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就是開封了，你看看你看看你看看，昔年千古繁華地，自打大明朝廷來了，變成什麼德行了。不過這大明朝廷居然現在還在，也是奇事一件了，由此也能略窺我們三位盟友的行事作風。」
納敏夫率領著賀蘭部的一萬軍隊，已經快要抵達開封了。羅汝才也帶著一萬人，走在前面為他開路。
與此同時，李自成從南邊，張獻忠從東邊，也在趕往開封的途中。四大反王各帶一萬兵馬，將在開封會齊。
岳託雖死，但他定下的圍剿山東義軍的策略還是有效的，清朝在山東已經劃出了不小的「治安區」，山東和北直隸都是糧賦重地，清軍靠著對這兩省和太原、豫北的重稅，暫時還能維持。
而開封明軍竟然撐到現在還沒垮，簡直可以說是奇蹟。
除了王朴、卜從善、陳永福、唐通、黃得功、李輔明六大總兵的隊伍和河南巡撫李仙風的撫標，崇禎已經把其他軍隊都解散了，還因此激起了一場兵變。因為崇禎根本沒給遣散費，軍官尚能帶著家丁加入別的軍隊或者跑回老家另投新主，普通士兵則直接被要求「自謀生路」。
崇禎自從南遷，智力提高了不少，總算明白裁軍又不安置會有兵變的道理了，但他的解決辦法是安排唐通、王朴、卜從善三總兵和撫標副將李成棟提兵鎮壓。
陳永福、黃得功、李輔明三人自重身份，不肯參與這種事情。但他們也給不出別的解決方案，只能不約而同地一起稱病。剩下的四個屑人就沒什麼顧忌了，唐通在西，王朴在北，卜從善在南，三個總兵圍三缺一，一起鼓譟，趁譁變士兵向東突圍，李成棟縱騎擊之，當場殺死數百人。
對於一千多被俘的譁變士兵的處置，李成棟一言不發，唐通假意勸了幾句，王朴和卜從善商議之後，決定將他們全部活埋。
但是，還有數千譁變士兵從唐通的防區逃走，投奔了曹營。羅汝才從中擇選數百精壯打散補充軍隊，其餘的分拆到河南、晉南各地做長工。唐通裝聾作啞，只當不知道。
唐通並沒有什麼好心腸，另一時空的他連自己老娘和兒子的命都不在乎，當然更不會在乎這些士兵的命。但他是個聰明人，認得清形勢，開封早晚要丟，無非是丟給誰的問題，自己很快就要找新東家，這個時候，手上絕不能沾血，否則的話，迴旋的餘地就很小了。
其他三位倒也不傻，但他們已經沒救了。王朴以殺良冒功而聞名，「各攜利刃爭相逐，函首忙報將與督。哄然攘臂受賜金，屠盡一家與九屬。」這首詩描述的便是王朴所部「借百姓首級獻功」的場景。卜從善的人品和王朴也是半斤八兩，李成棟就更不必提了，論起殺老百姓，他比清軍還厲害。
另一時空的李自成連白廣恩都饒了，那是因為當時闖軍的力量還弱小，需要儘可能多地減少敵人。而以現在闖軍的實力，團結這種爛人還有什麼用？前些年還怕他們投降清朝，現在李自成巴不得他們投降清朝。清朝現有的軍隊都快發不出糧餉了，王朴、卜從善、李成棟要是投奔過去，要麼進一步增加清朝的財政壓力，要麼被裁軍，兵變，然後被多鐸活埋。
他們三個現在要是投降李自成，看在他們主動投降的份上，李自成可能不至於要他們的命，送他們去台灣砍甘蔗。張獻忠收降了洪承疇和七大總兵，羅汝才有秦軍降兵，現在也不缺人，他們三個投降過去，很可能會被奪去兵權，然後病故，就算張獻忠和羅汝才不殺他們，投降得早的吳三桂、高第這些人投降得早的人也絕不會拿出已經分到手的土地交給這些新投降的人。
相比之下，也就皇太極也可能允許他們裁去一部分兵力，保留精銳力量加入清軍。畢竟皇太極還是個正常的皇帝，會儘量努力不活埋他們的。所以，這三位現在徹底破罐子破摔，凶相畢露。
關寧軍投降張獻忠後，歸德府也由開封朝廷實際控制了。即便如此，十幾個縣的地盤也根本養不起這麼多明軍。士兵搶劫老百姓已經成了家常便飯，與此同時，士兵和老百姓都在不斷向闖軍控制區逃亡。
陳永福第一個忍不住了，他的軍紀是這七支明軍中最好的，所以糧餉第一個見底了。反正大明要完蛋了，也顧不得許多，陳永福帶兵衝進歸德府城，大掠全城縉紳。
本來陳永福只想搶了浮財便算，可這年頭，誰家的金銀財寶藏得不是嚴嚴實實，所以還是動了刑，士兵們連圖書、字畫、古玩、家具都搶光了。
歸德城外，就有武昌和南京來的商人等著收購明軍搶來的東西。朝廷給的糧食根本不夠吃，明軍只能從這些商人手中買高價糧，幾個總兵商量好了，誰也不許搶劫這些商人，否則以後商人不來賣糧了，大家都得挨餓。
一貫「老實」的陳永福都動手了，其他人也不再客氣，肆無忌憚地搶劫起來。崇禎這些年搞平衡的努力徹底破產，一旦軍隊翻臉動武，什麼權術都是白搭。
很快，第一個出局的人出現了。王朴仗著自己人多，搶奪黃得功部下的「戰利品」，兩鎮兵馬火併起來。崇禎命李輔明調停，李輔明能不拉偏架，向著黃得功嗎？趁著調停還沒開始，黃得功率一百騎突襲王朴的營地，斬之。
就在這樣的混亂中，四大反王各帶一萬兵馬，向開封進發。
卜從善和李成棟得知消息，立刻決定渡河降清。然而，李成棟卻在黃河岸邊伏擊了卜從善，將卜從善和他的數百親信扔進了黃河。卜李兩部雖然有不少人逃散，但加在一起還是有幾千兵馬，要是都去投降，肯定要裁軍，卜從善官階更高，兵力更多，李成棟在裁軍中絕對會吃虧，地位也得在卜從善之下。所以李成棟火併了卜從善，從兩部兵馬中挑了最能打的一千多人，帶著他們渡河降清了，至於其他人，愛死不死，關老子什麼事。
開封城內一片譁然，一日三驚，誰也不知道四大反王為什麼突然都向開封進兵。崇禎的聖旨一道接一道，然而出了開封城門，他的聖旨還不如擦屁股紙。所有人心裡都清楚，大明，這回真是要徹底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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