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醉魚草敲碎之後,便用手捧上一些水倒入其中,繼續敲打,如此一來,敲出來的汁液便會猶如放了洗衣粉的水一樣,充滿泡沫。
等把醉魚草敲得全碎了,便一把將這些醉魚草全都翻入河水裡,讓河水沖涮它們,製造出源源不斷的泡沫水。
這些泡沫水就是藥魚的關鍵。
據說,魚之所以會被這些醉魚草給麻醉了,是因為醉魚草中含有皂素。
皂素可以使得生活在水裡的魚兒呼吸困難,從而不得不從石頭縫裡或者泥洞中鑽出來游到水面去透氣,並且同時,它們還會被麻痹,即使徒手去撈它們,它們也不會逃跑。
把醉魚草翻入河裡之後,劉青山便立時拿起另外一個網魚的網兜到更下游的地方去抓魚。
他的位置距離阿貴大約二三十米。
他剛站好,前方的阿貴便興奮的叫了起來:「哈哈,青山哥,我抓到一條了。」
「噓,小聲點。」劉青山弓著背,抬頭做了個噓的動作,看著眉飛色舞的阿貴笑道,「別把魚給嚇跑了。」
「嗯嗯。」阿貴連連點頭,故意小聲的說道,「這個醉魚草太厲害了,魚真的一動不動的,我去抓它,它都不會跑了。」
「被囉嗦了,趕緊抓,不然等下藥效一過,魚就會跑了,很難抓的。」
聽聞這話,阿貴趕緊轉身尋找下一個目標。
一個上午的時間,敲了幾捆醉魚草,換了幾個地方,兩人收穫頗豐,抓了足足有兩桶魚。
下午的時候,劉青山要把這些魚全帶去阿貴家。
吳翠梅見狀,有些不樂意:「這些魚是你跟阿貴一起抓的,你就不會留點在家讓我跟你爸嘗嘗鮮嘛。」
劉青山看著老媽,笑道:「媽,我想讓阿貴知道知識的力量,所以,今天的這些魚,給阿貴吧,等下我去了鎮上,我給你買別的好吃的回來好不好?」
吳翠梅看了看兒子,見兒子一臉認真,也只好答應了。
到了外村的時候,阿貴剛將牛關起來。
看到青山哥哥提著兩桶魚來了家裡,阿貴眼睛都圓了:「青山哥哥,你怎麼把魚全帶來了?我們家吃不了這麼多的。」
雖然阿貴想讓媽媽也能一次性吃個夠,但要知道,今天他跟青山哥哥可是抓了整整兩桶魚呢。
就算只給他家一桶,也吃不完的。
「哎呀,我又沒說要讓你吃完。」劉青山放下塑料桶,朝阿貴神秘兮兮的問道,「阿貴,你想不想賺錢?」
「啊?」阿貴怔怔的點點頭,「想啊,當然想,可是,我媽媽不讓我去挖石頭花。她會生氣的。她說,怕我會暈在山裡找不到。」
「哎呀,我說的不是讓你去挖石頭花。」劉青山指了指兩桶魚,笑道,「咱們把這些魚都拿去賣掉怎麼樣?」
「賣掉?」
「對啊,你剛剛不也說了嘛,反正也吃不了這麼多魚,而且,以後想吃的話,直接去抓就可以了,今天早上咱們抓了這麼多,乾脆全賣掉好了,這樣一來,說不定就可以收入一大筆錢呢。」
「一大筆錢嗎?」阿貴在聽到『一大筆錢』之後,兩隻眼睛瞪得有如銅鈴一般大一般圓,而且還閃爍著奪目的光彩。
這光彩,簡直蓋過了陳小芳那個鐵公雞。
劉青山見狀,哭笑不得卻又堅定的點了點頭:「對,一大筆錢。」
「如果真有一大筆錢的話,那吃不吃魚都沒關係。」阿貴道,「我們把魚全賣了吧。」
他想,如果媽媽知道了,也一定會支持他這麼做的。
雖然他很想留一點給媽媽吃,但是,他覺得,眼下這個好機會不把握好的話,以後再想賣魚就很難了。
光是讓他或者媽媽帶著魚走路去坐班車再到鎮上就很麻煩。
而魚兒嘛,村裡的小河大把多,他可以明天再去撈一些給媽媽吃。
「全賣了?」劉青山沒想到阿貴這小傢伙比陳小芳還愛財,但也十分理解的點了點頭,「也行,你說全賣了那就全賣了吧。」
「那麼,我們現在就出發嗎?」
