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水疲倦至極,確定了真的是個夢,只是這個夢為啥這麼逼真,不敢想像,她如果還在夢魘中,那個卉強的鬼會不會真的追上她了,實在太恐怖了。
第二天離水無精打采的起床,把昨天穿的道袍泡在水裡清洗,她揉搓衣服時候發現了那塊在半山腰撿來的玉墜,泡在水裡仔細的清洗後,越發顯得好看,小師妹也端著木盆過來,看見離水正舉著個平安扣看的出神。
「師姐,你昨天下山買了個墜子?」
離水把玉墜遞給了小師妹,「你看看,有沒有見到過同款的?這是昨天回來在半山腰撿的。」
小師妹拿過來仔細看了看,搖搖頭,「沒見過。」
小師妹的名字叫魏雪梅,她與離水不同,她是10歲那年師傅從大青山別的鎮子帶回來的,師傅只說是一個有緣人家的女兒,因自小體弱多病,被被師傅治好了,她家裡請求師傅帶回青雲觀靜養,等成年後還要回家的。
一晃眼來這都3年了,青雲觀中除了師傅,就兩女娃,離水和小師妹彼此有說不完的話,情同姐妹。
聽小師妹說過她家裡是做玉石生意的,所以離水問她是否見過類似的。
「我倒是沒見過類似的,但是我以前看見我爸的檯曆本,檯曆本里有照片有周邊店鋪聯繫的,玉墜上刻的字,在大青山下的鎮子裡,好像只有一家鋪子做這個生意的。」
離水一聽,眼裡有了神采,「那我們去那個鋪子問問,說不定能打聽到這墜子的主人呢。」
兩個女娃商量好吃過早飯就下山去,她倆收拾好了水壺,帶點乾糧,離水裝好玉墜,二人就一起下山了。
離水走到半山腰時,心裡還有點恐慌,她左右看看,皺著眉,昨晚的夢歷歷在目,怎麼現在就找不到那座孤墳了呢?
「師妹,這山腰上的那座孤墳呢?我們走過去了嗎?咋沒看到哩!」離水拉住走在一邊的小師妹。
「師姐,這條道上哪裡有什麼孤墳,從來沒有!」小師妹想了想,又道:「是不是昨晚做夢夢的?夢裡哪能和現實都一樣呢?」
離水想了想,「不對,真的有!不是夢裡,就是現實有!你看這玉墜,就是我昨天回來在那孤墳上面一段路上撿到的,我很確定,我真的看見了有座孤墳!」
小師妹看離水說的那麼肯定,一時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只說,「師姐,快別說了,有點瘮人,快走吧!」
離水也沒再說了,拉著小師妹快步下山。
她們剛走到牛角村的村口,又看見了路邊停了一輛警車,兩個警察正從村子裡出來。
離水認出其中一個警察就是昨天調查她的那個,她又想到了昨晚的夢,經過警察旁邊時,她站住,對警察說:「警察同志,你們還是為了昨天那個死者來的嗎?」
警察看了看她,也認出了她是昨天的那個小道姑,便對她點點頭。
離水又問,「你們知道他的名字了,肯定會查他的身份,也肯定知道他就是15年前來這裡下鄉的知青,那能調查出他和15年前離水淹死的那個孕婦什麼關係嗎?」
警察上下打量了離水,「警察辦案,不能隨便打聽的。」
離水很歉意的笑笑,「我昨天做完法事回去後,做了個很奇怪的夢,夢到死者在墳前哭訴自己是被冤枉了,鬼魂有很大的怨氣,請警察同志早點破案,早日查出真相吧!亡靈才得安息。」
警察用很奇怪的眼神看了看離水,另一個警察拉了拉與離水講話的那個,他倆一邊走一邊低語,「是不是這個小道姑真的會點啥,怎麼知道卉強是枉死的。」
「這個不是概率問題嚒,要不自殺,要不他殺,要不意外,排除這些,還有啥,難不成還真能中邪?」
兩警察上車,警車開走了,看方向繼續向上游的李家村去了。
離水走向汪厚福家的魚塘,汪厚福正在餵鴨子,看見離水帶著小師妹來了,就停下手上的活,向門口走來。
「離水師傅,你這來作甚?」
「汪叔,我們想借你的電動車用下去鎮子裡買點日用品。」離水指了指停在牆角的電動車。
「行,行,剛好昨晚充好電。」汪厚福從褲腰上解下鑰匙遞給離水,「注意安全啊,那個叫卉強的死的不清不楚,聽說水鬼會討魂的,你們離水邊遠點。」
「謝謝汪叔,我們早點回來。」離水騎上車載著小師妹朝著水泥路開走了。
果然在李家村村口又看見那輛警車。
她倆騎電動車來到鎮子上,先去小師妹說的那家店鋪里,店鋪在一條很老舊的老街里,石磚鋪就的路面濕濕滑滑,仿佛長滿了苔蘚,兩邊的鋪子的門面都是木頭的,黑色的木門有點腐爛長霉,零星的幾家店鋪開門,裡面黑乎乎的,似乎從裡面傳出來的空氣都有股霉味。
她倆往前走著看著,走到一家門口堆著一些石材的店鋪,小師妹對離水點點頭。
離水走在前面,她倆進了門,正是中午了,店鋪沒有客人,老闆在一張藤椅里打瞌睡,聽到有聲音,眯了眯眼睛看看她倆。
老闆是個上了年紀的老頭,光光的頭頂,花白的鬍子。
