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閱微就這樣被半摟半帶著到了航站樓出口,她們倆當晚回去,沒有行李,一身輕鬆。
林閱微前半段路還掙扎了會兒,察覺到尹靈犀的目光看過來以後,恨不得自己立馬變身502,把顧硯秋纏得緊緊的,省得有人再打她的主意。
顧硯秋走到離尹靈犀幾步遠的時候放開了林閱微的腰,基本社交禮儀還是要遵守的,林閱微低頭不滿地撇了撇嘴。
今天周末,尹靈犀穿得很休閒,但因著要去公墓拜祭,所以是一身黑色的風衣,整個人顯得又高又瘦,很襯她的氣質。
林閱微往她腳底瞟了一眼,果然又是高跟鞋踩著,這人不穿高跟鞋就沒辦法跟她們倆比身高,想到這裡林閱微心裡便舒坦了些,嘴角也微微翹起來一點。
顧硯秋先給林閱微介紹尹靈犀,語氣平常,林閱微挽著顧硯秋的胳膊,朝尹靈犀淡淡點了下頭:「你好。」
「這位是內人,姓林。」
「有所耳聞。」尹靈犀點頭道。
她特地打聽過顧硯秋的事,自然不會不知道她和林氏千金結婚的事。只是這新婚妻子太過神秘,從不和她出席公共場合,尹靈犀不由多看了兩眼,上回在餐廳沒看仔細。
顧硯秋突兀出聲道:「我們別在這站著了吧?」
尹靈犀心裡暗笑,收回了打量林閱微的視線,上回她想著這位林家小姐占有欲夠強的,沒想到顧硯秋也不遑多讓,連旁人多看兩眼都要出聲制止。
「司機的車在外面等著。」尹靈犀上前領路,林顧二人和她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請。」尹靈犀親自拉開後車門,做了個請的姿勢。
三人一起吃了午飯,前往公墓。
***
「我母親生前早早地就買好了自己的墓地,在這片公墓地勢最高的地方。」尹靈犀仰頭,指了指最遠處的一個方位,「我以前一直不懂,後來才知道那個方向是朝著燕寧城的。」
顧硯秋隨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沒說話。
「其實在剛看到日記的時候,我派人去查過你母親的消息,得知她家庭美滿,再牽扯這些是是非非沒有意義,誰曾想不多時她便……劉先生還找到了我,你對這事比我執著。」S市位屬南方,又是春雨時節,今日便飄起了絲絲細雨。
顧硯秋捋了捋額前被細雨打濕的碎發,往台階上走了幾步,才說:「我媽媽可能是隨著你母親去的。」
尹靈犀:「……」她怔了下,低聲說,「抱歉。」
林閱微走在顧硯秋身邊,憂心忡忡的樣子,顧硯秋勾起唇角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笑容:「我沒事。」
林閱微扶著她的胳膊。
顧硯秋無奈:「我自己能走。」
林閱微態度堅決:「不行,我不放心。」
顧硯秋只好由她握著自己的手腕,尹靈犀加速往前趕了幾步,走在二人前面,她可不想在後面吃一路的狗糧。細雨連綿,越到上面雨勢仿佛越大,林閱微撐起了從入口租借的長柄黑傘,撐開,籠罩在二人頭上,一行三人都是莊肅的暗色衣服,在台階上走著,遠遠看去,人影漸小,像是飄忽的幽靈。
「就是這裡了。」尹靈犀蹲下來,把手裡的花放在墓前。
墓碑上貼著女人的照片,被雨水的霧氣籠罩著,一眼望不真切,先瞧見的反而是對方的名字:夏知非。
知非。
顧硯秋不知道過去的那些年沈懷瑜是怎麼稱呼對方的,她在心裡默默念了幾個可能的稱呼,好似瞧見她媽媽曾經明媚過的那些時光似的。
顧硯秋向前進了兩步,把腕上的佛珠取下來,和尹靈犀帶來的馬蹄蓮放在一起。
林閱微把傘舉在她的頭頂。
「阿姨。」顧硯秋輕輕地吸了一口氣,澀聲開了口,「我……」
照片中的女人是一副秀婉面孔,仿佛溫柔地注視著墓前的孩子。
顧硯秋眼眶濕熱:「我替小瑜來看看你。」
天邊轟然響起一聲炸雷,大雨瓢潑而下。
