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王霸道雜之
漢朝初年。° 🎀 𝟨𝟫𝓈𝒽𝓊𝓍.𝒸☯𝓂 🎀 °
劉邦別的不說,只看到劉恆養馬三十萬匹、又鼓勵民間養馬,就激動地一拍大腿:「戰馬好啊!」大漢自建立以來,就飽受缺馬的困擾,而缺馬的問題反映到對外作戰上,就是總是被匈奴溜著走,只能防守,而難以主動出擊。
那個武帝的好孫子能夠將匈奴打成那樣,必然已經解決了——起碼暫時解決了缺少戰馬的問題,不然,漢軍出塞就是一個大問題。
而缺馬的問題絕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夠解決的,劉恆的馬政就是關鍵一步,縱使這三十萬匹馬並非都是戰馬,那也很好了。
漢朝,景帝年間。
前兩個政策,「入粟拜爵」和「募民實邊」,都是晁錯的上書,一時間讓劉啟有些陷入回憶。
不過,現在的軍功集團,早已不再是之前那個耀武揚威的軍功集團了。
想到這裡,他又想起那個征伐匈奴的漢武帝,是他看重的太子劉徹,不由心情更加好了起來,看來,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有效的,削弱軍功集團,控制諸侯王,這些舉措都給日後的大漢造就了一個穩定的中央政權……
只有沒有後顧之憂,劉徹才能那般與匈奴進行暴烈的戰爭。
宋朝,開寶元年。
趙匡胤嘆道:「造就輝煌功業的時代固然值得矚目,但在此之前,為這些功業做了深厚累積的,同樣是必不可少的功業。」
漢武的輝煌讓人炫目,也讓認無法不為之心動,不論他的評價到底是正面是負面,是明君聖德還是暴君好功,他都是任何人都不能忽視的存在。
當然,這不是說文帝就讓人忽視了——作為三代之後的第一賢君,劉恆的存在感一樣強,而名聲還要遠勝劉徹。
但,關於劉恆的評價,同樣也被局限於他的賢君愛民,仁德治世,對於他的武力方面,卻甚少有人論述。
這樣的自覺或不自覺的忽視,是實實在在存在的。而不論是自覺還是不自覺,原因都在於做出評價的人的傾向:不推崇武力,更推崇仁德,更嚮往「三代」、或者說,書中的三代。
趙匡胤提起這件事,也不只是一時感嘆,他更關注這樣評價背後的思想傾向。文帝的仁德很好,但大宋需要的不只是仁德,更需要文帝那般為軍事不斷做出準備的政策!需要的不只是休養生息,更需要休養生息之後的目的!
而從增加對劉恆這方面政策的贊評就是一個不錯的切入點。
【除去匈奴外,劉恆對周邊各國,包括南越和朝鮮,都採取和平防禦的政策。
因為漢朝當時的國力問題,以及匈奴的虎視眈眈,劉恆和南越、朝鮮和平往來,進行經濟貿易,維持了邊防的穩定,也減輕了民眾的負擔,讓他們得以全心進行生產作業。
「故百姓無內外之繇,得息肩於田畝,天下殷富,粟至十餘錢,鳴雞吠狗,煙火萬里,可謂和樂者乎!」】
秦朝。
嬴政眯了眯眼睛:「南越……」
按照天幕中的發展,自己必然是派人去征伐南越的,最終大約也取得了一定成效,也就是在自己在時,南越應當是向大秦稱臣的。
但等到這個漢朝,不僅河套等地被匈奴占據,南越和朝鮮這兩個屬國也都獨立出去、不再稱臣了嗎?
漢朝,文帝前元年間。
劉恆對於自己的政策的效果還是很滿意的,百姓能夠煙火萬里,粟能夠低至十餘錢,不正是對自己的最大肯定和讚美嗎!
