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0章 治病救人

  第460章 治病救人

  肖恩·蒙巴頓率領的霜楓嶺軍事督察員們,在焦石鎮城鎮大廳旁一幢三層高的石磚小樓旁邊,拉韁勒馬停下了腳步。

  早已經有幾個戴著袖章的霜楓嶺士兵等在石磚小樓門口。他們敬了個禮,快步走上前來,扶著肖恩·蒙巴頓下了馬,然後把一行人所騎軍馬的韁繩在系馬樁上牢牢拴好。

  芬恩下士也跟在蒙巴頓身後躍下了馬背。

  他抬起頭,觀察了一下周邊的環境。

  這座矗立於焦石鎮城鎮大廳旁邊的三層石磚豪宅,據傳乃是這座中原小鎮前任鎮長的私家宅邸——長期以來,這位在鎮子上作威作福的鎮長,生活可謂腐敗至極,丫甚至在自家地牢里豢養了十幾隻從永日城綁架來的精靈奴隸。

  不過自打獸人西侵、戰火席捲燃晶峽谷,這位鎮長就帶著金銀細軟匆忙逃離了焦石鎮,從此下落不明。而他為自己精心打造的這座豪宅,也在焦石鎮被劃定為糧草物資集散地後,被帝國軍大筆一揮徵用為物資倉庫。

  而今土木堡淪陷,燃晶峽谷方向的主力部隊撤回焦石鎮後,整個鎮子都變得人滿為患、街頭巷尾到處都是身穿軍服、頭戴鋼盔的帝國大頭兵;鎮子裡僅剩下的那幾個還沒逃難的居民,也被一股腦裝車送到了永日城城郊安置。

  在這種情況下,帝國軍自然不能放任如此一座位於城鎮正中心的華麗建築繼續當倉庫:

  隨著轟轟烈烈的「軍事督查清洗運動」的開始,這裡就被霜楓嶺組建的軍事督察隊當成了總指揮部——只有帝國軍中那些最受懷疑的內奸嫌疑人,才會被戴袖章的軍事督察員扭送到這裡,然後在地牢中接受不足為外人道的秘密審訊流程。

  芬恩下士並不是第一次來到這座俗名「古拉格城堡」的三層石樓:

  早在三月上旬,他就在這裡接受了尊敬的艾略特·伊戈爾公爵大人和格林姆·羅薩里奧大公的親自詢問,以搞清楚萊恩·格蘭特侯爵陣亡時的具體情況;而後,等他養好了從土木堡逃出生天時經受的傷勢,芬恩又第二次來到這裡,接受了軍事督察隊的後續訊問,以證明自己的清白。

  因此,如今這已經是他第三次來到「古拉格城堡」了。

  和前兩次不同的是,這座矗立在焦石鎮中心的前鎮長府邸,似乎最近剛剛接受過一輪修繕和裝飾:它外牆上的青石磚似乎經過了仔細的打磨和清洗,一反往常灰沉沉髒兮兮的樣子,顯得整潔而光滑;四條長長的黑底金蒼鷹紋條帶旗,從「古拉格城堡」的屋頂懸掛下來,直直地垂到地面,給整座建築平添了一份莊嚴肅穆的獨特氣質。

  坊間盛傳,艾略特·伊戈爾公爵大人的屬下有一種獨特的習慣,不管走到哪裡都喜歡將駐地裝飾休整一番,使其符合伊戈爾家族的審美趣味——裂魂之地如此、被占領的鮮血聖殿如此,北方峽谷邊緣的榆樹堡亦如此。

  焦石鎮的這座「古拉格城堡」,無疑將成為伊戈爾家族這種裝潢狂熱症的又一鐵證。

  「歡迎來到霜楓嶺軍事督察隊總指揮部。」肖恩·蒙巴頓衝著芬恩淡淡一笑,然後伸手推開厚重的紅木雕花雙葉門,領著他走進了「古拉格城堡」的門廊。

  進入「古拉格城堡」內部以後,芬恩心中頓時浮現出一股令人安心的熟悉感:

  「霜楓嶺軍事督察隊總指揮部」內部的裝潢,倒是和他上次來此受審時並無差別:

  進門後是一條向建築深處延伸的長長門廊,兩側的牆壁用石灰刷成了一塵不染的白色,牆上安裝的青銅廊燈並不明亮,而是散發著略顯壓抑的昏黃光線。

  不少頭戴軍帽、臂纏袖章的軍事督查隊員,正用手臂夾著一沓沓的牛皮紙文件袋,急匆匆地穿梭在門廊中,他們的大頭皮鞋和紅木地板敲出的腳步聲,在並不算寬敞的空間裡迴蕩不止。

  如果是懵懂無知的外人到了這裡,大抵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把這座看似文書官僚機構的小樓,看成是掌握了成千上萬帝國軍人命運的審判所。