耳旁樹葉飄搖,尹靈犀心中莫名一痛,若有所感似的,偏頭看向墓碑上的照片,雨水順著她的臉頰蜿蜒而下,照片裡的夏知非好似在哭。
這場雨下的時間並不長,轟轟烈烈地呼嘯一番,天空居然立時放了晴,山谷間掛著一道彩虹。
尹靈犀把相片外的雨水擦去,低聲和她媽媽說著什麼。顧硯秋揀起了地上的佛珠,重新盤在手上,等她說完話,才道:「走吧。」
「嗯。」
三人靜悄悄來,靜悄悄又走,山風拂過墓上塵埃,夏知非安詳地長眠,永遠凝視著燕寧城的方向。
***
到晚飯時間,三人間沉重的氣氛總算和緩了些,依然是尹靈犀做東,帶他們吃本地的特色菜。這家店人很多,上餐的時間很慢,便聊起天來。
顧硯秋問:「你家裡……怎麼樣?」
尹靈犀自然知道她指的是什麼,答道:「就那樣吧,我爸不太管我媽,但是對我還好,外面那些鶯鶯燕燕從來沒往家帶過,私生的歸私生的,我才是尹家的繼承人,我爸沒意見。」說到這裡,她便想起來顧家那一串糟心事,不由同情道,「你和你那個繼兄?」
要放在先前,顧硯秋是不介意在她面前繼續演戲的,但是現在,怎麼算也是朋友了,再睜眼說瞎話不好。而且公司的事她勝券在握,尹靈犀也不是會亂嚼舌根的人,更何況她們倆隔著半個中國,暫時沒有交集。
顧硯秋支吾了一下,說:「我有一件事得向你坦白。」
尹靈犀:「什麼事?」
「上次你被踩裙角那件事……」
「嗯?」
「是我讓顧飛泉乾的。」顧硯秋看著尹靈犀,緩緩說道。她打小就循規蹈矩,不幹這種損人的事情,說起來有點面熱。
尹靈犀:「……」
她站起來,佯怒道:「好啊你,這飯是吃不成了。」
顧硯秋忙去拉她:「那時候不是權宜之計麼,我向你賠罪,或者你有什麼要求,儘管和我提。」
林閱微在一旁清了清嗓子,咳一下,又咳一下。
顧硯秋看向自己的手,立馬反應過來觸電般鬆開。
尹靈犀目光在她們倆之間打了個轉,原本是佯裝說這飯吃不成,現在看起來是真的吃不太成了,狗糧太足了些。
她重新坐下來,道:「我還真有要求。」
兩雙眼睛都盯著她。
尹靈犀手指摩挲著桌上的茶杯,看著顧硯秋慢條斯理道:「我想和你們公司合作。你知道我最近一直在想法子打開燕寧的市場,一時找不到可靠的生意夥伴,正好你欠我一個人情。」
顧硯秋:「……」
見過能算計的,像尹靈犀這麼算計的見得少。
「我當然歡迎,但是……」顧硯秋沒忘記跟她說風險,「我們公司近來一段時間人事變動會非常大,可能會不太穩定……」
尹靈犀沒等她說完,便擺手道:「沒事,我相信你可以解決。」
她既然都這麼說了,顧硯秋只能欣然應允。
顧硯秋往她微|信推送了一張名片:「我平時比較忙,現在對外的項目一部分是顧飛泉在管,你先和他聯繫,他辦事妥帖,再有問題就來問我。」
「顧飛泉?」尹靈犀念了一遍這個名字,莞爾道,「外界傳的謠言果然不可信,我能好奇一下你們家的故事嗎?」
「不能。」顧硯秋非常絕情地回答道。
「好吧。」尹靈犀聳了聳肩,「看來我是永遠沒辦法知道了,從現在開始不好奇了。」
她低頭掃了顧飛泉的二維碼,發了條驗證消息過去,放在一旁,抬眸問顧硯秋:「你和顧飛泉的關係好到什麼地步了?」
「問這個幹什麼?」
「我拿捏一下說話的分寸。」
「很好。」
「行。」尹靈犀挑了挑眉。
顧硯秋也不知道她為什麼談個商業合作還要拿捏分寸,不過那是她和顧飛泉的事情了,與她無關。
服務員把飯菜端上來,尹靈犀將視線落向從頭至尾都很安靜的林閱微身上,趁著顧硯秋低頭吃飯多看了兩眼,看完又看了兩眼,越看越覺得面善,忍不住出聲詢問道:「林小姐,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你?」
顧硯秋嗆了一下。
尹靈犀對上她警惕的目光,連忙澄清道:「我不是搭訕,是真的見過,可能記錯了也不一定。」
顧硯秋冷漠道:「你記錯了。」
尹靈犀:「噢。」
她眯了眯眼睛,腦海中始終想著這個問題,她應該是在哪裡看到過這張臉的,在哪兒呢?
