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第十一次衝擊，黑腔
「——要素現在已經恢復穩定，開始進行第二輪魔力注入。」
……能聽到朦朧的說話聲音。
曾經的傳奇戰士，在深水城享譽盛名的傭兵眨著眼睛，看著天花板，感覺到自己的靈魂和意識彼此之間似乎出現了某些不連接的斷點。
他記得，他應招成為了救世軍的一份子，在無限的時間之中打造出來了一個完美的反魔法堡壘。而正當他們歡欣慶幸，打算步步為營的利用理論預算之中還有長達一年的時間一步步將那瘋狂的神明壓迫到邊緣封印的時候，他突然出現了。
他記得，那抵住了星球護盾的天柱忽然亮起了白光。那不是人間的色彩，也不是亞空間能夠承載的色彩。那甚至應該不是白色的光芒。只是那一瞬間迸發出來的強烈的能量和感情色彩過於強烈，才讓人的大腦本能的烙印上了那個最基礎也是最複雜的顏色。
不，仔細想想的話，那真的白色嗎……
如果沒記錯的話，那光柱之中應該不是白色才對。那光芒裡面蘊含著的也絕對不是什麼純粹的能量，當時自己看到的應該是——
正當戰士回想起來自己究竟看到了什麼的時候，他忽然感覺到了一種莫大的恐怖感從體內蔓延到了腦髓之中。一種強烈的不安，一種仿佛要把他過去人生撕碎的恐怖預兆讓他下意識的喘息了起來。
但是越是感覺到危險，就越是想要去嘗試和觸碰。
生命的自我毀滅感讓戰士瞪著雙眼，努力的回想起那光芒和色彩。
而就在他即將回想起來，發出悽厲慘叫的一瞬間，一個棒子忽然猛的砸到了他的頭上，瞬間將其打的暈頭轉向，也徹底失去了那段時間回憶的想法。
「唔！」
「很抱歉用這種手段，但是我們現在時間已經不太夠了，所以接下來什麼事情都不要想，一切都要聽從我的話語，記住我在說什麼！」
說著有些僵硬的，像是外國人一樣的深水城口音，那個一身綠色的少女牧師滿臉疲倦，但是粗糙的滿是鮮血的雙手卻按住了他的腦袋，翠綠色的眸子筆直的凝視著他的眼睛，讓戰士在她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不成樣子，驚慌失措的模樣。
「不要去思考發生什麼！不要去回想起來！那段時間已經過去了！」
「現在我們正在南極支點！我們是救世軍！要為了這個世界的和平和正義而行動，為了讓那個最終的魔王不再摧毀這個世界而行動！聽到了嗎！」
「不要去思考！不要去理解！我們看到的東西是不存在的！想都不要想他！要記住我的話！我們智慧生物是追求美好的，我們渴求安定發展，我們尋求智慧幫助，我們追求熱血競技，我們品鑑美妙情感，而這一切都要活下來！活下去！而不是去追逐那看起來美麗而又精緻的死！不要去追逐死亡！」
「死亡與毀滅是不可以觸碰的！我們不能對著危險的環境伸出自己的手掌！」
她很緊張，也很努力。
作為精銳傭兵的男人當然很清楚現在事態的嚴重性。
不說別的，看著她漆黑的眼圈，已經紅腫的眼眶還有顫抖的手掌就知道，她並沒有在開玩笑。甚至很有可能已經出現了無數次危險的事態。
但是，看著那一臉快要崩潰的少女，男人張了張口，從口腔之中吐出來的卻是一串從來都沒有聽說過，但是無比流暢的聲音。而聽著那個聲音，少女臉上的表情頓時變得極度驚恐起來。而男人也眨眼間意識到了自己在說什麼。
『抗拒危險？』
並非自己的聲音從口腔之中迸發出來。
『如果真的抗拒危險和死亡，那麼從進化的最開始，你們就不應該從那天火焚毀的叢林之中拿起火把。這不是古聖教你們的，而是你們自己的選擇。』
『生物天然就有追逐毀滅的欲望和傳統，我們生來就可以為了更好的延續而採取危險的舉動。沒有危險就沒有利益，而危險和利益總是相輔相成的。相比較如今這面對整個宇宙的利益，些許的危險是值得允許的，你不覺得嗎？』
『你們能理解傷痛，理解落後，自然也能理解——』
「你已經殺死了一百七十億人！！！」
這似乎是某種儀式，那女孩操著生硬的口音強硬的說著，滿眼的淚水沿著臉頰流淌，像是要殺了男人一樣怒視著他說話的唇角，尖銳的發出了質問。
