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革命軍
暴雨交加的夜晚,他與黃興、鈕永建、蔡鍔、方聲洞、葉瀾密謀國內局勢。
「清廷已成『洋人朝廷』,帝國主義瓜分中原已經迫在眉睫,我們必須團結起來,一致對外!」
「轟隆隆……」
風雨交加,電閃雷鳴之中,八人聲音如雷,異口同聲。
每個人眼裡都燃燒著熊熊烈火。
東北俄國之亂愈演愈烈,他們知道,不能再這麼下去了。
「拒俄,勢在必行!」
【同年,櫻花東瀛拒俄義勇隊成立。成員包括黃興、陳天華、鈕永建、蔡鍔、方聲洞、蘇曼殊、張君勱八人。】
【規模越來越大,攏共超過五百人,於東瀛錦輝館集會,聲討沙俄罪行!】
彼時。
同樣是在櫻花東瀛。
一場盛大的博覽會正在徐徐拉開序幕,引不少國際來客圍觀。
一群留有長辮的清朝人十分顯眼。
其中一個叫徐錫麟的,只朝博覽會內看了一眼,就義憤填膺,含分離去。
原因無他。
只因博覽會內展覽著一件來自中華的古鐘。
「列強,欺我中華太甚!」
「清廷,已經沒有希望了,改良也無用。」
又一道堅定、洪亮的聲音響起。
他是陶成章,在櫻花東瀛,有太多像他們這般為國留學的人了。
「請先生教誨。」
徐錫麟雖然比陶成章年紀大,可後者的言行始終影響著他。
「朝廷病了,起初有病可醫,可是一步步錯,步步錯,如今,已經不是打贏幾場戰爭,殺幾個洋人就能解決的了,唯有推翻朝政,光復新國!」
這一刻,『光復』的定義初步復現。
1903年,註定是大事件繁多的一年。
櫻花東瀛的畫面結束後,天空中很快出現了新的盤點字體。
【《駁康有為論革命》、《革命軍》、《猛回頭》、《警示鐘》等反清文章接連出現,那些書,那些文,那些言論,已經毫無忌憚的挑動了請朝廷本就敏感的神經。】
【1903年六月,清政府以《蘇報》「悍謬橫肆,為患不小」為由,與日不落使者館交涉,希望能沿用康、雍、乾三朝文獄的法,將章炳麟、鄒蔚丹二人送京審訊,遭拒。】
「怎會如此?」
這個結果,讓各朝帝王們都十分驚訝。
章炳麟、鄒蔚丹二人嚴肅抨擊了清廷與皇帝,大逆不道,理應被斬首才對。
文字很快繼續出現。
【蘇報註冊地點屬於公共租界,在那裡,言論自由,朝堂不能隨便殺人!】
「言論自由?」
各朝皇帝一驚,難道在這裡,可以隨意說話嗎?
連犯上欺君之罪,都可赦免?
對此,章炳麟卻自願進入大牢。
他挽起衣袖,昂首挺胸。
「諸位,且聽我一言!」
「朝廷不讓我們說,不讓我們寫,可我們非要寫,今日,就由我章太炎打頭陣,願做春泥,來護革命之火花綻放!」
「鄒容,你也來投案自首吧!一人做事,一人當!」
黑暗的大牢里,章炳麟沒有絲毫的恐懼與害怕,相反,臉上帶著一抹微笑。
為何笑?
因為他們明白,清朝害怕了。
他們的字,他們的書,真的能動搖一國之根基!喚國民之愚智!
章炳麟、鄒蔚丹於獄中賦詩明志,互相激勵。
畫面一變,閏五月二十八日,章炳麟吟《獄中贈鄒容》一首:
「英雄一入獄,天地亦悲秋。臨命宜摻手,乾坤只兩頭。」
鄒蔚丹即賦《獄中答西狩》唱相喝:
「我兄章枚叔,憂國心如焚。並世無知己,吾生苦不文。」
「一朝淪地獄,何日掃妖氛!昨夜夢和爾,同興革命軍!」
二人相約好,出獄後同興革命!