  肖恩·蒙巴頓似乎並不是很想浪費時間:他沒有在門廊中多做停留,催促著衛兵收繳了芬恩的佩劍後,就毫不遲疑地帶著他向門廊深處快步走去。

  芬恩下士慌裡慌張地跟在蒙巴頓總督察身後,咬牙思忖再三,還是心一橫,開口問道:

  「蒙巴頓總督察……你們真的認為,格林斯潘上尉暗中投靠了聯邦獸人嗎?」

  「證據是這樣顯示的。」霜楓嶺參謀長的腳步放慢了些許,「我們在他的帳篷里,搜出了和聯邦往來的密信,而根據住在格林斯潘周圍的人匯報,自打他傷勢好轉以後,他就經常獨自一人離開軍營、去向不明,直到很久以後才回來。……芬恩下士,難道你認為瑞克·格林斯潘是清白的嗎?」

  芬恩下士微張著嘴怔了怔,搖頭道:

  「我……我不知道……我只是希望格林斯潘上尉他是清白的……他……他救過我的命……」

  「他救過你的命?」蒙巴頓挑了挑眉毛,「是在戰爭期間嗎?」

  「是……是在黑溪林……」芬恩下士垂頭喪氣地道,「蒙巴頓總督察,我真的認為,格林斯潘上尉是個挺好的人……」

  肖恩·蒙巴頓「唔」了一聲,然後仿佛喃喃自語般輕聲道:

  「戰爭,戰爭的確會把人變得不太一樣,不是嗎?」

  兩人沿著門廊一路深入,直到盡頭方才向右轉彎,進入了一條通往地下的旋轉階梯。

  「現在,有關瑞克·格林斯潘叛國投敵的證據,都已經收集得差不多了。」在順著階梯下樓的過程中,肖恩·蒙巴頓淡然道,「但我們還需要瑞克·格林斯潘的認罪口供,他到目前為止,一個字都不肯吐出來。所以,我們希望伱能去和他好好聊一聊,說服他把自己知道的情況都講出來——據我們的調查,在整個中央軍中,就只有你和瑞克·格林斯潘的關係最好了。」

  芬恩下士勉強答應了一聲,但內心還是並不相信格林斯潘上尉會是個賣國賊。

  「唉,叫親朋好友來勸說,這真是世界上最沒有效率的審訊方式……」蒙巴頓有些憤恨地嘆了口氣,「但為了節省時間,我們還是必須找你過來——我們霜楓嶺唯一的一位可以輕鬆逼出口供的精神系魔法師,偏偏昨天晚上跑去跟人賭錢喝酒,到現在都不見人影,他媽的……」

  兩人順著樓梯往地下走了大約三四十級台階,終於進入了一條牆壁濕滑、燈火黯淡的狹窄長廊。長廊的兩側,連接著不少黑洞洞的房間,從分隔這些房間的鋼鐵柵欄看來,芬恩確信這裡就是曾經那位鎮長閣下為了囚禁精靈奴隸所建的地牢。

  長廊里,有幾個霜楓嶺士兵正在站崗。蒙巴頓和他們簡單打了個招呼,就一路長途無阻地領著芬恩向前走去,直到接近盡頭處的一間牢房門口,方才停下腳步。

  霜楓嶺參謀長從腰間拎出一串鑰匙,擰開了牢房鐵柵欄門的門鎖,然後朝芬恩點了點頭。

  芬恩咽了口唾沫,然後邁步走進牢房的一片黑暗之中。

  地板上薄薄鋪著的一層茅草,在芬恩腳下發出了細碎的響聲。

  牢房裡的光線十分昏暗,只有廊道上的油燈,能夠提供一點黯淡微弱的光明。

  由於房間裡一片寂靜,甚至有那麼一個瞬間,芬恩以為蒙巴頓總督察搞錯了什麼、這間牢房裡其實並未關押任何正經受「隔離審查」的嫌疑犯;

  然後,他就意識到自己錯了。

  因為在黑暗的深處,有兩點星星般的光芒亮了起來——那是人的眸子。

  而且那眸子的色彩對於芬恩來說,至死難忘。

  瑞克·格林斯潘上尉的身形,從黑暗中浮現了出來。

  看到芬恩以後,有些萎靡地蜷縮在牆角里的格林斯潘上尉似乎沒有感到任何意外。他嘴唇顫動了一下,然後頹然搖搖頭,朝著自己最親密的戰友、下屬和小兄弟,露出了一個苦澀而晦暗的笑容。

  芬恩下士站在原地不動了,他想開口說些什麼,但喉嚨乾燥得可怕。

  他知道那個笑容背後的含義是什麼。

  ……

  「瑞克·格林斯潘招供了。」肖恩·蒙巴頓拿著文件夾肅容報告道,「他承認了自己勾結聯邦獸人、向敵軍出賣帝國軍部署情況的罪行。」

  夏侯炎正滿臉愜意地靠在躺椅上,讀著「帝國之光」奧拉夫伯爵那著名的自傳《揮劍,以聖神之名》。

  他從書本上抬起眼睛,歪著頭道:

