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吳翠梅心裡是百般為難的,不知道該不該護犢子,可最後仔細一想,嘿,管他這麼多幹什麼?要什麼面子?要什麼名聲?老娘就是相信,老娘生出來的孩子不會差,絕對幹不了那些損陰德的事情。
所以,憑著這一股自信,吳翠梅開口護崽了:「而且,衛東,你也知道的,我們家青山在村裡的口碑向來很好,如果他真是個混蛋,那他早就幹了許多壞事,早就被人戳脊梁骨了,又怎麼會等到今天才被你抓住呢?」
可不是嘛,好人非一日之好,惡人也非一日之惡。
人在世間走,名聲在外,從來都是不由己的。你做的這般事,得這般名聲,做的那般事,得那般名聲。就算這世上千般人千般看法,很多事情是非難辨,但不管怎樣,總會有些心清目明的人能將這許多事看得清楚明白,便免不了要替冤屈的好人說個理,也要替虛偽的惡人張個揚。
雖然說忠奸難辨,黑白難辨,可如果一個人若從一而終,不以惡小而為之,不以善小而不為,那世人心中自有定論,名聲也無需強求,便自個兒來了。
劉青山是這般,村長是這般。
他們的好,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就算有壞人故意破壞他們名聲,也改變不了他們的口碑。
劉遠河想的也是這麼個理,就跟著幫腔道:「是啊,衛東,雖然我們家青山不是什麼大聖人,可這孩子心性純良,連譚老太那樣固執不講理的人都對他讚不絕口,可見我們家青山不壞啊。他是絕對干不出這麼卑鄙的事情來的。」
盧衛東聽著兩口子的話,面色卻愈發難看。
要知道,他這會兒是丟了吃飯的飯碗,損失不小,心裡本來就很窩火且沒地方宣洩,卻不想,又正好又碰上這兩護犢子的家長,心裡就更是愈發難受了。
說的這些話,怎搞得好像他惡意冤枉好人似的?
這冤枉不冤枉的,也不是你一家子說的算,只有前因後果分辨個明白了才能算數。
他陰著臉,說道:「你們既然都說青山不會幹這種事,那你們倒是說說,一個正常人,他能不能在一天之內,搞到這麼多野生的蜂蜜?」
他指著劉青山帶回來的兩桶蜂蜜,質問道:「你們又說說,你們是怎麼斷定這桶里的蜂蜜是野蜂蜜,而不是土蜂蜜的?是這上邊寫了字,還是蜜蜂開口說了話?」
一番質問,讓兩口子無語。
空口白牙說的道理都是虛話,況且還是父母雙親替兒子說話,在外人看來,無非就是護短了。
劉青山知道今天是無論如何也免不了一番爭論,便乾脆先找來一張板凳,倒了一碗熱茶,坐下後,悠哉悠哉的喝了半碗下肚,潤了喉嚨,暖了身體,才開口道:「既然這樣,那衛東叔,你也說說,你是根據什麼來斷定我的這些蜂蜜是土蜂蜜的,而不是野蜂蜜的?」
盧衛東臉色一僵,頓時無語。
這賊小子真是太人精了,他明知道用眼睛看根本不可能分辨出土蜂蜜與野生蜂蜜的區別,卻非要這麼一問,這不是故意刁難他,想讓他知難而退嘛。
不過,他今天既然來了,那不管怎樣,還是要把事情弄個清清楚楚。
就算是得罪了這小子,這事情也得弄清楚,總不能留著糊塗,讓大家心裡都不舒服。
於是,他走到水桶邊上,仔仔細細看了一番水桶里的蜂蜜。可他看來許久,確實看不出什麼名堂。
如果是用人造蜂蜜與土蜂蜜比較,那還可以輕易辨別,可這土蜂蜜與野生蜂蜜本來就十分相似,都是蜜蜂勤勤懇懇勞作所得,不管是色澤還是濃稠度,幾乎都一個樣。
像他這種沒啥文化的人,要他辨別錢幣的真假還得辨別半天呢,更別說辨別土蜂蜜跟野生蜂蜜了。
看了一會兒,看不出名堂後,他就伸手掰了一小塊蜜巢,放入口中,輕輕嚼動。
甜,很甜。
除了甜,他也嘗不出什麼味道了。
畢竟是個大老粗。這大老粗的嘴巴不像有錢人的嘴巴叼,不管是吃蜂蜜還是吃白糖,到了嘴裡,就一個味——甜。
你要他嘗出百花的芬芳,泥土的清甜或者是山水的甘冽,這不現實。
看又看不出名堂,吃又吃不出差別,盧衛東一時頭大。
不過,他轉念一想,靈光忽閃,便立馬咬住蜂蜜的量來說事:「我看不出差別,也吃不出差別,但我知道,一個正常人,一天時間呢不可能找到這麼多野蜂蜜。所以,你這蜂蜜不可能是野蜂蜜。你想想,你一個人一天找了幾十斤野蜂蜜,你真當自己是孫悟空吶?」
說到此處,他又放緩語氣,說道:「青山,你要是跟我承認了,說你這蜂蜜是從別人弄的蜂巢里掏的,我也不怪你,我也不要你賠償,只要你肯認錯就好。知錯能改就是好的,可千萬不要一錯再錯。」
這都什麼跟什麼?
劉青山好笑兩聲,看著盧衛東問道:「衛東叔,先不說別的,你告訴我,你丟了幾個蜂箱?」
「兩個。」
「那你再說說,你的一個蜂箱有多少蜂蜜?」
盧衛東狐疑的看著劉青山,答道:「大概五六斤,怎麼了?」
「嗯,五六斤,那你再說說,你家的蜂箱今年來了幾箱蜜蜂。」
「六箱。」
「哦,六箱。」劉青山笑了笑,「那請問,從你發現丟蜂箱的時候到今天你來我家之前,你家還有幾箱蜂蜜沒開箱?」
盧衛東想也沒想的答道:「原本應該是六箱,可不知道被哪個王八蛋偷了兩箱,所以還剩下四箱。」
「四箱啊。」劉青山笑道,「一箱五六斤,四箱最多不過二十四五斤,少則二十斤,可是,衛東叔,你看看我這裡,我這裡要是把蜜弄出來,可足足有三十多斤糖,就算我把你剩下的四個蜂箱全偷了,也攢不夠這麼多糖。再說了,你都沒去看過你的四個蜂箱還在不在,你又怎麼好意思懷疑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