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 孤軍誘敵(修)

  「知左車騎南下奪糧,董侯必命曹兗州引軍馳援。兗州兵馬,久戰泰山。不及修整,軍心不穩乃其一。董侯東遷,立足未穩乃其二。此路兵馬,不足為慮。劉景升,守成之主。為防淮泗諸王,並江漢水路,當遣一路偏師北上,大軍必不會輕動乃其三。」環視群雄,郭圖終吐露心機:「孫破虜飛雲艦隊,逆江而上,荊州一戰可定矣。」

  「原來如此。」群雄紛紛醒悟。袁術此去,便是孤軍誘敵。

  「既為誘敵,遣我等便是,何須公路涉險。」鮑信抱拳言道。

  袁紹答曰:「若非左車騎親往,曹孟德、劉景升,又豈能中計。」

  聞此言,群雄無不慨嘆。

  所謂假戲真做。袁術乃二袁之一。群雄之中,身份僅次於盟主袁紹,若非親自引軍奪糧,董侯又豈會信以為真。

  正因袁術廣有名聲。故四方兵馬皆不敢大意。曹孟德、劉景升,必慎重以待。不敢有失。

  如此。孫破虜,當覓可乘之機。揮師逆進,一擊而中。

  待群雄各自回營。帳中只剩心腹。

  袁遺進言道:「孫破虜,乃江東猛虎。孤微發跡,不可不防。」

  袁遺字伯業,乃袁紹從兄。初為長安令,後任山陽太守,昔河間張超,嘗薦遺於朱儁,稱遺:「有冠世之懿,干時之量。其忠允亮直,固天所縱;若乃包羅載籍,管綜百氏,登高能賦,睹物知名,求之今日,邈焉靡儔(遍觀同輩,無出其右)。」頗多溢美之詞。雖不如二袁著名,然確有實才。

  聞,江東猛虎,孤微發跡。袁紹亦不由起疑。前有曹孟德,焉知後無孫文台。非名門出身,焉能甘為名門所驅。

  「兄長,以為如何。」袁紹試問道。

  袁遺答曰:「欲斷董侯西歸(洛陽),命一良將,據守虎牢即可。我輩當速歸淮南。且群雄多已無爵。宜入壽春,再授雄職。待諸事具備,右車騎當攜眾渡江,先據江東。再謀交州。即便事不可為,亦可遷都江左,偏安一隅。再謀奪天下不遲。」

  「兄長所言極是。」袁紹亦知此地不可久留,然穩妥起見:「待左車騎破敵,再拔營不遲。」

  成皋若失。群雄倉皇南下,必遭圍追堵截。尤其曹孟德麾下蓋海艦隊,巡弋四瀆。更有劉岱翥鳳艦隊,橫斷大河之尾。遙相呼應。水路不通,唯走陸路。然若不能擊退曹孟德,襲破劉景升。南下壽春,沿途危機四伏,恐至全軍覆沒。

  畢竟關東協主。袁紹求穩,亦無不妥。

  中牟縣東,曲遇聚。

  曹操引兵,截擊袁術,夜宿於此。曲遇聚,春秋戰國時,一名箜篌城。「在(中牟)縣東南二十里,昔師延在此造箜篌以悅靈公。」既此。

  是夜。便有故人,自稱呂儉者,營外投帖。

  曹操大喜,急忙請入帳中相見。

  「伯父,何以至此?」來者,果是呂伯奢。多年前,群雄奉衣帶詔,離間二戚。趁曲水流暢,半路設伏。便得呂伯奢暗中相助。

  「不瞞賢侄。自離牛山,便舉家遷來中牟,釀酒為生。聞賢侄引軍路過,故乘夜來見。」呂伯奢答曰。

  「不知伯父所釀,仍是杜康否?」曹操一時興起。

  「自是杜康。」呂伯奢笑道:「賢侄曾醉吟『何以解憂,唯有杜康』。老朽攜所釀,為賢侄踐行。」軍中不可飲酒。

  然,長者賜,不敢辭。

  曹操滿飲,以軍資回贈。卻被呂伯奢婉拒。

  王命在身,不敢徇私。相約待班師回朝,再登門拜見。遂送呂伯奢夜歸。

  高臥帳中,乘醉而眠。憶先前舊事,曹孟德一時感慨萬千。

  天下無不散之筵席。如今各為其主,亦是時運使然。

  天光微亮,時鐘悠揚。

  薊王宮,合歡殿。

  一夜酣暢,足睡自醒。

  吳房君華妁,重掩素紗。引女醫,躬身退下。薊王披衣下榻,入浴室沐浴更衣。今日無朝,本不用早起。因少府海丞阿米娜。領王宮艦隊,歸國述職。

  上古時,「諸侯朝於天子曰『述職』。述職者,述所職也」。今亦可為臣下所用。

  薊王前於象林苑中,興金甌港。專為少府所用。亦是王宮艦隊,海外駐地。往來扶南、頓遜、葉調、驃國、撣國,販賣薊國名產,薊王家貨。獲利頗豐。

  尤其王家諸產,蜚聲海內。諸如二宮太皇,皆有入股。

  薊王公私分明。凡宮中用度,宮官俸祿,后妃家俸,皆不取國庫分毫。少府所得銅錢,皆存入貲庫。王室日常支出,由中藏府(令)掌管。薊王支出,獨有御府令掌管。

  薊少府,另置數丞,秩千石。銅丞,掌鑄錢幣(壓勝錢、馬蹄金、麟趾金);市丞,主互市;獄丞,主詔獄;海丞,主海事;果丞,掌諸果實(四季鮮果、果脯蜜餞、薰蒸花香)。

  與市舶寺所掌寄艙券比同。王家艦隊亦有專屬寄艙券出售。便於諸王縣主,宗親諸劉,如約獲利。

  如七國馬會。利益捆綁,亦是籠絡宗室,結成同盟的重要手段。

  南宮披香殿。

  「臣,阿米娜,拜見主公。」一別經年,阿米娜漢話精純,漢宮儀無懈可擊。

  「免禮,賜座。」薊王笑道。

  「謝主公。」阿米娜再拜入座。見除薊王外,殿中皆少府女官。阿米娜稍得心安。

  「徼外諸國,可有異動。」海外亦是薊王利益所在。

  「除扶南女王,廣募傭兵,督造大舶。一切如常。」阿米娜言簡意賅。

  「先前,孤與扶南女王,有言在先。只需頓遜渠成,便助其復國。今海渠尚未鑿穿,何其急也。」薊王言道。

  「終歸身負血仇。」阿米娜答曰。

  「扶南篡位王,又如何?」

  「女王之事,恐已耳聞。」阿米娜答曰:「然忌憚橫海先鋒艦隊,故不敢妄動。」

  「小不忍,則亂大謀。」薊王當機立斷:「命先鋒艦隊,送扶南女王,入象林(苑)暫避。」象林苑,金甌館,先於金甌港建成。薊王又遷十萬新野流民入駐蘭滄小苑圩田。眾目睽睽,足可保女王周全。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