【然,鄒蔚丹離出獄僅有兩個月,鄒蔚丹因不堪牢獄折磨,於獄中逝世,年僅二十歲。】
【自此,鬧得沸沸揚揚的『蘇報案』,就此落下帷幕。】
昏暗的牢獄中,夾雜著腐朽的氣息。
章炳麟靜靜躺在牢獄的牆壁上,目光平靜。
鄒蔚丹死後,獄中就再也沒有和他賦詩的人了。
「蔚丹啊,你應該看不到這後世是什麼樣子的了……」
模糊的視線中,他喃喃自語:「但是沒關係,我來替你看,朝廷企圖通過這件事達到壓制輿論,鎮壓革命的目的,但是這把火我們已經點燃了……」
「既然點燃了,這火,他們就再也撲不滅了……」
【章炳麟說的沒錯,蘇報案,並沒有勒住人們的喉舌,反而讓章、鄒二人名聲大噪,越來越多的人購買和傳閱他們的著作。越來越多的人敢於拿起筆在紙上激揚文字,開始與請朝廷唱對台戲。】
【《革命軍》的文字,亦一點一點影響著這個時代的人民。】
隨著文字落下,金榜之上,畫面再變。
「給我打!別打死就行!」
依舊是昏暗的牢獄中。
一群獄卒正圍聚在一起,對著一位渾身是血的中年人正在嚴厲拷打。
那個被打的中年人,正是章炳麟。
鄒蔚丹死了。
死於獄卒的拷打折磨中。
只有他還在苦苦支撐。
他答應過鄒蔚丹,不能死,絕不能死。
文獄,殺死了清廷最後的改良希望,但是,革命之火也被他們親手點燃了。
那就要保護那一撮來之不易的火苗不被熄滅。
「你看不到的未來之國,我來替你看,九泉之下,惟願君安息。」
這是章炳麟對這位志同道合的忘年交離世後說得話,也是承諾。
暗無天日,殘忍的酷刑,沒有摧毀這位偉大的革命書生,反而更加堅定他走的道路。
他笑了。
笑得恣意狂傲,起初聲音低沉,後來卻越來越嘹亮,仰天長笑,仿佛在嘲笑著這愚昧落後的朝代。
他開始大聲背誦已逝之人鄒蔚丹的曠世遺——《革命軍》。
「革命!革命!我四萬萬同胞,今日為何而革命?吾先叫絕曰:不平哉!不平哉!」
「國最不平、傷心慘目之事,莫過於戴狼子野心、遊牧賤族、賊滿洲人而為君,而我方求富求貴,搖尾乞憐,三跪九叩首,酣嬉濃浸於其下,不知自恥,不知自悟。哀哉!我同胞無主性!哀哉!」
……
安靜的牢房內,一聲聲迴蕩著章炳麟的背誦聲,以此明志,以此祭奠,以此鼓舞!
漸漸的,監獄裡其他囚犯也開始附和,到最後,附和的人越來越多。
聲音穿透了牢房,傳到了監獄外,越來越多的人在外聚集,聆聽這一聲聲吶喊。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監獄之外,還有一學堂。
坐在學堂里的菁菁學子,也在吟誦《革命軍》:
「嗚呼!我漢種,是豈飛揚祖國之漢種!是豈獨立大陸上之漢種,是豈為偉大國民之漢種!」
「嗚呼漢種!漢種雖眾,適足為他種人之奴隸;漢地更廣,適足供他種人之棲息。漢種!漢種!不過為滿洲人恭順忠義之臣民!」
「國民,吾願我同胞,萬眾一心,肢體努力,以砥以礪,拔去奴隸之根性,以進為中國之國民!」
他們面色堅毅,目如火炬,聲音如雷,仿佛一道道閃電,要撕裂浩瀚的漆黑。
這畫面,震撼。
「皇上,只是思想的覺醒啊!由這群學生開始!」
「改革的種子,在他們這裡種下了!」
大秦,李斯驚呼,眼中帶著驚恐。
嬴政也嘴唇囁嚅了一下,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也看到了,不,他是真正見識到了思想覺醒的力量,到底有多恐怖,有多震撼人心!
連他,也想情不自禁的跟著大喊。
另一個時空,正統十四年。
身穿囚服,手腳帶銬鏈的于謙正站在大牢里。
因為擁護代宗繼位,而被抄家下獄的他,此刻看著烙印於天空中,朗誦聲浩瀚的一幕,眼神竟有些濕潤。
他與章炳麟的遭遇何其相似?
「但是,太炎先生啊,你可比我幸運多了……」
明天他就要斬首示眾,可他笑著,目光明亮。
真正為國者從不懼死,只怕無法死得其所!