「當然。」劉青沙又提著兩桶魚,帶著阿貴往外走去。
好巧不巧,走到半路的時候,正好碰上了村里一個大媽。
這大媽跟阿貴家算親戚,她雙目直勾勾的盯著桶里的魚兒,讚嘆道:「哇,怎麼這麼多魚啊?阿貴,這些魚都是你媽媽抓到的嗎?」
阿貴好是為難的搖搖頭:「不是,這些都是青山哥哥......跟我一起抓的。」
他本不想提自己的。因為他知道,一旦說自己也有份抓的話,這個伯母肯定會開口要一些。
到時候,給還是不給,都很難。
他不想給。說他小氣也好,自私也罷。他就是不想給。他想把這些魚全賣了,然後拿著五顏六色的鈔票給媽媽,告訴媽媽,自己也能掙錢了。
他真不想給。
可是,他又不能輕易的撒謊,所以,最後只能把自己也供出去。
果不其然,聽阿貴這麼一說,大媽立馬喜上眉梢的將一隻大手伸入了水桶里,樂呵呵的說道:「這麼多魚呢,給幾條我吧,我要不多,就要幾條。」
阿貴呆呆看著,不知道該怎麼辦。
如果他拒絕,到時候這個伯母肯定會跟別人說他多麼多麼的小氣,說他的媽媽教子無方。說他可以,但說媽媽不行。
可是,如果給了她,按照阿貴對她的了解,她口中的所謂的幾條魚兒,一定是桶里最大的魚,而且數量也絕對不僅僅是幾條而已,可能會是十幾條。
阿貴看著伯母的手伸入桶里攪來攪去的,急得只能咬住嘴唇,繃緊身體。
「要不,我明天再給你送一些新鮮的去你家吧,伯母。」阿貴終於還是忍不住開了口,說道,「明天我還會去撈魚的,明天我再給你送一些去吧,今天的魚是我跟青山哥哥一起抓的,不是我一個人的,而且,今天的魚,我們想全部賣掉,所以,明天我再給你送一些去吧。」
大媽楞了楞,將手從水桶里抽回來,看著一臉著急的阿貴,再看一旁氣定神閒的劉青山,面上終於有些掛不住,尷尬的笑了幾聲,說道:「呵呵,原來是要拿去賣的呀,那,那就算了,那我就不要了。」
「謝謝伯母。」阿貴高興道,「明天我一定給你送一些新鮮的魚去你家。」
「哈哈,那行吧。」大媽笑呵呵的走了。
阿貴忽然間覺得,好像拒絕別人也不是一件很難的事情。
只要把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說出來就行了,有時候或許會得罪人,但是,有時候,卻可以避免不必要的損失。
劉青山笑呵呵的看著竊喜的阿貴,說道:「不錯嘛,居然這麼會說,要是換做我,我都不知道該怎麼拒絕她了。」
「嘻嘻。」阿貴不好意思的抓了抓腦袋,「我,我就是想多賣一點錢而已。」
小插曲過去之後,兩人直奔鎮上。
到了鎮上,便在菜市場路口擺賣。
今天正好碰上趕集了,鎮上的人還挺多的。
不過,賣各種新鮮玩意的人卻沒幾個,所以,兩人的小魚很受矚目,剛擺開小攤,便有不少人圍了過來。
「多少錢一斤?」一個帶著眼鏡的大爺弓著背,看著桶里的魚兒問道,「這個魚多少錢一斤?」
「50塊錢一斤。」劉青山豎起五根手指,說道,「這些都是山里野生的小魚,賣五十塊錢一斤。」
「五十塊錢一斤?」聽聞這個天價,圍觀的群眾一個個的都叫嚷起來了。
「你這也太貴了吧,我記得前年才賣三十。」
「就是,就算漲價,也不能漲這麼多嘛。」
「大爺,前年人家賣三十的那種小魚,是別人用電魚機或者毒藥藥回來的,現在國家明確規定,不能電魚,不能藥魚了,你看現在鎮上還有幾個人有這麼多小魚賣?」
劉青山的話倒是個大實話。
因為國家出台政策干預的緣故,現在的鎮上已經很少有人賣這種小魚了。
人們要想吃小野魚,就只能自己去釣。
但是,也不是人人都愛去釣魚。而且,釣魚不像電魚跟藥魚那麼簡單,可以輕鬆的獲得大量的魚。
