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5章 俗事

  努勒說:「阿曼是個小國,能做的事不多,不過土耳其和波斯的走私市場,我們有人脈,如果你們能把貨運來,我們就能想辦法擠占荷蘭人的市場。至於別的,我們也提供不了了。」

  阿賈伊笑道:「不是還有黑奴嗎。」努勒說:「往印度和中國販賣奴隸,絕對是賺錢的好生意啊,他們一定非常缺人。如果我們在東非種水稻、小麥和玉米的計劃成功了,倒是可以多一個出口項目。」

  王瑾說:「要種地的話,你最好還是聽聽中國人的意見。不要只種這些商品糧,要種木薯、粟米和高粱,先以餵飽更多的人為目的,讓農業成熟起來,再考慮出口。的確沒人會漂洋過海買你們的木薯,但是這東西能提供足夠的澱粉,在熱帶地區到處可以種,我在廣東和廣西已經嘗試推廣,效果不錯。雖然不好吃還有氫氰酸,不過它能保證小農經濟的穩定。至於經濟作物,最好先不要嘗試,目前還沒有那麼大的國際市場。消費經濟作物最多的還是歐洲,但是你在好望角東邊,不管是種咖啡、甘蔗還是棉花,絕對競爭不過阿賈伊和紅斗篷。帶貨的朝聖船今年就可以出發,不過規模目前還難以擴大,畢竟荷蘭人正在圍攻馬六甲,等到荷蘭人打贏了,就更麻煩了。」

  阿賈伊說:「我這邊歐洲的銷售渠道可以自己搞定,最需要的幫助還是和中國的貿易線。馬尼拉大帆船貿易停了,但是墨西哥的絲織工場不能停,絲織工人要吃飯,我要做的就是把中國生絲走私過去。但是如果馬尼拉大帆船貿易恢復了,我們的走私船就算不用給馬尼拉的官員賄賂,也總得給別的官員賄賂,成本很難和他們競爭,畢竟我們做的是非法生意,哪怕我們比官方運來的生絲便宜但便宜得不夠多,銷路也會受影響。」

  王瑾說:「你總不至於擔心我會恢復和馬尼拉的貿易吧。」阿賈伊說:「如果我一直能把足夠多的中國貨賣出去,肯定是不會,但大海茫茫,難免會有意外,如果出了什麼問題,導致中國的金銀價格出現波動,甚至工人失業,你和你背後的團隊,會因為民族情感就堅持不和西班牙人貿易嗎?至於你我的關係,是否志同道合,那就根本不必考慮了。所以從我的角度來說,最好是你們打下菲律賓,直接統治或者建立一個華人和當地人的聯合政權,我可以把關島也交給你們,讓新西班牙總督的船隊再也沒法進入亞洲,我才能放心。你也知道,海盜終究是不長久的,種糧食最穩妥,種經濟作物能持續提供利潤,跑生意才能賺大錢。頂著葡萄彈跳幫搶劫,還沒有那幫銷贓的掙得多。當然了,現在我也銷贓。」

  王瑾點了點頭:「對於你們來說是這樣沒錯,但是對於中國來說,菲律賓在西班牙手中,就可以輸入金銀,如果被華人和當地原住民占據,就只是一堆開發程度很低的熱帶島嶼,要花很多時間、金錢和人命才能開墾出足夠多的種水稻的土地。對於我們這個以農民為根基的國家來說,東南亞不能種水稻的地方都沒什麼用。而開發菲律賓的資金如果用於內地的賑災和水利建設,收益會更高。而且我有我的堅持,不做侵略者,不會把菲律賓併入中國版圖,華人只會作為呂宋各民族之一參與當地的政權。可是不管誰做了中國皇帝,都不會喜歡東南亞有華人政權存在,他加祿人、米沙鄢人都不可能做天子,但是任何一個華人都有可能與皇帝爭奪權威。而且華人也會更擅長向自己的故鄉走私。」

  塔爾摩說:「阿彌陀佛,果然一談到這些俗事,大家就原形畢露了。」王瑾說:「你也別笑我們,朝鮮和日本的事,你是怎麼想的?」

  塔爾摩說:「這話應該是我問你,而不是你問我吧?」王瑾說:「我的想法很簡單,朝鮮和日本必須組建完全由朝鮮人和日本人組成的政權,它們是中國朝貢國的身份也不能變。我是願意與他們平等外交的,但無論誰做中國皇帝也不會允許這種平等,除非打一場甲午戰爭。所以,不要增添無謂的麻煩。」

  努勒突然說:「不知道你們注意到沒有,我們三個人之間是沒有任何利害衝突的,所有的問題都是我們和王瑾的問題。」阿賈伊和塔爾摩一起不懷好意地笑了笑。王瑾說:「我離成功只差最後一步了,你們還差十萬八千里,當然是我的問題最突出了。」

  塔爾摩說:「我想,最大的問題在於,我們都沒有權力決定很多事情。」王瑾說:「沒錯,我是權將軍,塔爾摩是國師,努勒是宰相。阿賈伊和紅斗篷雖然都是國家元首,可他們領導的大概是目前全世界最民主的兩個國家。至於大約翰,管理一群哥薩克,顯然不能按他的理想來。唯獨納敏夫,他已經與皇帝無異了。」

  努勒說:「我倒是很好奇,你不像我,生活在一個非常看重血統的國家,在你們中國,任何一個農夫都可以試圖成為皇帝,你的主君也只是一個村長而已,你為什麼能夠一直做副手呢?如果你一開始就選擇成為一路獨立的農民起義者,你的成就並不會比納敏夫小。」

  王瑾說:「比如說,我們現在穿越到了十二世紀後期,那麼我一定會想方設法推翻當時的中國皇帝,而你呢,會去反抗阿尤布王朝嗎?而且,我作為一個將軍或者文官,都有很強的能力,但如果作為一個領袖,我是有先天缺陷的。」

  塔爾摩說:「最大的缺陷就是,你太在乎自己想做什麼,應該做什麼,而且堅信自己應該做。而一個皇帝不應該這樣,皇帝可以有個最起碼的底線,但是如果定得太高了,就成了空想。」王瑾說:「你也沒必要說出來。」塔爾摩笑了笑:「出家人不打誑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