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守賢死後,玄默嫌毛葫蘆沒用,把他們攆走了。任光榮回家之後花錢活動,謀到了南陽守備的位置。
南陽毛葫蘆有官身,做起走私來自然也比另外兩條線路上的同行方便。但是,他們商路的西線需要經過伏牛山,得從雲岩寺僧兵這個宿敵眼皮底下過。
雲岩寺起家較晚沒有少林那麼多土地,對於佃戶的剝削也沒那麼厲害。但是對待礦徒,他們可一點都不慈悲。不僅在伏牛山中設卡抽水,有時甚至會直接襲擊毛葫蘆的人,雙方的關係鬧得非常僵。
要打雲岩寺,就必須借重毛葫蘆。雖然之前與毛葫蘆兵戎相見,死傷了不少人,但王瑾認為自己與任家兄弟還算是有交情的。戰場之上身不由己,不得不交鋒,可現在是談生意的時候,還是可以握手言和的。
李自成同意王瑾的方案,而且提出,各家反王應該利益均沾,不能只有闖營一家。他對和他同路的各家反王公布了王瑾的計劃,想參加的可以自願報名。
這些天,高迎祥、羅汝才、張獻忠等人已經各自離開了,盧氏周邊只剩下了要跟著李自成去陝西的人。
大部分反王還是想回陝西老家,願意留下建山寨的並不多。混世王武自強全營留下,此外就是四隊的吳汝義,關營的王光興,六隊的混天王郭應賓、仁義王尹日,党家的九條龍劉進福。
武自強的兵馬在河北被左良玉重創,只剩下了不到一千人,山寨模式比較適合他們,拓關郭黨四營的人數較多,都只分了一部分兵馬留在河南。
分兵,就意味著分出去的兵有獨立的可能,大部分反王都不願意這麼幹。
興世王王光興本來就自成一營,又是王光恩的親弟弟,王光恩當然不擔心他。
党家實行的是家族式管理,劉進福是党家老掌盤的表弟,部下的基層軍官全都是親戚鄉黨,也是不會自立的。郭應賓是郭應聘的弟弟,尹日也是與他們共事多年的老兄弟,同樣不必擔心。
唯一的例外就是吳汝義。他之所以留下,是因為和拓養坤的衝突越來越嚴重。拓養坤在河北見死不救的做法使得四隊在聯軍中的聲望大大下降,軍紀也越來越鬆弛。
拓養坤廣開山門,來者不拒,收編了一大堆烏七八糟的土匪,反而利用這些人去壓制從陝西來的老兄弟,很多人都因此投奔關營去了。爭食王王友進脫離四隊獨立,跟著高迎祥走的猛虎楊秀頭原本就是四隊的兄弟,如今也自立了。
吳汝義本就不是拓養坤的嫡系,在這種情況下,愈發覺得心灰意冷。趁著這次機會,他決定帶一批自己的親厚兄弟脫離四隊。拓養坤也巴不得趕緊轟他走,再留著吳汝義在四隊內部和自己爭執,說不定他會拉走更多的人。趕走了吳汝義,四隊內部的反對派也就蛇無頭不行了。
王瑾對這個人員構成非常滿意,這五支部隊全都是農民軍中比較好的隊伍。王光興算得上模範,其他人雖然軍紀不是特別好,也基本上沒有濫殺的先例。唯一比較可慮的就是武自強,他脾氣暴躁,經常殺戮過甚。好在武自強部人少,很好控制。
王瑾不打算讓闖營出動太多人,除了已經在少室山駐紮的李安隊之外,王瑾又要了馬重僖和劉體純兩隊。馬重僖和郝登雲一起留在盧氏山區,負責組織礦徒,劉體純則和王瑾一起去對付雲岩寺。
劉體純這一隊人馬是原王自用部最精華的部分,目前在闖軍各隊中戰鬥力最為可靠。以人品而論,他也遠比古自存、高應雙、胡守祿這些人可靠。
在臨出發之前,王瑾又多了一支意料之外的隊伍。
同為陝西反王之一的小秦王白貴在關中被白廣恩打敗,由潼關南側奔入河南,經北朱陽關來到了盧氏。他也打算留在河南,找個山寨暫且棲身。
白貴帶來的情報說,由於聯軍澠池突圍,崇禎皇帝暴跳如雷,把宣大總督張宗衡、山西巡撫許鼎臣、河南巡撫玄默三個人全都撤職查辦。誰是接任者白貴自然不清楚,但他知道,崇禎提拔延綏巡撫陳奇瑜為兵部右侍郎,總督陝西、山西、河南、湖廣、四川五省軍務,全面負責對農民軍的圍剿。
從去年六月開始,陳奇瑜就任延綏巡撫,和留在陝西的各路農民軍打了不少仗,戰果不錯,所以崇禎這一次任命倒也不算太瞎。但是,這一任命還是出乎各路反王的意料。
他們本以為肯定是洪承疇出任這個五省總督才對,陳奇瑜這個巡撫幹得好,估計會接替洪承疇成為三邊總督。沒想到崇禎還真是「不拘一格降人才」,直接把陳奇瑜提拔起來了,而且他的轄區還和洪承疇的重疊。
不僅洪承疇的敵人們認為洪承疇是最強之敵,朝中大臣、五省鄉紳也都這麼想,可是唯獨崇禎不這麼想。臣子們越是說洪承疇好,他就越是信不過。
也只有等將來陳奇瑜證明自己真不是這塊料,崇禎才能明白不用洪承疇是不行的。
不過眼下,王瑾更關心的是白貴。來到這個時空之後,他得知了一些原時空的記載中完全沒有的事情。
郝尚久和郝搖旗居然是堂兄弟是其中一個,而白貴的存在更是有些顛覆三觀。
白貴是他的小名,他的大號叫作白良輔。
在另一時空,白良輔和武自強後來成了一對搭檔,他們一起投降了左良玉,又一起被配屬到了盧鼎的部下。這三個人都是由農民軍投靠了官軍,但是白良輔和武自強都是獨立的掌盤,盧鼎則是被一斗谷陳金斗強擄到軍中的,再加上他們投降之後都沒有去屠殺原來的兄弟,所以其他反王並不認為他們是叛徒。
左良玉死後,左夢庚降清,盧鼎、白良輔、武自強三人不肯降清,一起投奔了何騰蛟。盧鼎與郝搖旗的關係很好,所以盧鼎兵敗自刎之後,他們兩個都投奔了郝搖旗,跟著郝搖旗一起北上夔東,加入了夔東十三家。
直到康熙二年的最終決戰時,白良輔陣亡,武自強投降。堅持了十八年才在彈盡糧絕之後投降,也已經是竭盡全力,並不比戰死的人差多少。
這些都是王瑾上輩子時就知道的,真正讓王瑾震驚的是他在一次和馬世耀(為什麼又是他)偶然閒談時得知的白貴的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