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的盤龍谷影影綽綽,曠遠幽寂。
整個皇陵陷在谷中深處,被山影樹影掩蓋,於仲秋月夜下顯出一種詭異滲人之感。
幾道身影靜靜蟄伏在皇陵左側山坡,觀察了下方形勢後,一個手勢,眾人往皇陵悄然潛入。
一切悄無聲息,守陵人毫無所覺。
繞開皇陵外門機關,進入陵墓內後,毒不侵邊燃火摺子邊把望白誇了又夸,「望白,這次爺爺要好好誇誇你,你挖洞比毒爺爺偷東西還快!下回爺爺帶你去皇宮國庫玩!」
「你自己不靠譜就算了,別帶壞望白,一把年紀了還整天上躥下跳。」百曉風看著燃起的火光,又迅速往四周探看,「火摺子能燃,說明陵墓內氣流通暢。但是諸國皇室祭祖多在清明及重陽前後,只有那時候陵墓大門才會打開,墓內氣流才能得以流通。如今清明已過許久,而重陽節還未到……」
白彧接口,「也就是說,陵墓有別的出風口。要麼是陵墓建造的時候留下的,要麼,是有人事後為了不可告人的目的偷鑿出來的。」
皇陵里供奉的皇室歷朝歷代先祖,各國皇室為了更完好保護裡頭的祖先遺骸及棺木,是絕對不允許皇陵留有出風口的。
眾人對視一眼,有了答案。
確實有人偷鑿了出風口。
毒老頭立刻把火摺子吹滅,四周又陷入黑暗。
「火光太招人眼,要是陵墓里有人,很容易暴露咱們蹤跡。老頭子不點燈了,你們把眼睛瞪大點,將就看,昂。」
眾,「……」
話確實沒錯。
但是他們剛剛就著火光只來得及匆匆打量了周圍兩眼,現在是真兩眼一抹黑,得憑感覺走了。
墓穴內的黑暗跟外頭天黑不一樣。
外頭天再黑也有微光,練武之人憑著敏銳眼力能勉強視物。
墓穴內四處密閉完全不透光,老頭冷不丁來這一著,氣得百曉風保持不住風雅,直想抓著老頭給他一頓捶。
「望白,望白你在哪兒啊?過來背著毒爺爺走,誒呀真他娘忒黑了,啥都看不見,啐!」
「毒不侵!」
「喊啥喊,爺爺年紀大!」
百曉風火氣從頭頂噌噌的冒,快壓制不住時,眼前又忽然乍亮乍暗。
光亮是從甜寶手上發出來的。
一顆鴨蛋大的夜明珠,被裹上幾層薄紗後,透出極微弱光亮,在墓穴里也不扎眼,但是足以讓他們正常視物。
蘇家哥仨豎了個大拇指,「這玩意兒實用!」
甜寶帶著冰兒往前走,「是白彧收到的禮。」
「女皇送的,盛情難卻,」白彧裝模作樣朝哥仨拱拱手,腳下一點不慢緊隨甜寶,「不值一提哈哈哈。」
哥仨妒火高漲,追在後頭踩他後腳跟。
毒不侵人在望白背上,最是悠哉。
百曉風落在最後負責斷尾。
一行出現的地方是陵墓大門附近。
有了夜明珠微光照明,周圍景象再次真切浮現出來。
一條通往墓室的主道,沿路至第一個分岔路口,小道開始越來越多。
每條小道盡頭都有個墓室,室內棺槨里是西陵不知哪朝哪代皇室先祖的遺骸。
陪葬器具不知凡幾,甚至有好些墓穴里還能看到活人殉葬的痕跡。
只是,卻始終沒尋到炮製鐵人的蛛絲馬跡。
「會不會我們猜錯了?」蘇武撓著腦袋悄聲問。
小麥穗朝他比了個噓的手勢,氣音道,「笨蛋,別那麼早下定論,皇陵那麼大,還沒走完呢!」
走上通往墓室的主道後,眾人就不曾再大聲說話,免得被藏在深處的人察覺,打草驚蛇。
百曉風皺眉,「皇陵確實太大,陵內大小墓室繁多,卻也正是因此更易躲藏。而聞人靖每次來西陵,活動範圍從來沒出過皇城轄地,我敢斷定,鐵人炮製點必在皇城周圍,不會錯。其他值得懷疑的地方我們都找過了,只剩下皇宮跟皇陵兩處了。」
「長期在墓穴內活動,活人需要呼吸大量空氣,炮製點周圍必定有出風口。」甜寶突道,「我們一開始找的方向錯了。不該挨個的查找墓穴,我們該找的是出風口。」
其餘幾人面面相覷,「出風口?這就更難找了,整個墓穴那麼大,想要把出風口找出來,咱得貼著牆壁的搜!」
「誰說要貼著牆搜?我有辦法。」白彧挑眉,笑眯眯湊到百曉風身邊,「乾爹,把你的絲帕拿出來,別惱,我知道你有。」
百曉風咬牙,「……」
眾,「……」這要不是在墓穴里,他們得笑趴地。
大男人竟然用絲帕!
百曉風臭著臉從懷裡掏出一方雲錦絲帕,擂到白彧手裡。
下一瞬就見臭小子刷刷刷把絲帕撕成小布條,一人手裡塞一條,「接下來分頭行動,拿著絲帕往各條小道試驗,靜站時絲帕要是晃了飄了,那個方向必有空氣流通!」
又下一瞬,幾個大拇指豎到白彧眼前。
甜寶空間裡能用來照明的大大小小夜明珠多得堆滿木匣子,人手一個完全不在話下。
接下來便是各條小道試驗。
與此同時,西陵皇宮,女皇夜半得的消息,頓覺無比頭疼。
錦嬤嬤將寢殿內照明燈籠點亮,也是心焦得不行,又怕女皇生怒,嘴上還得安撫,「皇上,可能世子爺他們真有要事要查,只要不鬧出大動靜,睜隻眼閉隻眼算了?」
女皇披衣起身,渾被氣得沒了脾氣,「就怕事與願違。他們哪次鬧出的動靜小了?錦嬤嬤,你著人拿朕的令牌立刻趕去皇陵,命皇陵守將守口如瓶!不管皇陵發生何事,事情只需報導朕這裡,不許傳進朝臣耳中!」
「是,奴馬上去辦!皇上,眼下才三更天,您再歇會,您也要相信世子爺,他做事是有分寸的。」
錦嬤嬤不敢耽擱,拿了令牌後心急火燎點人辦事。
女皇坐在床畔,看著雕花圓桌上光暈恍惚的燈籠,抬手扶額。
彧兒能折騰,她知道不是一日兩日。
只是彼時兜底的不是她,她還有心情幸災樂禍。
這回輪到自己身上了,是半點笑不出來。
皇室皇陵啊!竟然說鑽就鑽!
要是讓朝臣知道了,跟捅翻天有何區別?
彧兒他爹這些年,真是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