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府,下晌。
大廳里,長公主坐在上座,一杯茶盞不停端起放下,坐立不安,「鳳棠,你說小寶跟三妹到底在談什麼,那麼久還沒談完?」
二公主笑吟吟調侃,「你說你急什麼?不管他們談什麼,最重要的是小寶好好兒的回來了,這不就行了嘛?兒子一會不在跟前你就急成這樣,難道三妹還能吃了小寶不成?」
「我娘說的對,姨母,真要說急,也是我更心急才對,我到現在還沒見過表哥呢。」旁側端坐圈椅的年輕女子啟唇淺笑,明眸善徠,端莊大方,著水紅霓裳看起來約十八九歲模樣,但是秀髮已經全部盤起綰了婦人髻。
「對對,你還沒見過你表哥呢。你出生的時候小寶已經頻頻往外跑,總是不在家,確實未跟你見過。」長公主被轉移了注意力,渾身焦躁平息不少,重展笑意,「你表哥比你年長三歲,樣貌像極了你皇外祖母,就是性子野了些,你這個表妹成親都有兩年了,你表哥還沒著落呢。」
「聽我娘說跟表哥同行回來的有兩位適齡姑娘,不定啊裡頭就有表哥的好姻緣,姨母不用著急。」
聞言長公主眼睛一亮,興致更高了,嗓音放低了些神秘兮兮道,「紅薔沒準還真說中了。就那個叫甜寶的姑娘,生得也極好,人漂亮,說話做事乾脆,性子很是穩當。你表哥眼睛老黏在人姑娘身上,怕是早就上心了,姨母是過來人,一看一個準!那姑娘鎮得住你表哥!我暗裡瞧見好幾回了,甜寶不聲不響的,一個眼神就能讓小寶變乖!」
鳳紅薔訝異得睜大水眸,「真的呀?」
「當然是真的了,不信啊,待會你表哥他們出來了,你私底下好好瞅瞅!」
姨甥倆越聊越興奮,儼然明天就要辦喜事後天就能抱孫子似的,二公主撇唇潑冷水,「話說早了。小寶眼睛確實黏人姑娘身上,奈何人姑娘一視同仁呢?想看小寶娶妻,還有得等。」
兩雙眼睛立刻朝她看來,眼神幽幽。
二公主強作無事狀扭頭望天。
不是她要故意潑冷水,她雖然跟甜寶接觸不多,但是已能窺得冰山一角,那姑娘性子冷心冷情,看彧兒的眼神跟看旁人並未有什麼不同。要麼是對彧兒無情,要麼是壓根還沒開竅。
他們家彧兒想要抱得美人歸,一個難字不足以形容,得兩個難字。
此時花廳那邊又是另一種氣氛。
女皇身著便服坐在花廳小圓桌旁,神色嚴肅,「所以你們此前讓我通融行方便,為的就是追查這件事?以活人炮製鐵人,炮製成功後鐵人可不死不滅……這種秘術我聞所未聞。若是當真有人大批擁有這種鐵人,離諸國之亂怕是不遠了。」
思幾此,她眼底閃過厲色。
沒想到這些年聞人靖年年造訪西陵,背後原來藏了這麼大的秘密。
竟敢在她西陵設據點行勾當!動的還是她西陵皇陵!
「這次西陵之行得女皇及皇室禮待,我們將實情告知,算是還了人情,後面的事情就與我等無關了,過幾日我們便離開。」百曉風坐在小圓桌另一側,順勢提出辭行。
毒老頭還沒睡醒,在場只有他是長輩,遂由他跟女皇相談。
「過幾日便走?」女皇愣了愣,下意識看向西邊花窗。
臨窗小榻旁,幾個孩子或坐或蹲,相互間交頭接耳低聲說笑,自在又愜意。
他們感情極好,年輕人聚在一塊時縱情恣意的鮮活朝氣尤為濃郁。
女皇垂眸,掩下眼中不舍,「聞人靖炮製鐵人為兵,其野心之大可見一斑。此事已不止牽連一國,而是諸國皆危。百樓主,你們追查這件事時日不短,對當中內情最為知悉,今日你們能對我坦誠相告,是幫了西陵大忙了,真要細算,該是西陵欠了你們人情。接下來的事情我西陵會自己解決,你們若是不著急,可多玩一段時間再走,日後若還想過來,西陵亦隨時歡迎。」
頓了下,她抬眸笑道,「只是我公務繁忙,你們走的時候,不能親自相送了。」
小榻那邊,小輩們雖顧自熱鬧,實則這邊的對話是完全聽在耳里的。
乍聽到女皇如此乾脆同意他們離開,幾人都頗感意外。
「雖然跟你們認識只短短數日,但是我卻有一見如故之感。」女皇站起,朝小榻走去,笑看微訝看過來的孩子們,「之後我不太方便再出宮,此次一別可能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我想抱抱你們,道個別,可好?」
一國天子,一國女皇,說這句話時,語氣神情皆像個慈愛長輩。
小麥穗拉著冰兒先站了起來,朝女皇伸開雙手,「女皇,你是我見過聽過待人最親切的皇上,西陵一定會越來越好!」
蘇家仨兄弟也站起,笑著擁抱了下女皇,「河清海晏。」
甜寶也沒猶豫,「盛世平安。」
白彧最後一個站起,桃花眼彎彎,語調散漫時透著股吊兒郎當味道,他微彎腰將走到面前的女皇抱了抱,「願您聖體安康,無煩無憂。」
話畢想要鬆手退開時,婦人卻收緊了手臂,將他用力抱住。
「彧兒,我也願你平安健康,一世無煩無憂。」婦人低低道了句。
不知道是否錯覺,她尾調泄出一絲哽咽。
但是女皇放手退開後,臉上表情又一如平常,看不出絲毫異樣,只有那雙跟他一樣的桃花眼,看他時格外柔和一些。
白彧笑意不變,箭袖下手指蜷起,他道,「皇上,我們不日就要離開,長公主那裡需皇上想法子多做安撫了。」
女皇彎唇,頷首答應,「好,我會想辦法的。」
事情談完,女皇回宮。
花廳里小輩們又坐回小榻,沒了旁人在,坐姿就顯千奇百怪不講究了,盤腿的,半躺半坐的,翹二郎腿的……
白彧背靠榻腳,長腿交疊,皺眉長眉跟夥伴們求證,「你們覺不覺得女皇說話有點怪?」
蘇武大大咧咧,「哪兒怪了?不怪啊,我覺得女皇特別好說話,沒架子!」
「我有種她在暗地打算盤的感覺。」
「那肯定是你感覺錯了!」
白彧朝蘇武翻了個大白眼,跟他說不著,沒默契,他找甜寶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