「一百七十億人在你震盪的餘波下死亡了！足足一百七十億！甚至次生災害帶來的死亡人數我們到現在都不知道！你現在的殺人數量已經超過了所有的暴君和怪物！現在居然還說自己是站在正義的那一邊嗎？！」
『我從未說過我站在正義的一邊，小姐。我一直說的是，我站在正確的那一邊。正確有些時候是血腥而又殘忍的，但是他能解決問題。』
在戰士麻木的精神中，另一種異類的扭曲正在蔓延，化作實質伸出了手掌。
『而正確，不代表正義。我來為你展示一下更合理的世界——』
「就是現在！」
看著男人如同木偶一樣的要行動的樣子，女孩毫不猶豫的掏出了一柄木錘再一次當頭敲下。伴隨著強烈的眩暈感和一種再輸出的感覺，戰士晃了晃腦袋，感覺到自己的意識似乎在短時間內再一次的重做了一遍。
面對男人已經徹底麻木的表情，女孩手腳麻利的從懷中掏出了一個巨大的針頭瞬間扎在了男人的胳膊上，將內容物推到了身體內。
就像是一種冰涼的觸感，一種奇妙的冰冷感蔓延到了四肢百骸。
讓戰士像是打破了什麼帷幕一樣，瞬間睜開眼睛喘息起來。
「……我……這是怎麼了？」
「你現在的靈魂已經被重新尋回了，現在能理解我的存在嗎？還能聽到我說話嗎？看好，你認為我伸出了幾根手指？」
「我……我分不清……我只是感覺到你好像做了什麼……」
「還好，還好，你現在的狀態是生命要素缺乏，等一下，我現在馬上給你配好生命藥劑。等你喝下藥劑後，我會觀察你一分鐘的時間，如果沒有出現變異的話就說明治療成功。你就可以直接去上戰場了。」
「那要是出現變異了呢？」
「……」
正在填寫藥方的女孩抬頭看了男人一眼，又看了一眼自己懷中的刀刃，男人很理智的閉上了嘴巴，然後隨口轉換到了另外一個話題。
「我在最開始昏迷前看到的是……什麼？」
「什麼什麼？」
「就是，在那個東西展開之後，我看到的一個黑色的孔洞。我記得我看到了一個純黑色的東西出現了，在那以後我就什麼都不記得了。那是會影響戰爭的東西嗎？」
「……要素的空洞。」
正在身後的藥劑架子上開始手腳麻利配比的女孩頭也不抬的說道：
「那個怪物，現在已經開始正式吞噬整個星球了。他成功將星球護盾打出了一個細微的裂痕，並且導致星球護盾開始發生形變。代價是足足一百七十億人在那場災難中喪命。整個大地就像是被平面化了一樣……我的家鄉就在那邊。」
「……」
「抱歉，我好像有點情緒化。但是就是這樣，他汲取了所有奧蘇安的要素。天空，海洋，土壤，魔法，還有一切能說上不能說上的東西，最終只留下來了一個純粹的『無』在那邊。那就是奧蘇安的屍骸，也是將來我們的結局。」
曾經被稱作奧蘇安的地方，精靈的聚集地，那大片的海洋與精靈浮島本身已經變成了一個巨大的空洞，在舊世界的正中央矗立著，散發著一股可怕的意義。
裡面什麼都沒有。
字面意義上的，什麼都沒有。
光芒，聲音，災難，慘叫，海水灌入轟鳴，什麼都沒有。
甚至就連轟擊過程本身都已經被遺忘和刪除，因為如果要銘記那個過程的話，理智和靈魂會不由自主的被侵蝕和灼燒。
就像是目睹太過璀璨的光芒，視網膜就會被燒焦一樣。目睹了那毀滅的過程，人的思維也會被那劇烈的恐怖所腐蝕。抵抗和反對的意見就會徹底崩塌一空，人們會意識到唯有自我的毀滅才是解毒的良藥。
哪怕人們已經有了覺悟，開始意識到對方正在靠魔法和儀式正在做一些恐怖的不得了的東西，但是真正面對的時候，還是驚駭的會嚇到昏厥。不過還好，他們都是身經百戰的戰士，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信念和行動的意義。他們不會就這樣被輕易擊垮，不論是眼前紅著眼的少女，亦或者是躺在病床上的男人。
「……我們還要戰鬥下去。還有最後的一次機會。」
「一次？不是還有兩次機會嗎？」
躺在病床上的男人頓時一愣。
「之前是第十一次衝擊，等一下還有第十二次，然後才是第十三次，我們還有兩次機會才對？」
「沒有，因為在第十二次之後，就沒有我們了。」
