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瑾翻看了一下蔡仕統計的名單,估計這裡面沒什麼大問題。比較值得注意的是,郝搖旗娶了劉廷傑的一個妾,這個女人姓邢,還帶著她和劉廷傑生的一個孩子。劉廷傑的家產被抄沒了,平素又人緣很爛,邢氏帶著幼子無法生活,又擔心被仇家報復,所以願意跟闖軍走。
王瑾按捺自己強大的記憶力,天下姓邢的人多了去了,歷史上的那個邢氏有姓無名,出身不詳,王瑾永遠不可能考證出她是誰。所以也沒必要一直惦記這種事,連高傑都不在了,還想這個幹什麼。
在綏德會師之後,李自成驚訝地發現,不算高一功的人馬,全營總人數竟然已經多達七萬之眾。
連年荒旱,戰火不絕,陝北一帶百姓苦厄已極。田見秀、白鳩鶴、李友等人率部打回老家之後,綏德、米脂、青澗三城都被輕易攻破,田見秀下令開倉放糧,當地百姓從之如歸。
再加上新加入的俘虜兵,闖軍雖然經受了很大的傷亡,可是人數反而暴增。左光先和曹變蛟本來是一心求戰的,可是得知榆林失守的消息之後,對於闖營這個龐然大物已經不知道該如何下嘴了。李自成與高一功連營,其眾不下八萬,縱然有很大一部分是家眷老弱,也不是左曹二鎮能啃得動的對手。
李自敬也來到軍中了,現在米脂幾乎是全縣造反,只剩下少數人像高傑的兄嫂那樣躲在山裡悄悄種地,剩下還活著的青壯幾乎全都跑來參加了闖軍。李自敬這幾年有李自成接濟,日子還算過得去,而且還收留了一個逃荒的女人做老婆。五年生了三個孩子,活了一女一兒。
王瑾嘴上祝賀,心裡卻不大讚成,李自成有兒子意味著權力交接的穩定,而李自敬有兒子只能意味著宗室數量的增加。可這事沒法解決,總不能勸李自敬別生了。是見到李自敬還活蹦亂跳的,王瑾心裡總歸是喜悅的,李自敬可是他的救命恩人,他對的兄弟情誼不比李自成差。兩個孩子自然還是由王瑾起名字,姐姐叫李遙,弟弟叫李遠。
歡樂的時光總是短暫的,見罷了故人,王瑾也該告辭了。
南方還有事情等著王瑾去做,北方的局面短時間內不會有起色,得慢慢和官軍去磨。但南方原本一盤散沙的工農運動如果能得到軍事骨幹的指導,相互呼應,說不定會有奇效。崇禎要麼不聞不問,任由王瑾拓展勢力,要麼就得削減洪承疇和盧象升的經費。無論哪種辦法,都會最終導致大明朝的毀滅和闖軍的崛起。
「好了,你們從綏德一路送到青澗,也該回去了。」王瑾向眾兄弟一拱手,「我此番南下,短期內便不會北返了,我們要再見面,大約最早也是兩年後了。」
劉芳亮說:「干我們這行的,天生就是勞碌命,一輩子大半的工夫都用來趕路了。」李自成打馬上前:「也沒什麼好送你的,既要趕路,就送你匹馬吧。這是左光先的坐騎,他最寶貝不過,都沒捨得帶在軍中。」
馬夫將馬牽了上來,王瑾久在軍中,自然是懂馬的,但他接觸的基本上都是蒙古馬,而這匹馬身軀高大,漆黑如炭,與一般的蒙古馬大有差別,他一時也辨認不出是什麼品種。劉汝魁說:「據左光先的馬夫講,這是甘肅總兵柴時華從布哈拉商人手裡買下送給左光先的,他也不知道是什麼馬種。」
王瑾也不知道,反正是好馬就對了。王瑾翻身上馬:「多謝。告辭了!」坐騎掉頭,帶著二十多個隨行人員一同奔馳而去。送別的過程還是快些好,多磨蹭只能增添心事而已。如果將來還能見到,自然有的是時間把酒言歡,如果這一別就是永別,多說幾句話也並不能讓自己心裡更好過。
五年的量變,該到產生質變的時候了,狂飆的時代即將到來,王瑾實在是不想在個人的情感上投入太多的思緒。一切都要付與未知,與其去思考那麼多,給自己徒增愁腸,還不如麻木一些,等到可以從容回憶的時候,再去慢慢拷問自己。
「這一晃我們都兩年不見了,二虎你倒是一點都沒變。聽說你已經成婚了,弟妹也一起來了嗎?」茶園坪山寨中,劉體純終於見到了趙勝。劉體純說:「當然是來了,這裡是山寨,不必行軍,來這裡的兄弟都是帶著家眷的。真是沒想到,這兩年你們把這裡弄得有聲有色。漢舉這個茶園坪寨子,當真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趙勝笑道:「臨來的時候,王瑾有沒有告訴你小心山後的懸崖?」劉體純也笑了:「大約是見我一次說一次吧。」趙勝說:「我和漢舉原本研究過,要不要把懸崖上的這些藤蔓都砍了,但長了這麼多年,砍了怪可惜的,留著它們也能讓自己有個退路。只要這裡一直留著崗哨,也沒有誰能爬上來。」
兩人在寨子中巡視了一圈,這裡和河南的闖軍寨子是一脈相承的,各種規格制度差別不大,劉體純非常適應,了解一遍就基本明白山寨的工作了。趙勝說:「在寨子裡有一個好處,就是酒禁不像行軍時那樣嚴格,我們可得好好喝兩碗才行。」
闖軍主力在行軍作戰的過程中,繳獲的酒很有限,真要是配給下去,連一人一碗都不夠,所以好酒用來宴請其他營的頭領,劣酒基本上都用來燉肉了。山寨里雖然不會那麼嚴格禁酒,只要不喝醉就行,但釀酒是要消耗糧食的,闖軍的山寨可沒這麼富裕。
到了湖廣,雖然也有缺糧的情況,但並非全省缺糧,很大程度上是受限於交通,因此酒的生產還是存在的。在山寨中駐紮的軍隊會和周圍的老百姓有接觸,所以也不再實行完全的配給制,會有軍餉和口糧的不同待遇,因此頭領們也有了喝酒的機會。
劉體純指了指山下搬運貨物的隊伍:「先跟我說說,你們和三譚是怎麼開始合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