一直到飯局結束她也沒能想起來,若干天以後,《演員練習生》要開第二季了,她在電腦上收到了一篇新聞推送,右下角的一個小彈窗,本來是要關掉的,那畫面中間的人讓她心生熟悉之感,滑鼠在移到「X」鍵之前先點開了詳情。
第一季《演員練習生》的出道圖片赫然展現在眼前,林閱微作為當季的流量擔當,自然占據了不少的篇幅。尹靈犀一行一行地往下看,最後將目光上移到對方大特寫的疏離淡漠的臉上。
去年這檔綜藝節目大爆,尹靈犀雖然沒看,但是身邊看的人很多,尤其是公司里的小年輕,午休時間經常追,她在旁看過兩眼,對林閱微印象挺深刻的,漂亮得很矚目,與眾不同,她是能欣賞林閱微美的那一類人。怪不得將近一年過去,看見對方的臉還覺得似曾相識。
原來是她。
尹靈犀勾唇一笑。
顧硯秋也太有意思了吧。明面上水火不容的繼兄妹其實感情甚篤,娶了個從不露面的富家千金竟是個混娛樂圈的明星。
尹靈犀低頭滑開手機屏幕,在輸入框裡鍵入幾個字:【顧經理,我過兩天要去燕寧】
顧飛泉馬上回:【好的,確定好航班以後告訴我,我去接您】
尹靈犀舌尖抵著上齶轉了一圈,露出一個饒有興致的笑容。
***
「媽,我走了啊。」尹靈犀來的這個周末,顧飛泉在醫院陪顧槐和賀松君到上午十一點,打算從醫院出發去機場接人。
「你走哪兒去?」賀松君問。
「我去接個人。」
「接誰?」賀松君刨根問底,眼睛在他身上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圈,全套西裝,頭髮一絲不苟梳往後,露出飽滿的天庭,鼻樑挺直,眉目清正,戴一副金絲框的眼鏡,整個人瞧起來非常精神,「姓尹的嗎?」
顧飛泉心裡叫苦不迭,他自打上回胡說八道,說他喜歡姓尹的那位小姐以後,賀松君左一句姓尹的右一句姓尹的,動不動就姓尹的。他稍微打扮一下,就覺得自己要去約會,還是跟姓尹的小姐約會。
他去接個重要客戶,好好拾掇一下不是基本的禮儀嗎,賀松君就愛想多。
最要命的是,這次還真是姓尹的。
顧飛泉道:「接客戶。」確實是客戶,不算撒謊。
賀松君這回沒給他蒙住,直覺很強烈:「就是姓尹的,是不是?」
顧飛泉:「……」
被賀松君盤問的三分鐘過後,顧飛泉不堪其擾地點頭承認了,同時試圖還尹小姐清白:「媽,上回我是亂說的,我不喜歡人家,為了敷衍你亂說的。」
賀松君不信,趕他走:「快去約會快去約會,不然要遲到了。」
「不是約會。」
「那就幽會,好吧。」賀松君一直把他推到門外,怒目圓睜瞪著他,大有他再敢多說一句她就操刀過來的架勢。
顧飛泉無奈,只得走了。
顧槐聽到他們倆的對話,等顧飛泉走了以後,笑著問道:「飛泉是怎麼回事兒?」
賀松君滿臉堆笑:「約會去了。」
顧飛泉要是在場怕是得氣吐血。
顧槐來了興致:「約會?」他現在公司全交到顧硯秋手上,在醫院除了調養病體並沒有別的事情,他對顧飛泉雖然沒有多深的感情,但聽到他終身大事有著落還是高興的。
「是啊,一個姓尹的姑娘,外地的。」賀松君忍不住開心地絮叨起來,「聽說家裡也是開公司的,和咱們飛泉算門當戶對了,就是不知道性格好不好。」
「姓尹?」顧槐臉色微妙的一變。
「是啊。」賀松君莫名,「你不喜歡這個姓?」
「沒有。」顧槐輕輕搖頭,收起自己的異樣,說,「結婚是大事,你閒暇的時候問問飛泉,這個姑娘是什麼來歷。」
