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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硯秋小姐,我現在鄭重地提醒你,不要再對我用苦肉計了,遲早有一天我會厭煩的。」

  林閱微說完是想瀟灑地坐回對面,不讓自己的眼神再停留在顧硯秋身上一分一秒。自己都不懂得愛護自己的人,難道要指著別人去愛護她嗎?

  如果說顧硯秋今天在馬場已經是在她心裡拱起一團火了,現在就是火上澆油,有什麼話說什麼話,哪怕是不滿,或者吵架都好,把自己燙傷算怎麼回事?

  可是奇蹟般的,她控制不住自己要去看顧硯秋的反應。就顧硯秋最近這段時間的表現,她總害怕顧硯秋會哭。

  轉念一想,還不如哭呢,能夠稍微緩和現在劍拔弩張的氣氛。

  可顧硯秋終究是沒有哭,甚至沖林閱微彎了一下嘴角,然後飛快地低下頭去,輕輕地說:「對不起。」

  反倒是林閱微一瞬間心酸得想哭,可是她不會當著旁人的面哭,哪怕是顧硯秋,於是她手按著椅背,仰頭把眼淚倒逼了回去,然後坐到了對面本來的位置上。

  空氣壓抑得讓人呼吸困難。

  林閱微坐了不到一分鐘,便站起來,去敲她媽媽臥室的門:「吃飯了媽,你在裡面修仙嗎?」

  「太燙了。」

  「再不吃我就把你的面倒了。」

  「嘿,你這倒霉孩子。」冉青青迫不得已打開了門,偏頭悄悄瞟一眼在飯廳默默吃麵的顧硯秋,八卦兮兮道,「和好了嗎?」

  林閱微回了她今晚的招牌冷笑:「呵呵。」

  冉青青失望道:「我特意給你們倆製造機會,也不知道把握一下。」

  林閱微抱著胳膊,很不耐煩的樣子:「說了讓你別摻和別摻和,當自己是月老了,還吃不吃飯了?」

  冉青青見她臉色實在不好,不像平時能開玩笑的模樣,連忙避其鋒芒道:「吃,我這不是來了麼,我剛是真有事。」

  小年輕有小年輕的煩惱,她這個老人家是插不上手咯。

  冉青青過來的時候,顧硯秋抬起眼,朝她點了點頭,冉青青一看,立馬朝林閱微瞪了一眼。

  林閱微也看見了,果不其然顧硯秋眼圈泛著紅。

  她沒說什麼,坐下來吃麵。

  三人一席無話,顧硯秋先吃完,收拾了自己的碗筷,藉口身體不適先回房休息了。冉青青看向林閱微,林閱微板著張寒氣森森的臉,冉青青到嘴邊的話又給吞了回去。

  城門失火,容易殃及池魚。

  顧硯秋走後,林閱微把自己碗裡剩下的麵條倒了,也說吃飽了,然後就抱著薛丁格往落地窗前一坐,一動不動了。

  女兒女婿鬧成這樣,冉青青一個人哪能吃得下,她慢吞吞地往嘴裡塞了幾口,看看樓上看看樓下,也不吃了,唉聲嘆氣地收拾碗筷。

  薛丁格似乎感應到了爸媽之間的齟齬,它也懨懨的,耷拉著腦袋,任由林閱微緩慢地在它毛茸茸的腦袋上薅著,然後聽著頭頂落下一聲又一聲的嘆息。

  薛丁格突然蹭了蹭林閱微的手,林閱微低頭看她,薛丁格從她腿上跳出來,四肢立在她面前,突然兩眼一閉,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雪白的肚皮一起一伏。

  林閱微愣了下,才反應過來它是在表演裝死絕技逗她開心。

  林閱微撓了撓薛丁格的下巴,薛丁格睜開藍晶晶的雙眼,發出輕輕的一聲「喵嗚」?

  林閱微彎了彎眼睛,很快笑意又在眼底隱去。

  之前她在劇組拍戲的時候,顧硯秋帶著薛丁格和她視頻,因為薛丁格吸引了她太多目光,所以顧硯秋吃醋,還和薛丁格爭寵,學薛丁格裝死,那個時候多好,怎麼現在就變成這樣了呢?

