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9 看來,我直覺不太行

  一串翡翠項鍊,扣頭配兩顆紅寶石,通體108顆。

  帝王綠。

  「先戴著玩兒,有好的咱們再換。」謝挽秋順手將項鍊掛林眠脖子上,替她整理好。

  林眠頸間一沉,呼吸短了一拍。

  「……」

  溫慈嫉妒得眼裡直噴血,嘴角不自然抽搐,狠命猛掐指甲發泄。

  什麼叫戴著玩兒。

  佳士得春拍半個億的滿色帝王綠翡翠,她只在婚宴見婆婆戴過一回。

  那時,裴遙說將來會留給兒媳的。

  痴痴苦盼十四年,竟然等來輕描淡寫一句送給林眠戴著玩兒。

  她有一串鑽石項鍊,價格不菲,當年婆婆送的新婚禮物,可鑽石怎能和翡翠比。

  金玉太俗氣,鑽石太輕佻。

  俗話講黃金萬兩,不如凝翠一方。

  豪門翡翠必不可少。

  高知家庭說一套做一套,明明同意她進門,既然都是兒媳,憑什麼厚此薄彼。

  婆婆擺明偏疼林眠。

  難不成還膈應她當年未婚先孕?

  -

  溫慈心神不寧,小腹微微脹痛,強忍不適,訕笑揶揄,「就是,媽可一直藏著呢!」

  話裡帶刺,陰陽怪氣,連裝也不想裝。

  邏輯重音落在「藏」字上。

  老藝術家見多識廣,不跟她一般見識。

  林眠斜瞥一眼,都是專業搞文字工作的,誰聽不出來。

  她抱住謝挽秋,大方表態,「謝謝媽。」

  「好好好,就這樣!跟我不要客氣,咱們是一家人!」謝挽秋拉著林眠不鬆手。

  「還記得當時從九寨溝回來,我立馬找人打聽,老二還不樂意,你倆見面那回,就他,一直拖一直拖,可真煩人……」

  「你不知道,咱們團那些家裡有兒子的都盯著吶,我要是不抓緊,就晚嘍!」

  謝挽秋故意打趣謝逍,抬頷逗他,「我就發了一張照片,他連夜回來了。」

  「……」

  溫慈還在跟前,聽母親又提陳年八卦,謝逍輕咳兩聲,藉故連忙避開。

  謝挽秋眼角眉梢滿溢欣慰。

  -

  自古娶妻娶賢,裴家家風嚴謹。

  有老大先斬後奏在先,她決不允許老二重蹈覆轍。

  自由戀愛不靠譜,就安排相親。

  謝逍配合,每回都規規矩矩去,可她得到的反饋,說老二像招聘,不像相親。

  氣得謝挽秋著急上火,正巧裴伯漁難得休假,於是倆人去九寨溝散心。

  夕陽紅旅行團,全是同齡人,卻有一人例外——林眠。

  這姑娘一路話很少,明明心事重重,還強打精神替大家拍照,沒有一丁點煩躁。

  老年團事多,她特別有耐心,跑前跑後忙活,比導遊地陪還盡責。

  開始,大夥以為她是工作人員,指使起來特放心,還跟人說要給五星好評,結果,鬧了個大烏龍。

  她很懂照顧老人。

  只說一點,她會細心提醒導遊,間隔不到一小時停車上洗手間。

  謝挽秋想著她家有老人,才會懂這些,後來得知她少年失恃,心疼又唏噓。

  人與人之間講究氣場,謝挽秋最遺憾沒有女兒,旅遊那幾天,她把林眠當閨女。

  圈裡混的,什麼魑魅魍魎沒見過。

  謝挽秋最喜歡林眠那雙眼睛,乾淨、坦蕩,赤子之心。

  一看到她,總會莫名想起溫慈。

  她討厭受人威脅。

  溫慈越過了她的底線。

  她曾一度揣測老大是不是有把柄,不然,怎麼會對那種女人言聽計從。

  自己養大的孩子,還不了解他脾性?

  如果沒有節外生枝,兄弟倆各有建樹,花開兩朵,又怎麼會累得老二暈厥休克。

  ……

  -

  謝挽秋發了會呆。

  回神見林眠乖巧懂事,一臉期待,她爽利一笑,「寶貝啊,這就是你家,要是老二欺負你,媽給你撐腰!」

  謝逍在二樓揚聲,「謝老師,我全副身家都是她的,誰會欺負誰!」

  裴遙笑出聲。

  聞言,謝挽秋眼裡沒有意外,長長吁口氣,「裴家真怪,四個老的,一半不結婚,兩個小的,全是情種。」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溫慈眼底掠過一抹驚惶,下意識望向裴遙,結果,卻見他起身。

