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曹營諸將心裡還是有點沒底,根據歷史經驗,明軍中比較能打的隊伍這樣背城作戰,還能在被隊友暴擊的情況下擋住清軍,就算清軍現在泄了氣,也是一支勁旅,曹營就那麼有把握贏他們?
要說養馬,農耕水平越高養得越好,曹營前期從包營手上買馬,現在已經有了自己的馬場。雖然剛剛成型,問題還不少,但是保證起碼的馬匹供應還是能做到的。曹營老兄弟和明朝降軍中有很多邊軍老兵,重新整訓之後,騎兵戰鬥力不是問題。
羅汝才從李自成那裡買了不少火器,有些還是李自成贈送的,但是能拿給曹營的,都是淘汰下來的明軍武器。雖然闖營也賣紅夷大炮給曹營和西營,但那都是廣東過去的存貨和從明軍手上繳獲的,真正按大約翰圖紙設計的新炮並沒有賣。
即便有紅夷大炮,曹營在武器裝備上和清軍相比也沒有太明顯的差距了,清軍仿製黑衣炮的技術尚不成熟,斑鳩銃的產量也有限,主要的火器還是紅夷大炮和鳥銃,旗軍已經完全淘汰了三眼銃,綠營尚不能做到。曹營的步兵用火器和綠營的水平差不多,炮兵在數量上尚不如清軍。
炮兵技術上,曹營的炮兵主要依靠從陝西明軍那裡接收來到炮手,技術上不如清軍,不是很熟悉新式紅夷炮的操作。羅汝才也提出希望從澳門聘請教官,不過整個澳門才多大,能有幾個精通炮術的老兵?
天啟二年時荷蘭東印度公司攻打澳門,面對荷蘭人的一千三百大軍,時任澳葡當局中日貿易船隊司令的羅伯·薩門托·卡瓦略清點人馬,發現正規軍就五十人,臨時徵召了一百多混血民兵,本來有一百日本浪人傭兵,但是在明朝的要求下解散了。炮台上的炮手不夠,只能讓耶穌會的神父來開炮。
幸好澳門的黑奴很多,葡萄牙人靠武裝黑奴彌補了人數的不足。也是荷蘭人腦子缺根弦,在喊話的時候直接就說要把澳門殺得雞犬不留,並且和本地婦女親密交流。本地的華人也拿起簡單的武器,高呼「聖地亞哥」衝鋒。結果葡軍把登陸的八百荷軍趕下了海,殺傷敵人三百,己方在炮台的掩護下只死傷了二十多人。
至於趕走荷蘭人之後,混血兒依然是二等人,華人依然是三等人,黑奴依舊不是人,那就是後話了。
闖軍占領廣東之後,多次從澳門徵兵,基本上把澳門的純軍事人員全部征走了,澳門現在能出動的只有平時有謀生的職業,但是會使用武器的民兵,誰也別想從澳門僱到日本浪人、職業炮手之類的軍事人員了。對於曹營的請求,闖軍也派出了自己軍中的四個歐洲人炮手去給曹營當教官。
這四個炮手的技術固然比曹營現在的炮手高出一籌,可是頗不如當初去登州的那些教官,也沒什麼文化知識,只是憑著多年經驗手熟而已,而且都不會說漢語,李自成又只給配了一名翻譯。如此一來,教學效果可想而知,對曹營的炮術水平雖有幫助,但幫助比較有限。
羅汝才倒也沒計較,人家幫你是情分,不幫你是本分,李自成如果一門紅夷大炮都不賣、一個炮手都不派,曹營也拿他沒轍。幫到這個程度就該知足了,畢竟說不定什麼時候兩家還要開戰呢。
西營倒是沒有這樣的煩惱,公沙·的西勞跟著祖大壽投降了西營,所以西營的炮兵和孔有德、耿仲明是同一個師承。
炮兵這東西,不是說點一個「葡萄牙炮手」的科技就直接命中率提高百分之二十,那是純粹的遊戲思維。清軍炮兵的強大,也是多年積累的結果,哪怕本時空孔有德、耿仲明沒有投降清軍,靠著零星俘虜的一些明軍炮手的技術指導和自努爾哈赤時期以來的長期訓練,也並不比另一時空差。
從各種角度來看,曹營都有和清軍一較高下的實力,可是在哪方面也都沒有什麼優勢。但大帥既然如此自信,當兵的也沒有別的話說,得對得起這份軍餉。不用多想,努力殺敵便是。
羅汝才作戰常有奇謀秘策,可這一次,他的部署相當簡單:正面攻擊關下的敵人,以左翼為重點突破方向。只要打破清軍的陣型,就能迫使其撤回關內,到時候便穩步推進,殺傷清軍的後衛部隊,令其不敢再出戰,曹營便可修築炮位,全力攻城。
這個方案倒是完全符合用兵常理,就好比和人打架的時候,上去先推他一個大馬趴,然後一頓飛腳電炮。可問題是,推不倒怎麼辦?
羅汝才卻仿佛完全不考慮這個問題,站在山包上揮斥方遒:「這一次在真定府開科舉,不是要選學士、挑翰林,說白了,就是做個姿態,做給天下人看的戲。只要我們開科舉,不管我們考什麼,讀書人都是歡喜的,哪怕考《三字經》《百家姓》都行,只要是他們會的就成。哪怕這次考不上,他們也有了下次再考的指望。」
「所以考察書法這一點我是認可的,畢竟這是讀書人都學過的東西。不過字寫得好看不好看,怕是不好評判得太詳細吧?說實話,好多書法大家寫的字,我也看不出哪好看來。我識的字也不多,不懂這個,你們再議議。」
「至於恢復唐時的明算一科,我看不妥,也不能事事都學闖營。王瑾的徒子徒孫學過算術,又建了學校,考算術是照顧自己人,我們這裡學過算術的自己人都已經做官了,考算術只能照顧直隸的胥吏商賈。反正是用官位收買人心,為什麼不優先收買鄉紳呢?不過算術也很要緊,可以單開一科用來選拔胥吏,考中這一科的胥吏,將來熬夠年資,考績好的,可以當河泊所、倉大使之類的小官。不能把出路堵死了,否則他們就破罐破摔了。」
「但今年不要搞,等明年再說,現在正打仗,一切求穩,除了免糧之外,別的事一概照舊。任繼榮在沙河做得就太急了,給他回信,死心塌地附逆的劣紳他愛殺就殺,但是那些沒有起團勇反抗我們的,哪怕他惡事做絕,把他親爹都千刀萬剮了,也別理會,有什麼事,等明年再說,這世道爛了幾千年了,不差這幾個月……」
山下銃炮聲震天,兩軍將士血流成河,如果曹營被清軍擊敗,這座山包也不安全。羅汝才卻似乎對戰局毫不在意,說完投降政策的問題,又開始講起了科舉的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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