  林閱微幽幽地嘆了口氣。

  薛丁格在她手心動了動腦袋,仰頭疑惑地望著她,不明白人類為什麼會有這麼多的煩惱。

  「蜂蜜水,要不要?」手臂被碰了下,林閱微抬頭,冉青青在她身邊坐下來,遞過來一個玻璃水杯。

  「謝謝。」林閱微提前給她媽打預防針,「不要給我當知心阿姨。」

  「阿姨什麼阿姨,我是你媽。」冉青青沒好氣罵她,又浮誇地做傷心臉,「真是女大不由娘了,連問都不讓問一句了。」

  「……」

  冉青青瞟她一眼,林閱微默默抿著自己的蜂蜜水,並不吃她這一套,可見是氣得比較狠了。

  自家女兒冉青青還是了解的,雖然脾氣驕縱一些,但是總體來說是非常靠譜的,無論是工作還是生活。打小兒就很自立,從來沒讓父母操心過,除了執意要進娛樂圈這一件事。

  冉青青操心的也不是她在娛樂圈裡會受苦什麼的,她還是信奉年輕人不能怕吃苦這一套的,何況林閱微向來進退有度,分寸拿捏得很好,出去應酬這類事情都算是成年人的正常交際,冉青青相信她能處理好一切事情。但是顧硯秋不一樣,她在這段感情生活中扮演的角色也不一樣,可道理是一樣的,今天上午出去的時候冉青青就覺得她行為欠妥當,提點了一句,可顧硯秋沒聽,回來就鬧了彆扭。

  就是這個彆扭,鬧得比冉青青想像得要嚴重一些。顧硯秋看著挺理智一個人,遇到感情上的事情卻這麼浮躁,而自家女兒,也是一根筋軸著,寧願一個人窩著。

  「我和你爸談戀愛的時候……」冉青青想了想,決定現身說法。

  林閱微皺眉:「我不是說讓你不要跟我講大道理嘛。」

  冉青青瞪眼道:「我回憶一下自己的青蔥歲月還不可以嗎?是這塊地兒是你的,還是這房子是你的啊?就你能在這兒擼貓,我不能說兩句話了?」

  林閱微站起來,舌尖抵了抵上顎,忍著沒發火,心平氣和道:「成,房子您的,地也是您的,我上樓,成了吧?」

  冉青青涼颼颼地說:「你老婆在樓上。」

  林閱微停下腳步,默默坐了回來,相比較來說她還是更想聽冉青青講那過去的故事。雖然她嘴上說著不想聽大道理,但潛意識還是希望有個人能給她排憂解惑的。

  冉青青重新提起話題:「我以前和你爸爸談戀愛的時候,也吵過架。原因大多記不太清了,我記得有一次,我想吃巧克力蛋糕,那時候還在念大學嘛,讓他放學過來的時候給我帶一個過來,結果他給我帶了一個藍莓的,我不愛吃藍莓,我覺得特別委屈,我明明想吃巧克力的你為什麼給我買個藍莓,氣得我一晚上沒理他。」

  大部分孩子都是喜歡聽父母談戀愛的細節的,不知道是出於一種什麼心理,總之林閱微很快就入戲了,問道:「那爸爸為什麼不給你買巧克力,非要買藍莓的。」

  「因為巧克力的賣完了啊。」

  「您可真夠作的。」林閱微忍不住翻白眼。

  「那不叫作吧,你不知道那種期待落空的感覺,哎,真的是,一瞬間委屈到極點。」冉青青雖然和林爸爸離了婚,但是記憶卻依舊是美好的,她也從來沒有後悔過認識對方。

  「別給自己臉上貼金了,就是恃寵生驕,仗著我爸寵你。」

  「是是是,我恃寵生驕,我樂意啊,有人為我買單,你嫉妒啊?」

  「我嫉妒什麼?我們倆是正常的平等的戀愛關係,不對,妻妻關係。」林閱微說。一開始在一起的時候顧硯秋還說什麼平等尊重,不存在誰讓誰,都是屁話,現在還不是要自己先妥協。