至於說南越和朝鮮,沒辦法,大漢如今的情況擺在這裡,實在不是輕動刀兵的時候。現在最重要的,還是先把國力發展起來,為此,他都可以容忍一些諸侯和功臣集團的小動作。
只要大漢發展起來,只要能夠國力強盛起來,不論是內部的諸侯、功臣集團,還是外部的匈奴、南越等,都會被逐一解決掉的。
起碼,啟兒就不是一個會容忍諸侯和功臣們作威作福的皇帝。
劉恆臉上笑意不改,溫和平淡。
【總體而言,劉恆依據黃老之學,施行「無為而治」,鼓勵民間的農業生產,減輕農民的賦稅勞役,減少對外戰爭的次數,廢除苛刻刑罰,對商人買賣解禁,又對諸侯王和列侯功臣們總體上採取一種較為寬和的態度。
這樣的做法,讓漢朝的人口繼續恢復,在他在位的末期,「民近戰國」,經過秦末楚漢的人口,總算有所恢復。】
漢朝,文帝前元年間。
劉恆臉上的笑意真實了一些,嘴角的弧度都更大了一點。
大漢的問題僅僅是糧食、經濟、或者與缺乏戰馬之類的嗎?不,大漢最嚴重的問題在於人口稀少,雖然並沒有少到最緊張的地步,但同樣非常嚴重。
稀少的人口,讓大漢根本無法在短時間內恢復糧食儲備,也無法組織起對匈奴的有力反擊,這麼些人口,忙著耕種、修建各處水利設施都來不及,哪能抽出大量來對外作戰?
大漢的人口確實比匈奴要多,但大漢的性質與匈奴又怎能相同?
而他登基以來,最大的治國目標就是能夠恢復大漢的國力,等到他在位末期,能夠讓人口恢復至秦朝左右,就是他成功讓大漢國力恢復的一個證明。
看到這裡,劉恆感覺自己對改正朔、易服色等事情突然起了極大的興趣——有這樣的天命在身,朕自當承擔起為大漢訂立禮制的責任!
漢朝初年。
劉邦鬆了口氣:「可以可以。」
他掰著指頭算了算時間,雖然並沒有準確的數據,但劉盈死亡的年齡還是已經明確的,既然如此,再估摸一下呂雉的壽數,以及劉襄兄弟在劉恆登基一兩年後先後離世,這麼一算,大漢恢復戰國秦朝時的人口的時間,離得也不算太遠。
既然這樣,他就可以放心了,大漢需要的時間並不是很長。
不過,既然如此,那麼大漢的情況就已經基本能夠支撐起一些戰爭了,就算劉恆的太子繼位後要處理諸侯王和功臣集團的問題,也不應當拖到再下一個皇帝才開始進攻匈奴啊?
劉邦的臉色不對起來。
這麼算來,難道他這個兒子的繼承人在壽數上有所不足?
【而在劉恆在位期間,除了賈誼外,還有一個人,同樣對漢朝的政策和發展起到了重要作用。
這個人就是晁錯,劉恆在位時期擔任太子家令,先前提到的「入粟拜爵」和「募民實邊」兩個政策,皆由他提出。
晁錯並不如賈誼一般,是一個地道的儒家人士——雖然漢朝時期的儒家與後世的儒家,有著天差地別。
晁錯在早期師從張恢學習法家思想,沒錯,就是法家思想。
雖然漢朝大部分人都認為,秦朝的滅亡與法家有著莫大關係,但法家也並沒有因此消亡,而是依舊維持著一定活力。
而縱觀漢朝,除了初期堅定任用黃老之外,其餘時間絕不是單一任用一家學說,而是擇其優劣,既有「儒皮法骨」,又有漢宣帝「漢家自有制度,本以霸王道雜之」的定論。
此後,法家的思想觀念一直有所傳承,雖然未必是掛著法家的名號。】
秦朝。
嬴政眉頭都沒有動一下,天幕中內容的意思,與先前其實是一樣的,那就是認為秦朝的制度過於暴虐苛刻——他並不意外。
倒是漢朝後來的這個方式確實有可取之處,王霸道雜之嗎?儒家確實也有些能用的地方。
不過,觀天幕之意,法家的思想、或者說手段等方面確實傳承了下去,但名字已經不再是法家,那還能是誰?儒皮法骨,只有儒家了。
始皇帝看向了李斯,果不其然,李斯正在咬牙切齒。
李斯察覺到了皇帝的目光,但他這時已經完全顧不上了,左右皇帝也不會因為他此時的失態而對他進行懲戒,那他何必壓抑自己呢。
儒家!儒家那群不要臉的傢伙!
嘴上說的好聽,仁義道德,各個將其奉為圭臬,還以此來指責他法家殘暴沒有人性——那你們呢?你們做到仁義道德了嗎?
若是做到了仁義道德,怎麼還能厚顏無恥地將他法家的理論據為己有、冠上儒家的名號?