「我問了,他不肯說,藏著掖著的。」賀松君感慨道,「兒大不由娘,以前他小小的時候什麼話都跟我說,現在……」
賀松君也不知道顧飛泉和顧硯秋斷交了沒有,反正明面上是沒看到有什麼交集了。
賀松君:「現在是什麼都不跟我說了,你有空的話你問問?」
顧槐苦笑:「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和我不太親近。」
賀松君努力在顧槐面前給她兒子刷好感度,說道:「你別看飛泉這個樣子,其實是面冷心熱,要真不親近你的話,怎麼會任勞任怨在醫院裡照顧你這麼久。」
顧槐笑著應了聲:「我知道。」
他要是不知道顧飛泉是個什麼樣的人,就不會把他培養成顧硯秋的助手,也不會對顧飛泉說那樣的話。顧飛泉是面冷心熱,很可靠的,他會知道怎麼處理。
賀松君以為他的知道和自己所說的是同一件,露出滿意的笑來,不忘旁敲側擊地煽風點火:「硯秋有好一陣時間沒來了吧?」
顧槐眼神暗了暗。
賀松君嘆了口氣,接著說:「硯秋這孩子也真是的,咱家都這情況了,有什麼過不去的,還這麼恨著你呢,連看也不來看一眼,哪怕是帶一聲問候,做做樣子呢。」
顧槐不應聲。
賀松君以為戳中了他的痛點,「火上澆油」道:「你聽說公司人事變動了嗎?」
顧槐嗯一聲,點點頭。
賀松君擔心地說:「她這是要把你架空嗎?」
這段時間都在養病,顧槐所有的精力都放在隱瞞往事上,現在對著賀松君不免有些放鬆,在他眼裡賀松君是最沒有威脅的人,不由微微一笑,道:「橫豎公司都是她的,什麼架空不架空的,說這些做什麼。」
賀松君眸中一震,指甲掐進了掌心,擠出一絲笑容道:「是,硯秋挺有能力的。」
顧槐嘴角流露出幾分欣慰笑意。
賀松君看著他,在快控制不住自己情緒的時候逼迫著自己移開了視線,拿起桌上的蘋果,輕輕地呼吸了口氣,問:「吃個蘋果?」
「好。」
顧槐發現賀松君拿刀削蘋果皮的那隻手有些發抖,問道:「你手怎麼了?」
賀松君低著頭說:「可能是年紀大了,不太穩當,過會兒就好了。」
顧槐說:「做個檢查吧,不能不當回事。」
賀松君:「不……」
顧槐打斷她:「用的,往後還有好幾十年呢,不能馬虎。待會兒醫生來給我檢查的時候,我讓他帶你去拍個片子。」
賀松君依舊垂著頭,低低地應了一聲。
顧槐將她手抽出來,包裹住她手背,輕輕拍了拍。
若不是賀松君心知肚明,顧槐對她只有虛情假意,所做的一切不過是因為沈懷瑜的一句話罷了,她都快相信眼前這個逢場作戲的人是真的愛她了。
賀松君心裡只有冷笑。
駱瑜啊駱瑜,你好大的本事,前三十年把我耍得團團轉不說,哪怕死了也不放過我。
顧槐:「你手怎麼這麼涼?」
賀松君抽出手:「沒事兒。」
顧槐剛張嘴,賀松君大抵便才出來他又要勸自己看醫生,實在不想聽他虛偽地說這些,便轉移話題道:「你說飛泉要是真的和尹家姑娘成了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
賀松君仍抱有一絲希望:「聘禮啊,還有飛泉現在都只有套還在付房貸的小兩居,尹家女兒要是嫁過來,他們倆住在哪兒?」
賀松君粗略查過了,光置在顧硯秋名下的房產,本地就不下五處,處處都是寸土寸金的豪宅,更別說除了房產還有別的了。
她帶著顧飛泉進家門這麼久了,物質條件是不缺,名牌成套成堆的買,可除了輛車,顧飛泉什麼都沒撈著,車和房子,哪能比嗎?
