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紅衣怨靈(5)

  謝池有點懷疑這個小鬼的年齡。

  他裝作沒聽懂,將蛋撿起來遞過去,笑道:「沒事,熟的,擦擦能吃,哥哥的蛋超好吃。」

  小鬼動作僵了僵,沒伸手。

  嚴鏡暗道一聲牛逼,在身後憋笑。

  小鬼沒再搭腔,領著二人推開了撞球室的門。

  嚴鏡在謝池身側小聲道:「他沒有頭,看不見球,怎麼和你玩?你不是贏定了?」

  謝池沉默不語,他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

  果然,鬼嬰嬉笑道:「哥哥,我們玩的是盲人斯諾克哦,你也要嘗嘗我玩撞球的滋味呢。」

  那聲音來自四面八方,尖銳}人。

  謝池的眼睛原本已適應黑暗,能略略看清一點,鬼嬰剛說完這句,他徹底失明。

  app刷新了,這回是體貼的人工語音——

  [盲人斯諾克遊戲規則:三次機會,鬼嬰將撞球擺在撞球桌上任意位置,演員謝池暫時失明,通過角度、力度和線程計算,將撞球打進鬼嬰要求的球袋,打進兩球即為勝,注意,最多只能撞兩次台邊。]

  「臥槽失明!」嚴鏡聽到這遊戲規則當即罵出聲,「玩個屁!這還不如直接逃跑!」

  隨著嚴鏡這一聲狂怒,鬼嬰慘白的小手瞬間生出了又長又細的指甲,似乎只要他們一選擇放棄遊戲,它就立即撲上來殺了他們。

  [看樣子這鬼嬰怨氣不淺啊,壓根就沒打算放過他們,就是在逗他們玩兒]

  [死這麼慘怨氣能淺才怪]

  [這下死定了,他倆都是新人,沒有道具護身也沒有積分可以在app商城買符咒……]

  [盲人斯諾克嘖嘖,我睜著眼都不一定能打的進去]

  [別說打進去了好嘛,我連球桿能不能打到主球都是個問題]

  [可以手摸球位置和框位置,靠感知預測判斷的]

  「考慮好了嗎?」鬼嬰的聲音已經徹底森冷下來。

  氣氛霎時劍拔弩張。

  「謝哥……」嚴鏡冷汗涔涔,隨時準備好了逃跑。

  謝池卻逐漸勾起個玩味的笑,給了嚴鏡個安撫的眼神。

  「哥哥。」謝池心道。

  幾秒鐘後,謝星闌低沉輕笑:「來,我陪他玩玩。」

  嚴鏡瞪大眼,完全不敢相信謝池竟然應下了。

  鬼嬰開心地嬉笑起來,聲音令人毛骨悚然。

  他站上椅子,似乎有些輕敵,並不相信真的有人能在雙目失明的情況下,僅憑感知將撞球打進球袋,所以他第一個球,放在了球桌的最中央,挑的也是個最容易打進去的球袋。

  突然的失明並未給謝星闌造成任何心理壓力,他漫不經心地執起一邊的球桿,開始觸摸球和球袋的位置,確定了以後,身體伏低,以一個嫻熟又輕巧的動作,沒半點猶豫地將球打了出去。

  「咚」一聲,目標球如願被撞,隨之而來的是目標球在桌面上滾過的動靜,緩慢又令人心悸。

  嚴鏡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一次觸邊後,目標球滾得更慢,仿佛隨時都可能停在半途,功虧一簣。

  嚴鏡看不見目標球的走向,恐怖片外的觀眾卻屏息盯著球,看著球朝那個指定的球袋一點點靠近,最後咕嚕嚕地滾了進去,分毫不差。

  [臥槽!他打了進去!]

  [沃日我瞎了]

  嚴鏡徹底呆住,反應過來興奮得想跳。

  周圍溫度驟降,鬼嬰的怨氣上了一個層級,似乎謝星闌的成功徹底觸怒了他。

  「別高興得太早。」鬼嬰道。

  謝星闌挑挑眉,眼裡透著點懶散,似乎並未放在心上。

  第二輪時,鬼嬰吸取了上次的教訓,挑選了個極偏僻的位置放球,又再三確認了球袋的位置很隱蔽,射進去需要的角度極刁鑽,才放心。

  謝星闌聳聳肩,和上局一樣,沒什麼懸念的一桿。

  就在球沒什麼懸念地要進洞時,立在撞球桌對面的鬼嬰突然伸出長長的指甲,輕輕撥了一下球。

  球如願朝遠離球袋的方向滾去,鬼嬰嘻嘻地笑了起來。

  [臥槽他耍賴!!]

  [跟鬼講信用,天真]

  [沒事,輸了就輸了,不是三局兩勝麼,這局輸了還有一次機會]

  謝星闌聽覺過人,聽到了鬼嬰指甲片擦過球面的細微動靜,微勾了勾唇角,在球即將三次觸邊被判失敗時,突然抬腳,「咣當」一聲踢上了撞球桌。

  撞球桌被踢的地方陡然高起來,目標球就順著矮的那端滑了下去,正好按照原軌跡……掉進了鬼嬰指定的球袋。

  兩勝,遊戲完美結束。

  [臥槽這一定不是真的]

  [他也沒違規吧咳咳,規則里只說不讓球三次觸邊,沒說不讓踢桌子]

  [我的媽還能這樣玩我給跪了,這是什麼準度]

  [強啊啊啊啊我第一次見人玩弄鬼]

  [這、這是贏了吧?]

