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阿離將他抓住,畫了他的畫像讓望鵲樓幫忙調查,正好昨日得來回音。結果不盡人意,僅查到源頭在歸一閣,再想往深了查,便怎麼都得不到線索了。」斷刀皺眉嘆道。
「歸一閣?」甜寶也皺起眉毛。
本王八堂堂王爺,身份自然是皇族貴胄,就算他跟歸一閣有什麼干係,應該也只是明面上的身份掩飾,是個障眼法。
如此一來更說明背後的人能力之大超乎他們想像,否則,不可能連望鵲樓都查不下去。
背後,藏著的是個老奸巨猾的狐狸。
還有歸一閣,背後真正操控的恐怕是各國權貴。
夜半,甜寶睡得迷迷糊糊間,隱約聽到大街上傳來打更聲。
及後是一陣騷亂,夾雜著哭聲喊聲從遠處傳來。
少女立刻睜開眼睛,眼睛清明似不曾入睡。
掀被,蹬鞋,越窗而出,一氣呵成。
跟她同時躥出來的還有一道單薄修長身影。
兩人落地後相視一眼,一言不發雙雙往聲音來源處縱去。
西市金橋巷,凌王府。
府外燈火通明。
盔甲銀刀皇城衛兵將整個王府團團包圍,氣氛緊張肅殺。
而府內,狼藉一片,血泊斑斑。
府中各個角落都躺著屍體,有穿著富貴的主子,小廝、丫鬟、侍衛……
臨近王府大門的影壁下,一黑衣中年男人帶著手下將最後一名負隅頑抗的凌王府侍衛斬殺,映於隱約燈光下的臉猙獰又瘋狂,「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本王坐不上皇位,你們也別想坐!父皇不仁,我便無義,縱死也要拉著這江山陪葬!」
「修王,你已經無路可逃,若束手就擒,還能有個體面。」王府外傳來男子低沉淡漠嗓音。
「體面?本王來了就沒打算能活著走出去,連命都不要了,還要甚體面!哈哈哈哈!洪德走狗!有本事爾等就殺進來!」
「修王府三十二口人,獨修王一人逃出,你在外將長京攪得天翻地覆,可有想過被羈押在天牢的妻兒孫兒?這般只會讓他們下場更為悽慘。」
府外男子話語淡漠,雲淡風輕的說著人命。
事關親子,修王被激得赤紅了眼,「跟本王殺出去!」
凌王府靠圍牆的房屋頂上,兩道黑影靜靜蟄伏,瞧著那方景象。
修王被激出血氣,廝殺間不要命般的架勢,竟然一時間將外頭湧上來的衛兵震懾住,場面一時僵持不下。
而率領衛兵前來的男子站於一側,始終沒有動手。
「紫衣叔叔。」隔得遠,那邊男子背著光面容不真切,但是僅憑聲音,甜寶也認了出來。
白彧將視線從那邊收回,「走吧,沒什麼好看的了。」
「嗯。」
兩人又悄無聲息離去。
紫衣叔叔既然不出手,說明今晚大動干戈帶兵來捉人,不過是做的一場戲給長京百姓看的。
修王今晚不會被抓。
紫衣叔叔的目的,是激修王對洪德的恨意更甚。
接下來,修王怕是要潛入宮中弒君了。
等他入了宮,才是他的結局。
魏離在宮裡給他準備好了墳墓。
夜半的大街清冷,四月夜仍寒。
衛兵們都趕到凌王府去了,街上也沒有巡邏衛兵,只有遠處投過來的些許昏暗光線,將夜下的皇城映照得斑駁詭譎。
甜寶跟白彧緩步走在大街上,暢行無阻。
「白彧,這便是奪權嗎?」
「嗯,皇家歷來如此。皇帝子嗣眾多,想要登上那個位置不是聰穎出眾就足夠,想要萬無一失,便要去搶。打敗所有人,方能坐上去。」
「龍椅有什麼好?」
少年笑笑,「吾之砒霜,彼之蜜糖。有些人想要坐上去,是因為貪權。有些人坐上去,是因為不得不為。」
「魏離是後者。」
「是啊。」
甜寶仰頭,看上空天幕,滿天星辰被四月霧氣攏住,顯得朦朧黯淡。
還是徒北山的夜景漂亮,星星一顆顆的像就掛在頭頂,攤手可摘星。
「又複雜又麻煩,我還是喜歡跟阿爺阿奶種田。」她道。
少年偏頭,凝著她夜下恬靜柔軟幾分的側顏,笑,「我喜歡坐田埂上嗑瓜子,看你們種田。」
不出意外,挨了一拳頭。
少年抱頭鼠竄,笑更愉悅。
接下來幾天小子們都沒瞧見斷刀人影,魏離也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不用問也知道兩人即將幹大事,沒空招呼他們。
幾人無事的時候就走街串巷聽八卦。
風口浪尖上,去茶樓喝茶的茶客們都不敢聊天了,想聽八卦只能找街巷各個暗角,五人為了聽上一耳朵無所不用其極。
凌王府被滅後的第七天,宮中傳出修王意圖弒君被就地格殺的消息。
長京街巷如同落入滾水,哄地沸騰開來。
「殺了三個親兄弟,還想潛進宮弒君,這修王簡直膽大包天!合該有此下場!」
「話不能這麼說,修王有謀反之心,不還是被逼的嗎?他身邊所有跟他有關係的人都被抓起來了,謀逆的罪名也早就判下了,既如此不如放手一搏,興許還能博得一線生機!」
「我覺得弒君這背後可能有我們不知道的事情……你們好好想想,皇宮是什麼地方?那是聖上住的,平日裡外頭一隻蒼蠅想飛進去都難,憑修王被通緝的身份,其一眾派系黨羽又盡數被關進了天牢,無人幫忙,他是如何能進得是皇宮的?」
「噓!不可妄議!不要命了!」
承乾宮。
寢殿內。
魏離長身而立,右手利劍劍尖有血液一滴滴往下墜,落於地面砸出一朵朵艷麗血梅。
他將修王頭顱扔到洪德帝枕邊,取出帕子將劍上血色擦掉,「修王意圖弒君謀逆,被本將當場誅殺。主犯已誅,一眾從犯在天牢聽候發落。皇上,該擬旨斬奸佞表功臣了。」
龍床上帝王眼歪嘴斜,口水從嘴角誕下,胸腔起伏劇烈,喉間發出嗬嗬不甘喘息。
魏離抬眸,對上帝王淬毒視線,淡淡一笑,「我忘了皇上不能動,那便由我代筆,寫好了加蓋璽印即可。」
頓了下,他挑唇,嗓音如跟友人閒聊般和氣,「哦,皇上不用擔心朝臣會有異議。待會朝會上,甘老太師會認出我乃十二皇子,及後會率其派系官員擁我登基稱帝,畢竟當年的事情稚子無辜,我身上可沒有罪孽,反是如今,誅謀逆護聖駕,我居功至偉啊。」
「啊、啊啊——!」洪德帝瘋狂怒吼,眼淚從猩紅眼角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