相鼠有體,人而無禮;人而無禮,胡不遄死?
你們整天將禮制掛在嘴邊,自己沒有禮制,怎麼還不知道一死以示清白?
別說是什麼後世儒家的問題——要他看,問題就出在現在這些根子上!
想著想著,他又突然詭異地找到了平衡:看吧,看吧,看看你們的徒子徒孫,把你們現在堅持的儒家都變成了什麼樣子?日後的儒家理論,你們看到了,怕也是不敢認的。若是讓你們看了,不知道會不會氣出個好歹來。
李斯不無惡意地揣測著。
漢朝初年。
劉邦滿面讚賞,看樣子差點起來高歌一曲以示讚賞和激動。
「這就對了嘛,乃公就說,怎麼能只依靠一種學說治國呢?不同的事情有不同的需求,只用一種,遲早會出現問題。」
秦朝不正是如此嗎?法家之前確實好用,但到了一統天下之後,就應當適當地做出一些改變了。大漢同樣如此,前期是迫不得已,只能休養生息,等到休養完了,怎麼還能依舊固守舊曆?
而法家和儒家,都很好,為什麼一定要做一個選擇呢?堂堂天子,怎麼就不能兩者兼有了?
——看到後世子孫這麼能想得開,懂得實用,他就放心了。
呂雉在一旁面無表情,她當然並不是對霸王道有什麼意見,在這一點上,她和劉邦的態度還是一致的:有用的才是最好的,既然有用,為何非要捨棄一個?
只不過,這樣的風格,還是讓她感嘆:不愧是劉邦這混帳的子孫,簡直和他一脈相承。
看來,就像那唐太宗李世民一樣,劉邦這個開國皇帝對整個大漢的影響不是一般的深。
漢朝,景帝前元年間。
劉啟看著天幕,贊同不已。
沒錯,漢家就是王霸道雜之,這有什麼問題嗎?霸道好用,王道也好用,二者結合,才是適合大漢皇帝的執政理念。
朕是皇帝,從來都是朕選擇適合的方法和理論,再加以施行;而不是讓朕盲目信奉一種學說,把這個學說捧上神壇。
沒錯,說的就是那些堅持黃老的人,他就不明白了,為什麼一定要把一種學說奉為圭臬呢?哪個好用哪個不行嗎?
他又不是完全不用黃老,現在大漢也還需要繼續發展;他也不是敵視所有應用黃老的人,這些人可以贊同黃老,但也應當懂得應用其他學說啊。
【其後,晁錯擔任太常掌故。在此期間,劉恆徵召研究《尚書》之人,晁錯受太常派遣,奉命去濟南跟隨伏生學習《尚書》,接受儒家思想。
至此,晁錯在自己法家的根基上,又增添了儒家的色彩,這也為他日後的理論觀點奠定了基礎。
歸來後,晁錯被任命為太子舍人、門大夫,後升為博士。其後,晁錯又上《言太子宜知術數疏》,陳述了太子應通曉治國的方法,得到劉恆的讚賞,拜為太子家令。
這也是晁錯和劉啟君臣關係的開始,自此,他深受劉啟信任,被稱為「智囊」。
稱為太子家令後,晁錯正式開啟了自己參政的生涯,與移民等政策有關的《守邊勸農疏》、《募民實塞疏》就是這一期間誕生的,並為劉恆所採納。
而對於漢朝的心腹大患匈奴,晁錯自然也有所建議。
他寫了《言兵事疏》,切實討論了漢匈之間的問題和不同,分析了漢軍的五點長處、匈奴的三點長處,還提出了一系列具有實際操作可能性的對策,包括「以蠻夷攻蠻夷」,「以己之長攻敵之短」,「以眾攻寡」等。
他還強調了將領、兵器等在作戰中的重要性。】
漢朝,元狩四年。
劉徹點頭:「將領和兵甲在戰爭中確實重要。」大漢如今的成果,離不開衛霍二人,也與大漢此時遠超匈奴的冶鐵技術有關。
「晁錯所言,字字切中要害,見解透闢,符合實際,都是可以真正實行下去的建議。」劉徹對晁錯的上疏給予了高度評價,還帶著對如今部分人士的不滿,「不像有些人,抱著自己的理論就不顧實際,亦或者一味賢良……」
說到後面,他的聲音都陰惻惻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