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新覺羅·洛託,愛新覺羅家眾多宗室大將中不太知名的一個。
洛託的父親是舒爾哈齊的第五子寨桑武,他父親是個默默無聞的人,終生庇托於濟爾哈朗羽翼之下,但洛託卻憑著真本事打出了地位。
二十歲那年,洛託第一次上戰場,便參加了皇太極在晉北打敗曹文詔的戰鬥,俘虜不少明軍,兩年後他便被封為貝子,在南漢山城之戰中大破朝鮮勤王軍。
另一時空的洛託在松錦之戰中也立下了不少功勞,又擔任了都察院承政,本來前途一片光明。然而,崇德七年八月,洛託的一件隱秘之事突然被他自己的包衣告發,以「悖亂違法」的罪名遭到重撻,削爵幽禁。
洛託究竟藏了什麼秘密,可能和費揚果到底因為什麼被殺一樣,是永遠的歷史之謎了。直到多爾袞死後,洛託的叔父濟爾哈朗掌權,洛託才被放出來。
洛託出獄沒多久,博洛、滿達海、瓦克達、勒克德渾接連病死,緊接著李定國兩蹶名王,愛新覺羅家的大將剩得不多了,但不知為什麼,濟爾哈朗雖然把洛託放出牢獄,卻始終不肯讓洛託重返戰場。直到濟爾哈朗死後,順治帝才提拔洛託為——洪承疇的副手。
愛新覺羅宗室大將輔佐洪承疇這麼個包衣,這可以說是清朝開國以來從未有過的事情,但洛託也沒什麼可抱怨的,他沒有洪承疇的本事,何況給奴才當副手也總比蹲監獄強。洛託參加了在貴州的和李定國的決戰,後來又調到東南負責和鄭成功的戰鬥。
在這個世界,洛託還是那個深得皇太極信任的好侄子,他正帶著六百旗軍和二百綠營,向三義鎮進發。
不過,洛託有些心不在焉。就在幾天前,他發現自己的包衣都塔里私逃了。很多包衣和主子的關係是相當緊密的,都塔里就是這樣的包衣,所以他掌握了洛託的很多秘密。
這個酷熱的夏日沒有一絲風,長途跋涉後的清軍都有些疲累。不過,這一路上和他們所料的一樣,沒有西軍活動。只有幾個人遠遠望上一眼就走了,可能是西軍的探子。
洛託的任務是試探西軍河防的力度,但是,他們卻有了一個意外收穫。
「貝子爺!我們找到船了!看船的賊兵都讓我們殺了,總共搶了十三條船!」
尚可喜當然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他的船隻全部集中在三義鎮的碼頭,戒備森嚴,清軍搶到的是給前線運輸糧草後返回的船隻。
運糧並不歸尚可喜管,而是由負責後勤的王應龍從揚州發出糧船,由王之仁的水師護送。王之仁這個人很有氣節,可治軍的能力卻不敢恭維。另一時空,馬士英帶著他和方國安一起反攻杭州,打一仗敗一仗,最後徹底把家底都輸光,被勒克德渾一擊即潰。屢敗屢戰的勇氣當然是值得尊敬的,但為什麼會屢敗,也得反思才行。
闖軍也屢戰屢敗,可即便到了康熙三年,仍能讓八旗兵心有餘悸,董學禮這樣的綠營還會被打得落花流水。可王之仁在順治三年的時候,就已經連綠營都打不過了,八旗兵打他的部隊幾乎毫無損失。這絕不是因為王之仁或者他的士兵不如闖軍勇敢,如果靠必死決心就能打敗清軍,薩爾滸之戰時的劉綎何嘗沒有必死決心。
闖軍對於明朝降將的隊伍都會加以消化,但張獻忠沒有那麼厚的家底,投降他的明軍降將大部分都是依然照領舊部,按照自己原來的那套方式帶兵。
這樣一來,高下立見。
尚可喜那邊,雖然士兵也在三義鎮裡吃喝玩樂,賭博嫖娼,可是外圍卻有一道嚴密的警戒線,而且無令誰也不得出鎮。到了三義鎮之後,尚可喜便集合鎮上的鄉紳保甲,要他們安排騰房子,分工準備柴禾飯食,徵調民夫挖壕溝、疏浚碼頭,甚至誰負責找妓女,都安排得井井有條。士兵不會擅闖民房,老百姓沒有尚可喜的令牌也不得出門。
西營現在的紀律已經比以前嚴格了,尚可喜不會直接搶劫,但是有秩序地「徵調」物資還是必不可少的。鄉紳保甲當然叫苦,可是一對上尚可喜的眼神,就誰也不敢說話了,至於怎麼支使老百姓,那是他們的事情。要不是因為這種活得交給他們干,以張獻忠的脾氣哪會留著他們。雖然也給老百姓造成了很大負擔,但畢竟不殺人不放火,屬於老百姓熬一熬就能挺過去的水平。
再看王之仁的這些部下,他們從前線返回之後,嫌三義鎮那邊有尚可喜管束,規矩太多,在三義鎮河對岸隨便找了個村子就住下了。他們也受西營的紀律約束,殺人放火是不敢的,然而和尚可喜那邊井然有序地用「合法」方式剝削比起來,他們的作風處處透著粗暴。進了村之後到處抓雞攆鴨,看上哪間房子,就踹門進去「借宿」,要主人搬出去。不敢公然強姦,可是看見大姑娘小媳婦便圍過去調笑。
這裡是西營自己的地盤,洪澤湖的水匪已經被尚可喜招安成水師了,反抗的鄉紳也讓馮雙禮送去亂葬崗一世遊了,糧船來來回回很多次都沒有危險,這些王之仁的部下根本沒有警戒,為首的幾個人還喝得酩酊大醉。淮安府是大碼頭,富商雲集,但周邊農村窮得很,這小村子沒有多少酒,幾個帶隊的軍官沒給手下人分,自己都喝了。
如果王之仁本人在,他畢竟也是打過多年仗的人,不至於麻痹大意成這樣,可是這支部隊的首腦不過是幾個下級軍官,從未見過什麼大陣仗,王之仁治軍不嚴的惡果便顯現出來了。雖說這是十七世紀,當兵的都一副熊樣,就算是李自成衛隊的士兵,吃喝嫖賭也是老本行,三天兩頭有人受罰,可熊成他們這樣也太過分了。這樣的軍隊,就算是很勇猛、很忠義,又怎麼能抗清救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