「陵江狼子野心,我龍元自是不可能讓其得逞。可這場仗打了一年多,我龍元國損失之慘重也不可估計。再要繼續打下去,絕無好處。」
「那又如何?難道低頭示弱把那麼大的領土讓出去?兩國交戰,我龍元受損,陵江也好不到哪裡去,大不了同歸於盡!否則今日退一步,他日就得步步退,敵國野心是填不滿的!」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們回頭看看龍元的子民!為了支撐邊境戰事,征重稅抓人丁,不等仗打贏人心就要先散了!否則邊境倖存下來的龍元百姓何以寧肯全部離境也不願回來!」
「陵江邊境逃跑的難民不比我龍元少!總之既然已經開戰了,就絕不能退!皇上,老臣請纓領兵出戰!哪怕戰至最後一人,老臣也要將陵江趕出我龍元疆土!」
百官分兩派陣營吵得不可開交,龍元皇死死扣著龍椅扶手,手腕青筋迸現,既恨,又無力。
龍元、陵江、豐嵐都背靠北襄,可此番北襄自顧不暇,哪還有心思管他們。
整個中原,諸國皆陷入亂局無法抽身,唯獨西陵、大越置身事外。
不怪百姓涌去那邊,不過是想活著罷了。
龍元皇用力閉眼,再睜眼時戾氣染上眼眸,「戰!不惜一切代價,與陵江這場仗必須打到最後!否則想要撲上來的就不止陵江了!」
龍元這邊吵得不可開交時,陵江也不遑多讓。
論國土大小,龍元與陵江都屬彈丸。
陵江皇帝陷於龍椅脊背微垮,看著下方臉紅脖子粗猶在爭論不休的臣子,聽著邊境戰報,眼前一陣接一陣的發黑。
「我陵江與龍元之間那片沼澤地,陵江根本從不覬覦!那個鬼地方除了能吞吃人的淤泥之外還有什麼?到處臭氣熏天!龍元國借那個破地方發難,分明是欺我陵江國小!」
「龍元皇就是個昏君!信了外面的謠言,什麼我陵江要將沼地收入囊中,以從沼地開道直取龍元?這種話也信,他治國用的就不是腦子是屁股!」
「現在邊境百姓往大越奔,境內百姓也人心惶惶,各地有名富商更是已經著手撤離國境……這場仗不管輸贏,龍元跟陵江其實都輸了,唉。」
「一切都是殺殿在背後搞的鬼!若不是鬼帝攪弄風雲推波助瀾,我陵江乃至諸國如何會陷入這般境地!要我說,該諸國合力把罪魁禍首剿了,將鬼帝拉出來梟首示眾方能還天下太平!」
「這話最是可笑!且不說諸國能不能殺得了鬼帝,就算能,也不會這麼幹!否則西陵跟大越必定下場,到時候只會讓局勢更加一發不可收拾!
你們莫不是忘了,還有個南桑在旁虎視眈眈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撲出來,那才是真正的大敵!
而且以老夫猜測,鬼帝的手段也絕不僅於此,他可是霍子珩的徒弟,更是眾多徒弟里能被人稱之為智囊的人!
他要為蘇九霓復仇,南桑自然也在他算計之內,他手裡還握著什麼棋我們根本不知道!
逼急了他,只會讓諸國死得更快!你們還是不記教訓嗎!
鬼帝敢與諸國為敵,他壓根就不怕死!」
「如今大陸十二國,僅有大越跟西陵,以及唯一依附西陵的雲秦安然無恙,這三國要麼不曾參與對付蘇九霓,要麼曾對蘇九霓放過水……若當初我陵江不摻和那些事,今日是不是也能得安然?」
這話讓鬧哄的朝堂瞬間安靜下來,百官沉默。
雖皆不語,但是誰敢說自己心頭沒有生出悔意。
除了龍元跟陵江,其餘在渾水裡沉浮的幾國也如是,年節前後本是坊間最喜氣的日子,卻沒有一點過年的氣氛,處處如喪考妣瀰漫驚慌壓抑。
這種日子,諸國過了兩年了。
……
流放之地。
大早上起來就能聽到村里各處鞭炮單響的啪、啪聲。
這是村里小童每年都要玩的遊戲。
甜寶睜眼醒來,堂屋、灶房裡已經熱熱鬧鬧。
娘跟二嬸、姑姑在灶房裡忙忙碌碌,炸果子、做餅子、備年節大菜。
爹跟二叔、姑父來回內城,往村里運送豬肉、酒……順便在各家喝一盅嘮嘮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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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爺阿奶跟魯嬤嬤、長公主四位年長些的長輩,坐在堂屋火盆旁,帶著年年歲歲談笑風生。
還有堂屋門口廊檐下,蹲了一排的人,從毒爺爺打頭,往左以此排成排,連望白跟石英都擠在隊伍里湊數。
聽到她走出來的腳步聲,眾人齊齊扭頭熱情邀請,「甜寶,逛內城去啊!」
年年歲歲鬼精,立刻衝上來抱住她兩條腿,揚起圓嘟嘟的臉蛋兒,音調奶乎乎的讓人心軟,「姐姐,帶上年年歲歲!」
甜寶挑眉,未語先笑,露出漂亮白牙。
隊伍浩浩蕩蕩出發,年年歲歲坐在大哥哥三哥哥脖子上,跟要上戰場衝鋒的小將一樣,雄赳赳氣昂昂。
出發時小麥穗從懷裡摸出一張銀票跟一個小袋子,遞給甜寶,「姐姐,這是斷刀叔叔托我帶回來的,是他在軍營這些年攢下來的俸祿。他是守國大將,軍律如山,事事需以身作則,沒有辦法跟我們一塊回來。除了個大將名頭跟一身軍功,這些便是他僅有的東西。斷刀叔叔說都是給你攢的,能給你的也只有這些。」
頓了下,她低聲道,「得知你回來的消息時,他正在軍營操場上練兵,就站在台上,在自己的兵面前哭了。」
那個流血不流淚的硬漢,這兩年,亦被愧疚痛苦壓得喘不過氣來。
甜寶拿著那張銀票跟小袋子,手有沉甸甸之感。
她腦子裡搜索不出相關記憶,但是聽到斷刀叔叔四個字時,卻莫名想到巍峨的大山,安靜沉默,又渾厚可依。
「斷刀叔叔?當將軍的?當了多少年了?就這麼點家當啊?混成這樣沒比爺爺好多少嘛!」旁邊湊過來個鳥窩頭,掠了眼銀票就不感興趣把腦袋縮了回去,「既然是你們認識的,那肯定也是爺爺老熟人,叫叔叔的……這年紀肯定是爺爺兒子!桀桀桀!」
小麥穗無語。
甜寶扶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