  「正常的妻妻關係怎麼吵成這樣?」

  「誰家兩口子不吵架,我先緩會兒,過會兒就和好了。」

  「你等著天上掉和好呢,都不知道問題出在哪兒。」

  「我知道啊,她想把我拴起來,最好天天綁在她跟前。」林閱微說,「我又不是小狗,也不是薛丁格,活生生的人她怎麼綁得住?」

  「那你問過她為什麼想綁住你嗎?」

  「可能是占有欲太強了,希望她早日反省清楚,這樣是不可以的。」

  冉青青嘴巴微張,詫異道:「你讓她自己反省?」

  林閱微攤手:「那不然我幫她反省嗎?」

  冉青青:「你不會和她好好說話嗎?」

  林閱微冷笑反問她:「你以為我沒和她好好說話嗎,她自己非要提那些無關緊要的人。」一說到這裡,林閱微話匣子關不上了,道,「你知道嗎?她看誰誰都是情敵,之前那個邵雅斯,跟我一起錄《演員練習生》節目那個,是個人都看得出來我們倆就是好朋友吧,她非說人家對我有意思,想追我。還有屈老師,這個你不認識,我大概說一下,就是一個比我大了快一輪的大姐姐,我跟她在劇組一起呆了快四個月,她對我有沒有意思我不知道嗎?派她閨蜜過來監視我,你就說奇葩不奇葩?還有……」

  林閱微列舉了陳公子、柯彬,以及今天被顧硯秋點名的那幾個。「我跟她說多少遍了,我能處理我會處理,不要把我當成三歲小孩子,偏不信我。」

  冉青青咋舌道:「這是有點兒可怕哈。」

  林閱微說:「媽我跟你說,這要是換一個人,我非得懷疑這人有病不可。」

  冉青青懷疑地說:「她看著不像這樣的人啊。」

  林閱微冷哼道:「我以前看她也不像,現在呢?」

  冉青青:「會不會出什麼事兒了啊?」

  林閱微:「沒有吧,最近就她家那事兒啊,你都知道了,她媽前女友還沒找到呢。」

  冉青青:「我說的就是她家的事,你平時有表達過關心嗎?」

  「什麼是表達關心?我有空的時候都和她在一起啊,我平時不提這件事的,傷心事為什麼要提?我提了她不是更傷心嗎?」

  「不是讓你提傷心事,就是……」冉青青也不知道怎麼說,道,「她家裡現在這樣,可能神經脆弱了一點?你多關心關心她,表達自己的愛意,會陪著她啊之類的,不要老是發脾氣。」