女孩搖了搖頭，將綠色的藥劑搖晃一下，從中冒出了無數菌群湧現，隨後消失無蹤。
「根據偉大的混沌神明計算，他們做錯了。悖論引擎越是引發時間停滯，在我們的思維之中，毀滅的種子也會隨著加速的時間以億萬倍的速度加速。」
「就像是我們活著會提供混沌眾神力量和土壤，締造出亞空間一樣，那個怪物也是同理。我們越是不敢正面對撞毀滅，我們越是懼怕毀滅的到來，那就越是會迎接毀滅。他從來都不遠，他就在我們的心中。」
「一百七十億人死亡的嚎叫，更多人因為恐懼放棄了思考而投入到了自我毀滅的道路，我們的世界已經千瘡百孔……但是我們不能屈服。」
「站起來，準備戰鬥吧。為了家園的重建……為了我們的未來。」
女孩一臉嚴肅的為男人做好了藥劑送到了他的口中一飲而盡。男人只感覺到一股暖流從體內湧現，然後就看到那女孩正在掐著秒表，開始計算時間。
在讓人難堪的六十秒鐘之後，女孩這才鬆了一口氣，隨後毫不猶豫的將男人拽起來。直接推到了房間封閉的大門前。就像是負星者的機槍似的，瞬間爆發出來好幾個斷句，飛快的給這個男人介紹起來目前的情況。
「現在握住門的把手，然後開始思考自己的能力，世界會給你答案。」
「誒？啊，哦……」
男人愣愣的點了點頭，連忙抓住了握把。
隨後，他感覺到自己的意識瞬間高高升起，無數的喊殺聲和戰爭的聲音開始從四面八方蔓延開來，仿佛海潮一樣要將他的意識淹沒。
「為了未來！為了世界！！！騎兵連！跟我沖！」
「所有人準備好防線進行阻擊！我們不能讓負星者們聯合起來！分割開來！把他們都分割開來！不能讓他們進行聯絡！」
「炮兵隊！給我把地獄火拉上來！組織敢死隊當炮彈！死也要給他們的防線炸出來一條路！南極巨塔必須要攻陷，我們必須要搶在時間之前給兄弟們鋪好路！所有人，進攻！！！」
「這是……」
感受著那喧囂的戰場，男人不由得愣在了原地。而在身邊的女孩則是飛快的介紹起來了他感受到的一切。
「實際上在那之後，戰爭已經持續了快有七天的時間。利用亞空間瞬間的潮汐真空，惡魔軍團在舊世界呼喚了躲藏起來的軍隊向著南極巨塔前進。現在我們正在南極邊緣的南極支點，剛剛搶占了這裡的城市，正打算向南極巨塔深處前進。」
「不死的玩家們已經答應加入到我們的行列，這些蟲豸們雖然不值得信賴而且充滿了惡毒的想法，但是他們確實是客觀存在的戰鬥力。」
「不用擔心什麼別的東西了，所有的軍隊和所有能夠活動的活物都已經開始要對負星者進攻。他們絕對抽不出來任何力量來阻止我們。倒不如說，他們能夠維持住防線已經耗盡了全力。我們只需擊破南極巨塔，那麼就是我們的勝利了！那個瘋子為了滿足一切條件，將整個舊世界的南北極視作了無限交接的原點，只要摧毀巨塔，就可以將整個儀式解除。」
「而一旦將儀式徹底的解除，我們就將獲得自由。」
「再見，我要接待下一個病人了。」
還沒等深水城的傳奇傭兵多問兩句，這女孩就深吸了一口氣，一腳將其踹入到了傳送門中。隨後閉上了眼睛緩緩的吐了出來，轉身看向了自己的病床。
而這時候，病床上不知道何時，已經出現了一個一臉猙獰，仿佛深陷在噩夢之中的長袍女性。就連手中的長弓都被抓到斷裂，表情癲狂的仿佛看到了世界最可怕的景色。而醫師少女要做的，就是永無休假的給這些目睹了末日景象的高端戰力恢復過來，讓他們在戰場上做出最後的貢獻。
「阿曼達.薩福琳。來自博德之門的女傭兵，擅長長弓和近身劍斗，常用語是劍灣口音通用語，目睹毀滅日四秒鐘……我知道了，我會安撫她的。」
閉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少女再一次的睜開雙眼，代表生命的符印在她的雙眸之中閃爍。她一邊拿著木錘，一邊拍打著那個躺在病床上的女人的肌膚，隨後將一個看起來和病床上的身影一模一樣的靈魂塞入了針筒中，將其打入到身體內。
「阿曼達，醒一醒！阿曼達！」
（真的卡到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