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要錢策略

  在蒲城、白水地區的這段時間,闖軍得到了休整訓練的時間。澄城、白水一帶是陝西農民起義最早爆發的地區,當地的士紳受到了不小的打擊。蒲城縣的鄉紳們由於王文昌統率的鄉勇被李自成消滅了,提起「闖將」之名也無人敢提打字。闖營這一路上基本上沒進行什麼戰鬥,各地鄉紳多少都拿出一點糧食來敷衍,李自成也不多要,夠吃就行。

  因為又回到了蒲城,之前在蒲城被俘的鄉勇有一部分提出要回家,李自成也不阻攔,這一下便散去了三百多人。李自成並不在乎他們的去留,反正到處都是饑民,願意入伙的人有的是。這段時間陸陸續續又有七八百人入伙,闖營的規模持續穩定地擴大。

  為了更快地籌糧招兵,李自成決定兵分五路行動,派出了四個分隊,東路為王瑾和谷可成,南路為田見秀和劉芳亮,西路為李過和袁宗第,北路為高傑和辛思忠。

  田見秀、李過、高傑在老家都有親戚,所以單獨行動的時候也都給自己起了個綽號,田見秀號為「鎖天鷂」,李過號為「飛虎」,高傑號為「翻山鷂」。王瑾就無所謂了,他老家在遼東,而且三親六故基本上都死絕了,就大大方方地使用本名。但是他的外號不用自己起,闖營中人早就送給他一個外號——「活閻王」。

  「管隊,井家塬的井百槐不肯借糧,說話還甚是難聽。」

  「井家塬的井百槐?」王瑾覺得這個名字有點耳熟,「是那個鹽商吧?」派去井家塬借糧的使者答道:「就是他,不僅不肯借糧,還出言不遜。」王瑾說:「那有人來告他的狀嗎?」使者說:「有兩個人說井百槐占了他家的土地。」王瑾說:「那就先不動,只有兩個,說不定是誣告。謝澍,你帶三個人去打探一下井百槐的口碑。」

  王瑾和谷可成已經來到蒲城三天了,王文昌的死給了蒲城的鄉紳巨大的震懾,到目前為止,除了這個井家塬外,還沒有哪個村寨敢一點糧食都不繳。王瑾和谷可成也不索要太多,對一些比較窮困的村寨,他們還把送來的糧食退回一半。

  對於井家塬,王瑾傾向於不動手,雖然殺人是他安身立命的手藝,但本質上來說他還是個和平主義者,每一個攻擊對象都要經過精心挑選,只打在本地臭名昭著的劣紳。如果糧食供給跟得上,王瑾連劣紳也不想打。他現在最需要的就是時間,對部隊進行整訓,哪怕多訓練一天,都能增加一分倖存的希望。

  長期流動作戰,很影響軍隊戰鬥力的提升。行軍、安營的能力倒是鍛鍊得很強,可是其他軍事科目都沒有時間去訓練。現在王瑾只來得及做完基本的隊列訓練,甚至連腰刀的使用都沒有教完,軍中能做教官的人實在太少,也極大地制約了訓練效果。

  這次分兵作戰,王瑾讓四個養子跟著自己一起行動。雖然造反還不到兩個月,但是他們四人的成長速度十分驚人。若論軍事指揮能力,王瑾不見得比得過張獻忠,但他的知識儲備是張獻忠絕不可能擁有的。作為一個老師,他比張獻忠更好,但是王瑾更擔心的是,自己有沒有能力保護這四個孩子周全,流寇是個高危行業,王瑾對於自己還能活幾天都沒有把握。

  謝澍很快就把井家塬的情報帶回來了,井百槐不僅沒什麼惡名,反而是蒲城有名的善人。他發財靠的是從四川自貢販鹽,至少在本鄉本土沒有什麼惡行。井家塬的防禦也很完備,有數百鄉勇。既然如此,王瑾自然便放棄了攻打井家塬的計劃。

  與此同時,去往白水縣的偵察人員也帶回了情報——馬科部已經接近白水縣境了。

  別的穿越者都是拳打皇太極,腳踢多爾袞,王瑾倒好,區區一個馬科就能讓他聞風而逃。王瑾聽說馬科來了,當即收拾行裝準備跑路,還有點糧食帶不走,隨手扔給了周圍的村民,隨後一溜煙地跑去韓城找李自成了。

  闖營兵馬如果全部集結,其實未必便打不過馬科。最近闖軍的人數增加了不少,糧食也搞到了一些,可是武器、鎧甲、馬匹卻幾乎沒有增長。假如能把馬科部殲滅,繳獲一大批武器裝備,還能收降不少官軍,定然可以讓闖營的戰鬥力大幅提升。但是這樣做有極大的危險,馬科那三百騎兵實在太難對付,就算真能打贏他,也必定傷亡慘重,還是別冒這個險為好。

  馬科倒也很給闖營面子,他來到白水之後,絲毫沒有急著尋找闖營的下落,而是擺出了一副大義凜然的姿態,追查有哪些士紳富戶給李自成和張存孟供給過糧食,要辦他們通賊之罪。眾紳士對官兵的這種套路也是熟悉得很了,湊了一批銀子糧食「捐資助餉」,於是他們就又變成「急公好義的良紳」了。

  到最後,馬科居然訛到了縣令頭上,縣令知道這個新鮮出爐的副將是總督大人面前的紅人,也不敢得罪。臨時搜刮,又挪用縣庫,湊了兩千兩銀子勞軍,士兵每人一兩,軍官按官銜遞增,馬科本人獨得五百兩。

  等馬科到了蒲城縣,王瑾和谷可成自然早已逃之夭夭。馬科也分毫不急,照白水縣一樣辦理,以摟錢為第一要務。

  馬科是個很講究要錢策略的人,在勒索有錢人時,他不殺人,不放火,從來都是派軍官去上門談條件。只要咬定「通賊」這件事,一般都能訛出錢來。如果真有人為了被勒索了幾百兩「剿賊軍餉」就去彈劾馬科,皇帝多半不僅不會怪責馬科,反而會認為此人太過吝嗇,全無公忠體國之心。

  就算是搶劫普通老百姓時,馬科也不會像張應昌那樣公然燒殺淫掠,他的兵也會對老百姓揮刀威嚇,拳打腳踢,把老百姓打得鼻青臉腫滿地找牙,但一般不會直接殺人放火。在大明朝的官場上,沒出大事就是沒有事,只要馬科不捅出特別大的簍子,就能一直官運亨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