監獄裡,章炳麟聽著學堂里傳來的陣陣吟誦聲,一下子坐了起來,眼裡爆發出萬丈光芒。
「鄒容啊,你聽到了嗎?我聽到了……在黑暗中的人們啊,我們終於看到了一點希望之火!」
這一刻,章炳麟又哭又笑。
想起了小時候的一件趣事——十六歲的他,在父親的安排下,參加童子試。
題目是:論燦爛之大清國!
考場上,所有學生都在苦思冥想,努力寫出自己最滿意的文章,而他卻寫了滿滿一文批判清廷的文字,大呼『光復中華』!
結果自然是收到主考官的怒罵。
「我想,現在可以論了,但是題目得改改——論燦爛之中華!」
喃喃自語間,他沉沉睡去。
章炳麟的牢獄之災,還在繼續,但他等著出獄的那一天……
此刻,各朝代的皇帝們,眼中全部有著期待。
「這樣的鴻鵠之人不該一直留在獄中,等他出獄的那一刻,勢比還會掀起一番風雨!」
一雙雙眼睛,對此深信不疑。
天空中,盤點文字繼續。
【章炳麟在獄中的這段日子,外面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蘇報》停刊後,《國民日報》問世,號稱『蘇報第二』。】
【拒俄運動愈演愈烈,皖城愛國會成立。】
會長陳慶同從未放棄自己的愛國觀點。
街邊狂風張牙舞爪,風聲呼嘯著掠過一條條蕭條小巷,卻蓋不住他那激昂洪亮的演講聲。
「夫俄人虐待我中國人已非一日。仆游東三省時,曾目睹此情形。國人坐火車者,雖已買票,常於黑夜風雨中無故被俄兵乘醉逐下,或打死於車中,華官不敢過問。沿鐵道居民,時被淫虐者,更言不勝言。」
「不但俄如是也,各國將來瓜分我中原,其慘狀亦何堪設想!」
「據仆之意,有三要件:第一消息;第二思想;第三體魄……」
他還在說!
年輕的陳慶同認為中華人民該站起來了,解放思想,強身健體……
演講之中,依舊有清軍官兵追捕而來。
可這一次,陳慶同沒有跑。
愛國不為他,不為楊泱泱天下,更不為腐朽大清,為新國中華!
另一邊,櫻花東瀛。
【拒俄遊行越來越激烈,清廷不得不與東瀛交涉。運動結束,義勇隊強令解散!】
【火焰雖熄滅,但火星依在!】
驅趕才剛剛結束,這一張張稚嫩,且堅毅的面龐上,忽然浮現一抹與年齡不符的堅韌與信念。
「解散義勇隊,無非是『名為拒俄,實則革命』。國內大局,破壞已達極點。今而後惟有實行革命,始可救危亡於萬一耳!」
「我輩當立!!」
黃興大喊。
此時的黃興,還很年輕,留著一頭乾淨利落的短髮。
「我輩當立!!!」
這一刻,陳天華、鈕永建、蔡鍔、方聲洞、蘇曼殊、張君勱齊聲附和。
開始遊走,宣傳,越來越多的人加入。
【拒俄義勇隊解散後,軍國民教育會成立。】
「養成尚武精神,實行民族主義。」
「諸君,該站起來了!!」
黃興的大喊聲,響徹在畫面中,一聲『該站起來了』,如回聲般,久久不散。
這一刻,各個平行時空中,皇帝們都是沉默著。
他們看到的是,是一個心繫家國,立志改革的熱血青年,他們眼裡不放棄的堅定精光。
步履維艱又如何?他們都要一步步走下去。
「下一步,他們會怎麼做?」
【軍國民教育會以『養成尚武精神,實行民族主義』,具體實行為一曰鼓吹,二曰起義,三曰暗殺。】
【1904年,暗殺團成立,光復會成立。】
【楊毓麟、黃興、蘇鵬、何海樵、張繼等部分會員「專主張暗殺,研究爆發物」,於年末回國,見機行事。】
「轟隆隆……」
首先聽到的,就是一陣震耳欲聾的雷聲。
一個暴雨滂沱的夜晚,刺眼的閃電照亮天空。
一條條無人大街上,依稀可見一道道穿著黑色衣服的人,正在偵查著什麼。
蒼茫大地,仿佛平靜之下的暗流洶湧。
而在一個破敗荒廢的小房間,有一群人躲著,卻也在訴說著志向與藍圖。
「現在的國,已經不再是我的國了。」
「我的國,應當欣欣向榮,百姓安居樂業的,可這個腐敗涼薄的國,不是!」
「理應打破!」
這個昏暗的房屋中,卻傳來低沉、堅定的誓言之聲,帶著信念。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