「你想得是不是太遠了?」顧槐說,「他們倆不是剛剛開始談戀愛嗎?」
「要開始打算了,現在的小年輕談朋友還有閃婚的,萬一他今天就求婚了,明天就說要結婚,我們不能被打個措手不及啊。」
顧槐細一琢磨:「你說得有道理。」
「那房子?」
「房子得買一套。」顧槐說,「我手頭還有點錢,湊一湊應該能付個全款。你讓飛泉看好喜歡哪處,讓他再跟我說。」
賀松君裝作不經意的想起,又說:「飛泉是男方,不能比女方差太多吧?」
顧槐:「嗯?」
賀松君說:「我聽說女方是家裡公司的唯一繼承人,也是個蠻大的公司……」她根本不了解尹靈犀,這段全是瞎編的,誰知竟歪打正著了,「咱們飛泉,還只是個部門主管,以後女強男弱,怕是……」
顧槐奇道:「這有什麼問題嗎?現在女強人這麼多,飛泉要是真的喜歡,他不會在乎這個的。再說飛泉能力強,以後未必不能有大出息。」
賀松君心裡一涼,接著試探道:「要不給飛泉劃點股份,讓他進董事會當個董事,掛個頭銜,聽起來也般配些。」
顧槐皺起眉頭。
房產可以適當給一點,但是公司是不可以的,起碼在他這裡是不行的。將來萬一顧硯秋完全信任顧飛泉了,低價轉給他一點股份,這是顧硯秋的事,他的都是要全部留給自己女兒的。
賀松君等了許久,顧槐緊皺的眉頭才緩緩鬆開,說:「再說吧。」
賀松君沒再搭話。
兩人靜了會兒。
正好醫生進來給顧槐做檢查,顧槐向醫生提起賀松君的手的毛病,讓帶去做個檢查。賀松君跟著醫生出去了,出了病房臉上的笑立刻消失得無影無蹤。
醫生不經意回頭看了她一眼,被她眼裡的森然寒意驚了一下:「賀女士?」
賀松君說:「走吧,是先掛號嗎?」
醫生:「是的。」
賀松君說:「我知道在哪兒,我自己去吧,麻煩你了。」
醫生:「不麻煩不麻煩。」
她看著賀松君的背影,不知道哪來的一股子涼氣,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後頸。
賀松君拿了號,坐在等候區,眼神放空,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叫號器里喊了幾次她的名字都沒聽見,還是身旁一個人探頭過來,看了她手裡的號碼,拍了拍她的肩膀:「到你了。」
賀松君機械地說:「謝謝。」站起來,機械地朝診療室走去,走到一半又是那個人提醒:「喂,你走錯方向啦。」
那人挺好,好心把賀松君送進了正確的科室,坐診醫生問她要病歷和就診卡,賀松君木然地交上去,坐在他對面。等醫生開始詢問賀松君的主要病情表現,賀松君才恍惚想起來,她手根本就沒有問題,她朝醫生鞠了個躬,一言不發又出去了,東西也不拿。
醫生:「餵?」
賀松君置若罔聞,魂不守舍地遊蕩了一個下午,晚上顧飛泉終於回來了,看見她整個人臉色都是白的,嚇一跳:「媽你幹什麼呢?」
賀松君攥住她兒子的手腕,盯著他的眼睛,恨聲說:「你爸什麼都沒想給你,你知道嗎?」
顧飛泉的神情看起來並不驚訝,他猜想賀松君應該是忍不住問了顧槐,才會這個樣子,現在關鍵問題是安撫賀松君:「媽。」
他連喊了好幾聲,賀松君方答應了一聲。
顧飛泉兩手托著她臉頰,直視著她道:「媽,咱不圖顧家的,我可以掙錢,我一個人也能讓你過上好日子,媽你相信我。」
「我相信你。」賀松君很慢地學舌似的回了一句,眼睛裡都是茫然。
「對,你得相信我,我可是您兒子,親生的唯一的兒子,你不相信我還能相信誰。」
「我兒子,唯一的,親生的。」賀松君還是語速很慢,復歸了一絲清明。
「媽,你吃飯了嗎?」
賀松君搖頭。
顧飛泉牽著她手,慢慢往外走:「我帶你去吃飯,吃大餐,我現在可有錢了我跟你說。」
「吃大餐。」
「媽你別老學我說話啊。」顧飛泉笑著說。
賀松君捶他胳膊:「沒學你,你以為你說話有多好聽啊。」
可算是恢復正常了。顧飛泉鬆了口氣:「行,我說話不好聽,那你說點好聽的給我聽唄。媽,媽媽媽,你快抬頭看,今天居然看得見星星誒。」
賀松君仰頭看去,入目是滿天繁星。
「那個是牛郎星,那個是織女星。」賀松君突然指著天空說。
顧飛泉奇異道:「我都分不清都是些什麼星星,媽你怎麼知道的?我以前都沒聽你跟我講過。」
賀松君不說話了,低頭朝前走去。
有個人教她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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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化肥發揮會發黑
馬上完事就開始進撒糖事業線(尤其是顧總的事業線,你們肯定想不到是啥﹁_﹁)以及副cp線了,顧總的馬甲等著我來扒【磨刀霍霍
今天也是給大家坐下的一天,希望明天是站起來的一天的石榴榴吃著雪蓮果豪情壯志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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