  「這麼快?我還以為咱們必須等到勞瑞大師的酒醒過來才能有所進展呢……」

  「我只能說,您提出的『讓親朋好友過來談心』的策略非常有效。」肖恩·蒙巴頓聳聳肩道,「格林斯潘一看到自己在軍中最親近的小兄弟,簡單聊了幾句就招供了……」

  「我早就跟你們說過了,奸細也是人,誰是天生一副賤骨頭,爭著搶著要去投奔敵國的?他們中的很多人,叛國謀反也是迫不得已,一定要予以充分的理解……」夏侯炎屈指敲了敲書本上,奧拉夫伯爵被帝國皇帝飛鳥盡良弓藏砍掉腦袋前留下的絕筆書,「肖恩你記住,凡是那些悔過態度好、願意向我們霜楓嶺宣誓效忠的奸細,大可以饒他們一命,統統運到東冰庫去碼字寫小說就完事了……」

  「這個瑞克·格林斯潘也這麼處理嗎?」肖恩·蒙巴頓試探性問道,「如果您還記得的話,他之前曾經上門給我們找茬,結果被帕沃爾他們打成了重傷——也正是由於這個原因,瑞克·格林斯潘一直對您和帝國懷恨在心,於是偷偷背叛投靠了獸人……」

  「這有什麼?」夏侯炎莫名其妙地看了看肖恩·蒙巴頓,「難道就因為他得罪過我,我就要讓他不得好死?本領主是那麼記仇小心眼的人嗎?!」

  面對這個危險的問題,肖恩·蒙巴頓明智地保持了沉默。

  「總而言之,不管丫幹過什麼好事,老子也不至於要他的命!」夏侯炎煩躁地擺擺手,「要真想讓他受點教訓的話,最多安排他在東冰庫寫異世界種田文好了——這類型的小說,十本里有九本都是賠錢的撲街貨,碼起字來絕對是一種對寫手的精神折磨……」

  「好的,我會負責妥善安排這位瑞克·格林斯潘的。」肖恩·蒙巴頓聳聳肩,朝領主大人敬了個軍禮。

  夏侯炎咬著指甲沉思了片刻,抬頭問道:

  「肖恩,你統計過沒有,『軍事督查清洗運動』開展以來,我們一共抓住了多少叛國投敵的奸細?」

  「一共是四百二十三人。」肖恩·蒙巴頓明顯對這些統計數字成竹在胸,幾乎是毫不遲疑地匯報導,「其中,四十二人的罪行是向聯邦軍隊通風報信、三十一人的罪行是暗中從事破壞活動、五十六人的罪行是鼓動逃竄和譁變,至於剩下二百九十四人的罪行,則是在私下議論或公開發言中、惡毒攻擊偉大的霜楓嶺公爵大人。」

  「帝國軍隊裡竟然出了這麼多叛徒!」夏侯炎驚嘆道,「太可怕了!」

  「是很可怕。」肖恩·蒙巴頓正色肅容道,「領主大人,這次戰爭和以往的五次人類-獸人戰爭都很不一樣……東方獸人是一個極度重視榮譽、希望在戰場上正面擊敗敵手的好戰種族,在以往,他們從來不會如此大規模地在敵方陣營中招募內奸、搞情報戰爭。」

  夏侯炎點點頭:

  「所以……到底是什麼因素出現了變化,導致這幫老實忠厚的綠皮貨也開始玩心眼了?」

  「所謂的『因素』……其實只有區區一個人而已——」肖恩·蒙巴頓冷笑道,「——威廉·海德。據我們發現的奸細交待,光榮聯邦在帝國內部設置的一切地下情報網絡,都是由這個人類叛徒一手組織建立起來的!威廉·海德代表聯邦控制著東部淪陷區,同時也就把一大批本地士兵滯留在家鄉的親屬攥在了手裡——有了這些『籌碼』在,威廉·海德想要逼迫幾個大頭兵背叛帝國為聯邦效命,簡直是再輕鬆不過!」

  夏侯炎啞然失笑:

  「果然大陸上最他媽陰險狡詐的種族還是人類!肖恩你瞧瞧,就這麼一個王八蛋叛國以後,都把我們可愛的獸人兄弟給帶壞了!」

  和領主大人同為人類的肖恩·蒙巴頓,有點尷尬地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為了避開這個種族主義色彩濃重的話題,他趕緊清清嗓子,向老闆報告道:

  「另外,領主大人,在審訊過程中,我們倒是拿到了另一個跟光榮聯邦有關的重要情報——那就是聯邦軍事力量的最高領導人,道爾頓·威克瑪大統領的行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