  「誰發脾氣了,她先發脾氣的。」林閱微狗脾氣立馬上來了。

  冉青青:「……」

  母女倆對視了三秒鐘,冉青青道:「我看你也需要反省一下。」

  林閱微堅持自己不需要反省,然後依舊縮在樓下,不肯上去。

  冉青青推她肩膀:「是不是個女人,能不能有點擔當?」

  林閱微流氓地賴在原地:「是,沒有擔當,怎麼了,你還能打我不成?」

  冉青青恨鐵不成鋼地捶了她一下:「我怎麼生了你這麼個女兒。」

  林閱微頂嘴道:「我怎麼有一個你這樣的媽。」

  母女倆順勢掐了起來,薛丁格及時遠離戰火中央,以避免不必要的傷害。掐了一頓把林閱微的精力掐得差不多了,也沒多少心思生悶氣了,起身道:「我上樓去了。」

  遇到問題逃避不是辦法,總要解決的。

  進房門以前,林閱微呼吸呼吸再呼吸,抬手擰開了房門。四平八穩、目不斜視地走進去,假裝自己沒有任何期待,裡面還真什麼都沒有,連顧硯秋的人影都沒看見。

  林閱微在房間裡看了一圈,目光落在了緊閉的洗手間門上,敲了敲,耳朵貼上去。

  裡面果然傳來應答:「稍等。」

  之後穿著睡衣,披著濕潤長發的顧硯秋出現在門後,神色平靜至極,給林閱微讓出了一條剛好容一個人過去的通道。

  林閱微:「……」

  三分鐘後,已經打開了蓮蓬頭的林閱微懷疑自己剛剛那一刻是被魂穿了,明明是想和顧硯秋好好聊聊,結果一看到她那副冷淡的樣子就忍不住氣血上頭,直接進來了。

  出來的時候顧硯秋背對著她,沒看書,沒看手機,沒玩平板,一副誓要將冷戰進行到底的架勢。

  林閱微不知道從何處下手,便也躺了上去,臉對著顧硯秋的背。手指隔著一點距離,在顧硯秋背後的空氣里寫字。

  寫她的名字:顧硯秋,顧硯秋,顧硯秋。

  不知道誰給她取的,好看又好聽。

  又寫:我愛……

  寫到「愛」字寫不下去了,直來氣,剛剛顧硯秋還說覺得自己不愛她,愛什麼愛,順她的意好了。

  顧硯秋其實能感覺到身後的呼吸聲,一會兒快,一會兒慢,一會兒會加重,一會兒再變輕,林閱微的情緒起伏大約很厲害。

  白天的林閱微也是這樣的,這個時候說話兩人只能吵起來,所以她選擇不說,總不會有比現在更差的結果。

  顧硯秋就想馬上到明天,去看心理醫生,把自己的問題給治好了,再好好地和林閱微在一起,不要惹她生氣,不要讓放任自己成為一個連自己都覺得陌生的人,這樣的自己是不配被愛的。

  睡一覺就到明天了,顧硯秋攥緊了手上的被角,把自己縮成了母體裡最安全的睡姿,她睫毛突然劇烈地抖動幾下,裝作睡著的樣子,翻了個身,強迫自己四肢平躺在床上。

  林閱微差點躲避不及被她的手揮到,她往後撤了撤,觀察了顧硯秋幾秒鐘,紋絲不動。等確定她睡著以後,才躺過來輕輕地抱住了顧硯秋的腰,一條腿伸過去橫在她腿上,和往常一樣,聞著戀人熟悉的體香,額頭抵著她的肩膀睡去了。

