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大勝跳著腳捻滅菸蒂,迎上去開車門,盯著後視鏡中的總裁。
謝逍:「回玫瑰園,明早董事局開會,你早點去接二叔,今天晚上算你加班。」
「收到。」
謝逍滑下車窗,聞到轎廂中似有若無的煙味,他強迫症又犯了,靈敏的嗅覺發出抗議,「你下次,不要抽大觀園。」
孫大勝點頭。
總裁真牛X,居然聞得出爆冰南京。
夜風拂面,謝逍仰面放空。
林眠今晚的反應,在他意料之內,唯二的意外是,她比想像中更敏感,她的沉默瞬間拿捏住他的心。
謝逍目光微微一動,嘴角含春,她真不愧是老牌雜誌的主編,區區四個字,就表達出萬千情緒。
女人還是要哄。
他撥通唐秘書電話,「這兩天有沒有什麼節日?」
突兀送禮太冒昧,最好有個由頭。
電話那頭,小唐太陽穴突跳,她說不出口,七夕剛過,最近的是中元節。
「算了,沒事。」謝逍兀自收線。
今晚的教訓,林眠應該不會喜歡突如其來,不管是禮物還是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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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城的夜生活多姿多彩,車流如織。
關樂樂走出地鐵站,路邊攤的烤麵筋香氣四溢,付錢時發現朱夢華的未接來電,她連忙回撥。
十幾秒空響,然後變成「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
關樂樂頭皮發麻,再撥,依舊無應答。
她急得直轉圈,母親很反常。
自從父親查出胃癌,她媽就不對勁,伺候窮途末路的癌症病人,相當熬人。
朱夢華瞞著全家把老家房子賣了,結果錢還沒到帳,老關先走一步。
兄妹三人要錢,她媽一口咬死全看病了,填完外帳一分不剩,老朱家沒有省油的燈,一朝撕破臉鬧上法院,親人成了仇人。
尤其姨媽朱芳華,恨老關更恨她,認定是關樂樂挑撥她媽霸占他們老朱家的財產。
關樂樂很無語,朱夢華精明市儈,主意比她還大,還用她攛掇?
她思忖著,撥了個電話,被告知沒和她媽在一起。
剛掛斷,朱夢華就來了消息:【我在梁阿姨家打麻將不回來。】那是她媽老年大學的姐妹,麻將搭子,常在一塊跳廣場舞。
關樂樂心塞,她最新的通話記錄,赫然顯示:梁阿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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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刻。
林眠的胃裡翻江倒海,平時一紮啤酒根本不算事,今天喝得太急,有點上頭。
借著酒勁,她撥通林建設電話。
回家路上的夜風一吹,林眠清醒不少。
謝逍態度雖然不行,話卻中肯,種種跡象表明,林建設八成已經領證結婚了。
她住的這套房子,是當年常二中獎勵給母親的,表彰趙紅老師榮獲國家級特級教師稱號。
母親過世後,林眠一度痛苦到中度抑鬱無心高考,更別提關心什麼產權變更。
但是,這回不一樣。
誰也不能覬覦母親的東西。
林建設手機始終無人接聽,林眠有種不祥的預感。
她像個繃滿勁的彈簧,越不接越打。
一陣惡俗彩鈴過後,傳來「您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顯然是被人掛斷了。
繼續打!林眠不信邪。
幾聲響鈴,林建設終於接通:「啥事!快說,我忙著呢!」
林眠隱約聽出一絲不正常的喘息,故意放慢語速:「你開車呢?」
林建設不耐煩:「這不是屁話嘛!你有事說事!」
「你確定在開車?」
不等回話,通話猝然中斷。
林眠醉意全無。
林建設確實在「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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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灑下,林眠蜷縮在圍簾里。
明明是盛暑,她卻格外寒冷。
林建設的利己主義一如既往,這回甚至變本加厲。
這些年他有過二婚的機會,不管好不好,他至少也會跟林眠商量。
但不知從何時起,父女倆無牽無掛。
挺好,林眠唇角扯出自嘲的笑,起碼還來得及。
她翻身坐起來,給謝逍發消息:【林建設的結婚對象叫什麼,資料你肯定有,麻煩發我一份,謝謝。】
林眠是天蠍座,不惹事,也絕不怕事。
她想了想,又加上一條。
【那女的為什麼著急加名,你肯定知道,如果不涉及商業秘密,我想知道原因,謝謝。】
肚子忽然咕嚕幾聲,林眠放下手機,去廚房找吃的。
拉開冰箱門,剩菜剩飯一堆,唯獨不見鼎悅logo的粥和點心。
林建設是廚師,從來不吃外賣,自打她記事,就沒和他在外頭吃過,甚至母親喪禮後的白事宴,也是他下廚操辦。
看來這女的挺會挑哈。
林眠翻出一根黃瓜,洗洗咬上一口,還挺脆,她邊吃邊等回復。
她不覺得此時找謝逍有什麼不好意思,她主動,僅僅表示她樂意。
而且從利益角度出發,問謝逍要資料才是最快的。
她才不會蠢到只從情感角度考慮問題。
林眠相信謝逍也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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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發新區紫宸玫瑰園F區19樓,平層大宅,謝挽秋一手操持的婚房。
與裴遙住的C區不同,F是高層,開盤價比別墅貴3倍。
謝逍的19層是樓王,獨棟電梯直達,景觀無與倫比。
因為建築師精心計算過高度,甚至每一扇窗的角度,確保業主能夠欣賞到鳳城南湖最迷人的夜景。
流光溢彩,夜色撩人,車如流水馬如龍,描述的正是謝逍的窗景。
日日可見的風景,為什麼無數人趨之若鶩,他不理解。
謝逍站在朝北的巨大落地窗前。
他今晚不想回別墅。
明天董事局會議,有一場硬仗要打。
這幾天他研究財務報表,默樂的利潤表,好看得如同開了美顏。
規章制度形同虛設,一個司機能隨意篡改出車記錄,足可證明形式主義積弊已深。
二叔大概是年齡大了,迂腐保守,連帶董事局那幫人也傾向於因循守舊,善於打感情牌。
他是默樂未來的掌舵人,必須時刻保持理智。
忽然,手機響了,幾秒後又是一聲。
謝逍蹙眉,臉上閃過一絲不悅。
回家前,他在各種群里都打過招呼,今晚不要發消息給他。
到底是誰這麼不長眼。
等了一會,謝逍才反應過來。
他很少回玫瑰園住,只有勤姨每隔兩天來收拾屋子。他下意識以為在高山流水,還正等著勤姨遞手機給他。
謝逍端著水杯,去沙發上拿手機。
他的強迫症,包括消息提示的紅點必須點掉,不然不舒服。
林眠?
謝逍錯愕,然後喜出望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