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3章 信心

  嗜好品主要是茶葉和菸草。茶葉比軍營里大鍋煮的茶要好一些,同樣因為營中不許動火,所以市場上不售賣茶葉,只售賣茶水。

  闖軍中吸菸的人還不是很多,營中不許吸菸,因此市場上有專門的煙館,除了菸草之外,還提供些零食、飲料。當然,這個「煙」是指菸草,不是大煙。

  鴉片是嚴格管制藥材,除了高級醫官,一般的軍醫都接觸不到,誰敢在菸斗里加這玩意,或者上老百姓的麻田裡薅葉子,那就去台北抽樹葉吧。

  也有人開始嚼檳榔,不過很少。

  總體來看,因為士兵不能出營,隨軍市場裡的東西賣得都比外面貴,但這些隨軍商人也是冒了風險的,這個價格還可以接受。也有商號的夥計悄悄夾帶私貨,以更低的價格賣給士兵。只要不是違禁品,闖軍是不管的,掌柜的也沒有處置權,頂多把夥計開除。

  不久前,崇禎皇帝剛剛下令禁菸,在這方面,他和皇太極倒是很一致。不同之處在於,皇太極禁菸是因為心疼外匯,這麼點不當吃不當喝的菸葉就把八旗兵拼命搶來的金銀賺走了,著實讓皇太極不滿。

  皇太極禁菸的力度非常大,對於消費、種植、販賣菸草的刑罰從罰銀、鞭刑、鐵釺貫耳、枷號示眾直到死刑,結果還是禁不住。不僅平民百姓,八旗貴胄都吸菸如故。最後皇太極也不得不弛禁,嚴查走私,但是對自產的菸草不限制了。

  崇禎禁菸的原因就神奇得多了,明朝的菸草產量已經很高,不僅能自給自足,還可以出口,不必考慮外匯問題。但是不久前有一句童謠流傳:「天下兵起,遍地皆煙。」也不知崇禎的腦迴路是怎麼長的,就把「烽煙」理解成了「吃煙」。

  同時還有一個說法,說「吃煙」就是「吃燕」,要把燕王朱棣的子孫都消滅掉。於是崇禎下令嚴禁菸草,犯者處死,有進京趕考的外省舉人不知禁令,攜帶菸草入京,正撞在槍口上,立刻被逮下獄,斬首市曹。

  以八旗那樣嚴格的戶籍制度都不能禁菸,崇禎的禁菸效果如何可想而知,他只給自己換了一個「不教而誅,刑繁而邪不勝」的罵名。

  酒是配給品,定時定量供應,市場裡不許銷售,賭場也是不允許開的。不過李定國和劉文秀都知道,有不少隨軍商戶的夥計夾帶私酒,悄悄賣給士兵,也有士兵私下賭博的。這種事想徹底禁絕不太可能,只能儘量控制著不泛濫。為了對抗賭博,隨軍市場裡還賣起了彩票。

  士兵最喜歡的娛樂活動還是嫖娼,除此之外,主要分為文藝和體育兩類,都是不掙錢的。

  文藝的娛樂項目包括唱曲、評書、雜耍、魔術乃至算命等等。指望士兵進場買票,花大段的時間看節目是不可能的,因此採取的都是街頭賣藝的模式,靠零打賞錢來獲得收入,闖軍不從裡面抽成,還給這些人提供食宿。不過要是你的節目三天都沒人看,那就要請你滾蛋了。

  隨軍藝人里居然還有一個羅姆人魔術師,他是作為債務奴隸被帶到澳門來的。按照羅姆人的習俗,這是比死刑更重的懲罰。但是闖軍現在禁止奴隸制,澳門的奴隸也都要變成契約工。闖軍不承認超過十年的債務契約工,而他已經為債主服役十二年了,於是他直接獲得了自由。重獲自由的魔術師立刻重操舊業,當了隨軍藝人。

  體育項目包括蹴鞠、摔跤、射箭、下棋、捶丸、木射、踢毽、跳繩、拔河、田徑等等。當然,馬球還是禁止事項。這些體育活動的場地和器材都是不對士兵收費的,現在是作戰期間,平時訓練和各種任務,體力消耗已經很大了,所以也沒有太多的人願意玩這些。

  此外,闖軍把盔甲保養、車輛維修、弓弩修理乃至行軍鍋修補等等工作也都外包給商人了。佛山兵工廠的隨軍人員承包了不少業務,他們的招牌還是王瑾題的:「專業維修大炮,回收二手鳥銃。」

  作為親軍標的負責人,李定國的一項任務就是維持市場的秩序。雖然市場由後勤方面的人負責管理,但後勤的人是沒有執法權的。一旦有人鬧事,或者出現違規行為,需要抓人,都要李定國出面。

  李定國和劉文秀在市場上閒逛,說是巡查,其實就是休息休息。二人找了處茶館坐下,軍營中的茶館也是可移動的,只是搭了個棚子。李定國點了一壺茶,一份蝦餃,一份糯米雞。劉文秀又特意要了份果脯,然後邊吃邊吐槽奸商,不過就是桃、杏、李這三樣東西,醃了一遍就賣得這麼貴。

  「要是不賣得這麼貴,你就壓根吃不著了。」李定國對零食興趣不大,趁劉文秀說話的時候忙著攝入蛋白質,等到把蝦餃和糯米雞都吃了大半,這才說:「我對這些商人還是很喜歡的,且不說他們有多少用處,但就他們敢來這一點來說,那就說明他們認為這一趟能掙到錢,也就是說,他們覺得我們會贏。這份信心很多時候可比銃炮更重要。」

  原本大家都對大明朝有信心,現在這份信心已經被崇禎皇帝、各家反王和清軍錘碎了。粵桂湘贛四省的百姓乃至士紳都沒見過闖軍主力弱小時的樣子,雖然王瑾一開始打得很難,但是李自成一到,立刻橫掃全場。祖大樂帶頭投降之後,投降之風一傳十,十傳百,一旦成風,很多原本不確定自己想法的人也都跟著降了。

  闖軍自從到了南方之後,一直是紳民們見過的最強者,因此他們也在這些人心中建立起了信心,只要不打出什麼嚴重的敗仗,這份信心就能一直保持下去。

  劉文秀仔細地把嘴唇舔了一遍:「去麻城這事,估計還是我來,能見柯老伯當然是好事,但要說打仗,我和柯老伯,湯將軍都不大成,要不你和捷軒叔說說,陪我一起去?」

  李定國搖了搖頭:「我和湯將軍都是威武將軍,我又是野戰部隊的,我要是去了,就得指揮他了,不像你是參謀,去了也是做他的副手。湯將軍在大別山熬了這麼多年,終於到了總起義的時候,突然空降來一個最高指揮官,像話嗎像話嗎像話嗎。」李定國也不知道為什麼「像話嗎」這個詞要連說三遍,但王瑾一直這麼說,這個詞在闖軍內部已經變成習慣用法了。

  突然,劉文秀把頭低了下去,差點一頭扎進糯米雞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