  ……還是睡著的顧硯秋可愛,她陷入沉睡前,砸吧了一下嘴,心滿意足地想道。

  ***

  林閱微有多久沒有見過眼前這幅場景了,她呆坐在床上,揉著眼睛,以為這是一場夢境。掐了一下胳膊,疼,發現不是。

  匆忙之下來不及穿鞋,赤著腳踩在地上,幾步追上要往門外走的顧硯秋,一手橫在她身前,顧硯秋直直地朝她手臂撞了上去。

  顧硯秋沒什麼,林閱微被撞得一疼,乾脆整個人攔在顧硯秋面前。

  顧硯秋半睜著眼睛,只露出下眼瞼的一點眼白,仿佛根本看不見眼前的任何物體。

  時隔數月,顧硯秋又開始夢遊了。

  林閱微另只手攬著她肩膀把她往床上帶,可睡夢中的顧硯秋力氣太大了,在她的阻攔下非但沒有往回走,反而又往前邁出了幾步,越靠近門。

  「顧硯秋!」

  「寶寶!」

  「乖女兒!」

  林閱微喊她幾次都沒反應,迫不得已再次找上了上回的醫生,她那位忘年交老朋友。醫生聽她描述之後,還記得這位「病患」,驚訝地說:「你不是跟我說她好了嗎?」

  顧硯秋已經打開了臥室門,開始下樓,林閱微心驚膽戰地扶著她一條胳膊,對電話那頭的醫生說:「是好了啊,現在不是又犯了嗎?」

  醫生:「……」

  林閱微心急如焚:「你快說話啊,教教我怎麼辦啊?」

  不就是夢遊麼,跟生死大事似的,見慣了大風大浪的醫生忍不住槽道:「你能不能不這麼心急火燎的啊,上次也沒這麼緊張吧。」

  林閱微脫口道:「那能一樣嗎?她現在是我老婆。」

  醫生:「……」

  林閱微:「……低調,不要跟別人說。」

  醫生:「我懂的。」他頓了頓,問,「你們倆什麼時候搞在一起的?上回都縱|欲過度了,還死活不承認呢,你倆是日久生情的嗎?日是動詞的那種日。」

  林閱微壓著嗓子吼道:「你有沒有點醫德啊?」

  醫生光棍道:「現在又不是上班時間,要什麼醫德,你我是私交,我八卦一下還不行啦?」

  林閱微:「有時間你慢慢八,現在能不能給我處理一下我老婆的事情,她都從樓上走下來了。」

  醫生:「你慌什麼,這不是歷史重演嗎?按照歷史,她待會兒該親你了,咱們抓緊說。今天犯病的主要契機是什麼?」

  林閱微:「我跟她吵了一架,吵得挺凶的。」

  醫生:「還有別的嗎?」

  林閱微:「沒有了。」

  醫生納悶道:「情侶吵架不是挺正常的麼,一吵架就夢遊可還行?以後誰敢和她談戀愛,啊呸,不好意思,我忘記她和你結婚了,那你好慘啊,都不能和對象吵架,人生還有什麼樂趣。」

  林閱微眼角抽了抽:「你一把年紀了能不能不要這麼活潑?」

  醫生哈哈了一陣,正色道:「一般來說,光吵架是不會引起這麼嚴重的連鎖反應的,要麼就是她心理太脆弱了,受不得一點刺激……」

  林閱微突然驚叫了一聲:「醫生醫生,她又哭了,怎麼辦?」

  醫生被她打斷,無語道:「拿紙巾。」

  林閱微以前的記憶還在,給她擦眼淚,熟練地哄著:「寶寶乖,媽媽在這裡。」

  顧寶寶更熟練地擠進她懷裡。

  醫生:「我建議是去看一下心理醫生,上次你讓我去你家,和她談談,就沒談出什麼來,她對這方面挺牴觸的,你既然都是合法配偶了,好好勸勸,應該不是什麼大病,估計就是憋壞了,心理疏導一下就好了。」

  林閱微:「好好好,我會的。」

  醫生:「還有事兒嗎?我估摸著你倆也快開始親了,我提前迴避一下?」

  林閱微:「……老不正經,睡覺去吧。」

  醫生:「得嘞,晚安。」

  林閱微:「晚安。」

  憋壞了,林閱微把這話記在心裡,打算等明天顧硯秋醒了和她提一下,順便再扳板她悶葫蘆的毛病。

  面對夢遊一個人安靜流眼淚的顧硯秋,林閱微有再多的火氣也散了個乾淨。她懷裡抱著顧硯秋,想著白天的事情,自己好像也有些地方做得不對,比如第一次下來找顧硯秋的時候態度不太好,是她先發火,顧硯秋才跟她頂嘴的,要是自己態度好一些,說不定就不會吵起來,不能全怪在顧硯秋頭上。

  至於別的……之後再想吧,顧硯秋哭得可太傷心了,比以前找媽媽還傷心。林閱微忙於遞紙巾,沒有心思再想多餘的事情了。

  冉青青女士被外面的窸窸窣窣聲音吵醒,以為進了賊,把房門悄悄拉開一條縫,往外看:客廳里亮著燈,她女兒女婿在沙發上親密地抱在一起,頓時把眼睛睜大了,想好好看清眼前這副非禮勿視的場面。