  「……」

  裴遙聽出母親點他,借打電話走開。

  林眠陪著笑。

  「你三叔春節怎麼不回家,老二你知道嗎,奶奶問兩遍了!」

  謝逍手搭欄杆,「三叔談戀愛,搞體驗式創作,聽四叔說他躲五台山里去了。」

  「一個個的……」

  謝挽秋語塞,起身去餐廳預備開飯。

  客廳只剩林眠和溫慈。

  相顧無言。

  溫慈不時瞄她脖子上的翡翠項鍊,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

  「林眠!」謝逍在二樓高聲喊她,「上來!」

  她正不自在,此時趁機落跑。

  溫慈抬頭,「老二!怎麼說呢!怕我欺負你媳婦呀!」

  謝逍沒搭腔。

  二樓挑空平台,林眠上樓。

  「謝——」

  他早候在樓梯口,手臂一收拽她入懷,眼神充滿侵略性,捧臉猛親,旁若無人。

  溫慈滿臉黑線,癟嘴別過頭。

  有病。

  -

  謝逍深吻洶湧,仿佛要將她嵌進胸口,林眠喘不過氣,急得掌根推他。

  身後不遠是他臥室,謝逍打橫將她抱起,她縮在他懷裡,緩和呼吸。

  關門,落鎖,解皮帶,行雲流水。

  帝王綠翡翠微涼,纏繞在她頸間。

  他強勢放肆,埋首她耳畔喘息。

  她抓住他手腕,仰面盯著他,一時沒理清他為何突然反常想要。

  不常回來,沒說兩句先進房間,尤其還有溫慈虎視眈眈,實在不是她的作風。

  「誰刺激你了?」林眠開口問。

  「……」

  謝逍沒接話,一手摟緊,不讓她亂動。

  「等會叫吃飯了。」

  她無比清醒,知道這沒個把小時完不了,不能失禮人前,掙扎往上縮了縮。

  「……」

  他倏地停下,雙肘撐住上身,捧起她的臉,拇指壓在她嘴角,「林眠。」

  「嗯?」

  「你愛我嗎?」謝逍與她對視。

  她有點懵。

  他第一次問她這種問題。

  在婚姻和感情中,謝總一直相當自信,居然有此一問,是不是她給的安全感不夠。

  她困在他濕漉漉的瞳仁中。

  最近忙競聘忙生活,確實疏忽了他。

  相比起他毫無保留的信任、鼓勵,不遺餘力地取悅她,她什麼也沒做,甚至此刻還有點掃興。

  「……」

  隨便說出口的喜歡和愛,配不上一顆赤誠的心。

  她抬手環住他脖子,向下一帶,兩人位置互換,她伏在他胸口。

  他眼底幾分錯愕。

  「謝逍。」

  「嗯?」

  她嘴唇輕輕擦過他人魚線,頓了一下,落在更下面。

  他腹肌繃緊。

  「我愛你。」

  他雙手撈起她,緊緊護在懷裡,既心疼又後悔,捋順她額角碎發,「傻瓜。」

  爛大街的愛,從來都不是愛。

  她把臉埋在他頸窩,「你放心,我會給你安全感,讓你感受到,我愛你。」

  「好。」謝逍輕撫她發頂,貼面一吻。

  -

  初一團圓飯寂然飯畢。

  謝挽秋照例午睡,裴伯漁臨時來了個學科會診,謝逍送他去醫院。

  林眠回房,路過二樓轉角書房,沙發上裴遙歪著橫屏看劇。

  她又退回來,站在門口猶豫不決。

  裴遙餘光掃到,息屏,手搭膝蓋笑眯眯,「弟妹找我有事?」

  林眠點頭。

  人沒動,還站在門外。

  裴遙頷首,招呼她,「進來坐下說。」

  「大哥,有沒有什麼方法,能把舊照片變清晰,不要PS。」林眠遞手機給他。

  僅存的那張全家合影,翻拍五官模糊不清,photoshop模糊修復不行,她甚至還花錢買過插件。

  除了上一當,完全沒用。

  想到家裡wifi和攝像頭全是大哥手筆,他又是計算機工科,或許有辦法。

  「你先坐。」

  裴遙擰眉思忖。

  半晌。

  「照片發我。」他想起一個小程序。

  之前見有同事玩過,有點子印象,待照片傳來,他搜到軟體按流程操作。

  加載條滾動。

  「這是你多大的時候?」

  「四歲吧。」

  「眉眼和現在不太像。」

  「那麼模糊也能看出來?」

  「直覺吧。」裴遙忍俊不禁。

  不一會。

  進度條加載完畢,畫面三人眼神瞬間恢復清澈,舊貌換新顏。

  裴遙細瞧,將修復好的照片傳給她,朗笑道:「看來,我直覺不太行。」

  「……」

  林眠道謝後離開。

  凝視她背影,裴遙心念一動,翻找謝逍前陣子發給他的舊照片。

  點擊修復。

  他心跳突然加速,似乎不受控制,兀自起身鎖上房門。

  照片逐漸清晰。

  國槐樹下,除了他,還有兩個人。

  頃刻。

  裴遙眸色晦澀,指尖酥麻,雙拳緊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