「老師傅,打擾你,幫我看看這個玉墜是不是在你這刻字打磨的?」離水拿出玉墜來。
老師傅「嗯」了聲,搖著扇子站起來,走到櫃檯前拿上黑框眼鏡戴上,接過離水手中的玉墜,仔細端詳了起來。
離水安靜的等著,不知道老師傅會說什麼。
老師傅看了一會,抬頭眯著眼睛看離水,「嗯,有些年了,都快要不記得了,這個確實是很多年前刻的一批,這個是你家長輩給你的吧?」
離水伸手接了玉墜,「我是青雲觀的道姑,這個是我在山上撿的。想問問老師傅,有沒有印象它的主人是誰?」
老頭站起來,指著玉墜上的字,「你若是隨便拿個類似的,我還真不一定記得,但是這個我倒是好像記得。」
離水驚喜,她看了看小師妹,笑嘻嘻的問,「老師傅,你快說說。」
老頭端起茶壺,喝了一口,又放下,「這個有好多年了哦,我記得那天剛好下雨,雨下的好大,有個年輕人摸上門,遞給我一個平安扣,讓我刻字,我問他要刻啥?他寫給我:翠翠鏗鏘,天長地久。我當時納悶,這個算是啥哩?那個年輕人解釋,翠翠是他喜歡的姑娘名字,鏗鏘是他的名字,這樣講我就能理解了。因為筆畫太多,我還非常小心,怕做壞了。你仔細看看,字的後面,我加了個小圓圈,要不然這些年過去了,拿過來我都認不出是我這鋪子做的了。」
離水仔細看看,果然在「久」字後有個非常小的圓圈,就像個小小的句號一樣。
「那您還記得那個年輕人長啥樣嗎?」離水又問。
她被昨晚的噩夢困擾,這個玉墜會不會與那座孤墳有關,夢裡卉強在那墳前哭訴,她想多知道點與卉強有關的事情,好幫他查出兇手,好讓亡魂早入輪迴。
「那記不得了,這麼多年,十幾年了吧,記不清了哦,只記得那個人很高大,清清瘦瘦那種,五官記不住,但是長得不醜。」
離水和老師傅又聊了會兒,就和小師妹離開了。
已經下午了,她倆去鎮子上的小飯館吃了午飯,又去街上買了些衛生紙,洗衣費的肥皂,零食,小師妹還買了兩根扎頭髮的頭繩,離水還買了些香燭之類,眼看太陽西沉,她倆準備回去了。
電動車騎到半道上突然停了,她下車看看,也不知道是哪裡問題,就是啟動不了,不知道是電量不夠跑了,還是哪裡接觸不良。
她們把買的東西全部放到電動車上,離水推著車,小師妹跟在後面。這條路是從外面上山裡的路,所以一直都在爬坡,走起來特別的累。
一段段路,兩邊都是山,再走一截,一面是山另一面是離水,風景優美,可惜天快黑了,她倆著急趕路,無心欣賞美景。
山裡的黑,來的特別快,只要太陽一落山,天空立馬就變得霧靄藹,而後迅速黑沉沉。
離水又試了試車燈,還是不亮,小師妹加快腳步,跑到她跟前,兩人並排走著。
黑透了的山裡,不知為啥靜悄悄的,之前在青雲觀里經常聽到的牛蛙聲也聽不到,只有三三兩兩的螢火蟲。
山上是連成片的黑黢黢,分辨不出山林樹木的界限。而那些黑影中還有些突兀的峰角,發揮想像,就能想到是什麼怪物,在高處看著山下一樣。
「師姐,我有點害怕。」
離水自己也有點害怕,但是想,我這修道的人,看淡生死的,怕啥?
她說:「我來念一段經文吧。」
她念了《抱朴子清靜經》,又念了一段《道德經》,忽然小師妹拽著她的胳膊,聲音顫抖,「師姐,你看左邊,水邊那裡,有個黑影。」
離水偏頭看左邊,左邊的離水裡真的有個黑影,那個黑影很高大,輪廓模糊,看不清到底是什麼,但是那玩意居然在移動,而且好像朝著她們同一方向移動著。
離水壓著聲音問,「你看的清那是什麼嗎?我看到是個很大的黑影。」
她倆步伐不約而同的一起加快了,「師姐,那個黑影像是扛著根扁擔,而且還在轉圈圈的飄來。」
離水又看了看,小師妹說的不錯,果真就像扛著個扁擔轉圈圈的飄來!
她兩腿都嚇得哆嗦了,但是離水知道,現在不是夢裡,必須快點走出去。
她摸了摸口袋裡才買的五帝錢,還有放在一起的平安扣。又念了會兒《道德經》,偏頭看看,那扛著扁擔的黑影還在轉圈圈,與他們保持著差不多的速度向前移動著,這不就是跟著她們麼。
小師妹拉著離水的胳膊都有點用勁,她聲音又小又抖,「師姐,我以前聽我奶奶說,這種扛扁擔的是吊死鬼,我們碰上吊死鬼了,怎麼破解啊?」
離水好像聽到一群烏鴉叫著飛過,唉,師傅可真沒教過她。
她安慰師妹,「沒事,不怕,建國後妖魔鬼怪都消滅了,那不過是一團霧氣,在水邊起霧很正常的。」
這時候,一陣山風颳過來,一起刮過來的還有一陣歌聲。
黑路路,長又長
有人喚,莫回頭
冬瓜帳帳白飄飄
罩個人兒轉圈圈
轉圈圈變小鬼
小鬼站在三岔路
三岔路邊有青山
兩人心中一陣翻江倒海,今晚這山路,難不成真有鬼怪了!
「師姐!」小師妹幾乎要哭了。
「我聽到了,可能是快到李家村了,說不定是有人家看電視,或者收音機!」離水故作輕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