釣魚耗費的時間跟精力,絕對是大部分人沒法承受的。
所以,人們想吃這種小魚的話,就只能在鎮上碰運氣,如果能碰到,就有的吃,如果碰不到,那就下回再試試。
今天好不容易碰到了量這麼大的小魚,卻沒想到,這個賣魚的人居然開口要價五十塊錢一斤,要知道,本地牛肉也才這個價。
「太貴了,牛肉才五十塊錢一斤,你這魚肉都賣五十,太貴了。」
人們直呼價格太貴了,但是,又一個個的都不肯離去,好像只要他們多吆喝幾下,這個賣魚的就會降價似的。
「哎呀,老闆,你賣這麼貴,很難賣完的,你便宜點賣,我們都給你要一些。」
「是啊,三十塊錢一斤的話,我要三斤。」
「我也要三斤。」
「我要五斤。」
「你看這麼多人,一人給你要幾斤,一下子就可以賣完了,賣完了,你就可以收工回去干別的活了。」
「對啊,薄利多銷嘛,帥哥,你這個魚放桶里久了,會臭的。」
聽著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阿貴忍不住看向青山哥哥,試圖從他臉上看到他接下來會做的決定。
可劉青山的神情沒有任何變化,還是那麼的氣定神閒,聽著眾人喋喋不休的說著,非但沒有一絲焦急,反而露出了輕鬆的微笑。
他道:「現在不能給以前比了,以前豬肉賣十塊錢一斤的時候,這些野生的小魚就賣到三十塊錢一斤了,現在豬肉都漲價三倍了,我這個小魚才漲價兩倍不到,已經算很便宜了,你們想想,那些用飼料填充的豬肉都要三十塊錢一斤,我這個純天然的野生小魚賣五十不過分吧,你們呀,也別囉嗦了,反正,我就賣這個價,要是賣不掉,我就帶回家曬魚乾,留著自己慢慢吃。」
這話一出,眾人頓時沒了底氣。
因為他說的都是事實。現在的豬肉雖然降價了一些,但也仍然需要二十幾塊錢一斤。
他這個野生的小魚,純天然的,也才五十,好像確實不過分。
「那給我來一斤吧。」戴眼鏡的大爺說道,「就一斤,多了也吃不了。」
見大爺開口要魚了,其他原本還在猶豫的人也都不猶豫了,你一斤我一斤的買起了魚來。
阿貴看到如此盛況,呆得連錢都不會收了。
最後,賣完一波之後,還剩下兩三斤特別小的死魚沒賣掉。
劉青山數了數手裡的錢,共一千五百塊錢左右。
因為今天早上抓的魚比較多,約莫有三十多斤,一斤的單價是五十,賣完之後,得一千五百多。
他看了看桶里的小魚,又看了看手裡的錢,再看看兩眼瞪直的阿貴,笑問道:「阿貴,你現在什麼想法?」
「啊?」阿貴將視線從青山哥哥手中的鈔票上移開,看向青山哥哥笑嘻嘻的臉龐,反問道,「什麼什麼想法?」
「我是問你,今天抓了這麼多魚,還賣了這麼多錢,你有什麼想法嗎?」
阿貴仰頭看了看西垂的太陽,又低頭看了看那些五顏六色的鈔票,眼睛忽然多了一抹堅定的神色,說道:「嗯,有,我決定,以後周末我就一邊放牛,一邊用你教我的方法去抓魚,然後把他們賣了換錢。」
這可真是一個偉大的計劃。阿貴想。如果他每個周末都能賺到錢的話,多少可以貼補一些家用。
雖然他不能跟青山哥哥比,賺不了這麼多錢,但是,他想,五十塊錢一斤的魚,就算他一天能抓兩斤,那也有一百塊錢了。
對啊,以後,輟學了,他就去抓魚。村裡的魚抓完了,就去別的村子抓。
每天一百塊錢,一個月就是三千塊錢。
聽說,有些人去外地打工,也就是這麼多錢而已。
三千塊錢一個月,肯定能讓姐姐心無旁騖的念書,去考最好的高中,去念最好的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