  現在的年輕人,不得了,都敢開著燈在有長輩在的家裡做這種事了。

  冉青青女士一幀都不敢錯過,慢慢看。看著看著,不對勁了,拉開門出來了。

  「幹嗎呢你們這是?」冉青青走近,問了一句。

  林閱微滿腔心思都在顧硯秋身上,什麼哄啊的話都說了,顧硯秋就是哭個不停,聽到她媽聲音嚇了一跳,抬頭道:「媽?你怎麼起來了?」

  冉青青這回看清了,顧硯秋在哭,林閱微一臉做錯事的模樣在給她遞紙巾。

  冉青青怒從火起,好啊,萬萬沒想到她女兒是個這樣的人。

  冉青青抄起抱枕,林閱微大喊一聲:「媽!你誤會了!」

  「了」字落下,抱枕偏離腦袋,正中胳膊。

  冉青青:「我誤會什麼了?你看人家還在哭。」

  林閱微無奈道:「你就沒發現有什麼不對勁嗎?」

  冉青青:「我就發現你不對勁了,鬼鬼祟祟的,我跟你說,你要是把我女婿弄沒了,我跟你沒完。硯秋,你受了委屈千萬告訴阿姨,我幫你教訓她。」

  「……」

  冉青青低頭往她臉上看去,只見對方半睜著眼睛,無知無覺,呆坐在那裡。

  冉青青:「啊!」倒退兩步。

  林閱微把她媽推得離開顧硯秋兩步,沒好氣道:「夢遊沒見過啊,上來不分青紅皂白就把鍋扣我身上,是親媽嗎?」

  冉青青:「她為什麼夢遊?什麼時候得的這毛病?」

  林閱微:「……」

  說完林閱微又挨了一抱枕。

  「說來說去不都是你的鍋麼。」冉青青便要起身回房找手機,說,「我認識幾個有名的心理醫生,明天我……」

  林閱微一手摟著顧硯秋的肩膀輕輕拍著,另一手給她輕柔地擦著眼淚,眸中流露出冉青青從未見過的耐心和溫柔。

  「乖,不哭不哭啊。」

  冉青青話音悄悄隱沒在喉嚨里。

  看見自己的孩子這麼對另一個人,冉青青欣慰又惆悵。

  林閱微發現好像許久沒聽到她媽的聲音了,才抬了一下頭:「你剛說什麼?」

  冉青青道:「我有幾個心理醫生的聯繫方式,明天起來發給你。」

  「好,謝謝媽媽。」林閱微復又低下頭,不厭其煩地哄著。

  冉青青說:「你早點睡覺。」

  林閱微沒抬頭,看了一下丟在一旁的手機,說:「已經過了十分鐘了,再有最多二十分鐘她就會睡著了,我待會抱她上去,你先睡吧,媽媽晚安。」

  冉青青:「晚安。」

  夢遊的第二十五分鐘,顧硯秋在林閱微懷裡睡著了,林閱微把顧硯秋放平在沙發上,起來活動了一下自己的兩條胳膊,分別繞過女人的膝彎和腋下,小心地看著腳下的樓梯,一步一步將她抱上了樓。

  女人的力氣天生局限,林閱微再勤於鍛鍊,抱著一個成人上來,精神和身體都高度緊繃,把顧硯秋放在床上蓋好被子,林閱微靠坐在床頭止不住地喘著氣。

  她低頭看了會兒顧硯秋,手指溫柔地撩開她蓋在額頭上的劉海,把五官全都露出來,眼睛彎了彎,俯身落下一個輕柔的吻。

  「晚安寶貝。」

  她的低語和房裡的燈一起熄滅。

  和以往的每一次夢遊一樣,沉睡的顧硯秋對此一無所知。

  這是只有夜晚和林閱微知道的秘密。

  ***

  林閱微半夜被折騰起來,睜眼的時候天光大亮,還睡不醒,迷迷糊糊地摸了摸身旁的位置,一摸之下摸了個空。

  「媽——」林閱微的聲音隨著她人的走動,從二樓直接傳到了一樓,站在樓梯口,又是一聲,「媽——」

  冉青青終於應了,從陽台出來,手裡舉著澆花的噴壺:「叫魂啊,幹什麼?」

  林閱微問:「顧硯秋呢?」

  冉青青說:「不是在樓上睡覺嗎?」

  林閱微說:「都幾點了,還睡什麼睡?」

  冉青青:「都幾點了,你怎麼睡到現在?」

  林閱微:「她把我鬧鐘關了!」

  冉青青:「啊?」

  林閱微快急死了:「啊什麼啊,說正事。人呢?你看到她沒有啊?」

  冉青青:「沒有啊,我以為她在樓上睡覺。」

  「我真服了你,不,是服了我自己,睡得跟豬一樣,我就是頭豬吧。」林閱微說著快步往房間裡沖。

  「罵你就罵你自己唄,你罵我幹啥?哎你幹什麼去?」冉青青喊道。

  「打電話,大早上跟我玩失蹤,你看我抓到她,我非得……非得……哪天她乾脆氣死我得了,我心臟疼。」林閱微已經抬腿跨進了房門。

  ***

  程歸鳶將一杯溫水放在顧硯秋面前的茶几上,登的一聲喚回了顧硯秋的注意力。

  「回神了。」程歸鳶手在她眼前揮了揮,掖了掖自己的睡袍,在她對面坐下,微微笑道,「說說,這是玩兒的哪出啊,離家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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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的石榴也不知道說什麼_(:з」∠)_

  沖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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