  [心情複雜關注了,我有預感這個新人會爬的很高,入股不虧]

  ……

  謝池重新掌控身體時,app消息提示正好響了——

  [個人劇情已更新,恭喜您在和鬼嬰的遊戲中獲得勝利,贏得了您和演員嚴鏡今晚的安寧,並因出色的表現獲得了一次向鬼嬰提問的機會,限一個問題,注意,問鬼嬰不知道的問題,將失去機會。]

  鬼嬰的聲音里滿是不甘,小手上}人的指甲片卻在一點點縮回,顯然今晚是不能對眼前二人下手了,還得受限於規則回答謝池問題。

  謝池好容易才收斂住唇畔笑意,問道:「你多少歲?」

  嚴鏡萬萬沒想到謝池會問出這麼一個平淡無奇的問題。

  鬼嬰:「死了十八年了呢,十八歲。」

  嚴鏡霎時瞪大眼,只覺喘不過氣,這個面前不到他膝蓋高的鬼嬰,竟然心理年齡成年了,難怪會恰似天真地和他們開黃腔,會在遊戲中耍賴,這是故意裝**,要不是謝池他就真的被迷惑了。

  鬼的年齡算法和人不一樣,他們的軀體會定格在死的那年,但是智慧依然會隨著時間增長。他差點就忘了這點。

  鬼嬰說完這句便消失了,危機徹底退散。

  謝池的手機app發來一條消息提示——

  [恭喜您,在剛才與鬼嬰的博弈中主線劇情探索度+10,支線探索度+15。]

  謝池一怔。主線是紅衣怨靈,主線探索度漲了,說明鬼嬰和主線有關。

  支線漲的更多,說明他的猜測極有可能是正確的,嬰頭蠱一開始是在鬼嬰的肉身上煉製的。

  甚至可以大膽往下猜,鬼嬰的死是就是蠱蟲造成的——女老闆在活著的男嬰身上養極其特殊的嬰頭蠱,男嬰在蠱蟲的撕咬中中劇毒慘死,同時也失去了頭,變成了無頭鬼。

  主線和支線應該是纏在一起,密不可分的。

  謝池若有所思。

  他問鬼嬰的年齡別有用意。

  鬼嬰說他十八歲,也就是死了十八年。

  鬼誕生在十八年前。

  所以他接下來要查一查這棟公司大樓十八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

  瞬息間,五樓的燈全部恢復,嚴鏡摸到沙發上大口喘著氣,慘白的臉上血氣四溢亂涌。一陣劇烈咳嗽里,鮮血吐了出來,嚴鏡頓時笑了:「舒坦了艹。」

  謝池抽了張紙給他,到一邊坐下:「陰陽眼的副作用?」

  「嗯,」嚴鏡接過擦擦嘴,「習慣了。」

  嚴鏡不想在這個話題上過多糾纏,撞了撞他胳膊,揶揄道,「可以啊,深藏不漏,那一手撞球。」

  「不是我的功勞,」謝池唇畔溢出一絲淡笑,「哥哥教的。」

  謝池戒備心向來重,謝星闌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如非必要,他並不願向任何人透露他的存在。

  這樣哥哥就是他一個人的。

  「我去,你親哥還是堂表?他做什麼的啊?運動員?」

  嚴鏡顯然沒懂此哥哥非彼哥哥。

  謝池當然不準備解釋,忍著笑,半真半假道:「我哥是冷酷無情、高傲淡漠、霸道強制的暗夜帝王,是暗網最年輕的殺手,是潛力鎖開了三階的天賦異稟的男人。」

  嚴鏡:「…………」

  「……你認真的?」這種男頻都市玄幻小說里才會有的設定,嚴鏡表示半個字都不信。

  謝池聳聳肩:「你猜。」

  嚴鏡:「……」

  這個話題嚴鏡也不想進行了:「謝哥,那我們接下來幹什麼?」

  嚴鏡看了眼牆上的掛鍾,現在是凌晨兩點,離下班還有三個小時。

  謝池起身:「我工作還沒完成,去做工作了。」

  謝池頓了頓:「你要是善心大發,就去奔走相告一下,跟新人說一聲小心電梯。」

  「那我要是沒這個興致了呢?」嚴鏡有點好奇謝池對新人的態度。

  謝池漫不經心道:「那就睡覺。」

  嚴鏡驚坐起:「臥槽你真的就不管他們啊?!」

  謝池眼裡有幾分漠然:「他們都是為了自己的夢想來這的,我沒義務管他們,替他們的夢想買單。」

  嚴鏡這麼一想也對。

  謝池倏然笑道:「當然他們付我積分的話,我倒是很樂意效勞。」

  嚴鏡:「……」

  嚴鏡最後還是不忍心,各個樓層跑了下,按照謝池的吩咐叮囑了新人。

  謝池花了一個多小時就完成了工作。

  嚴鏡看著他挑了個舒坦姿勢窩在沙發里睡了,不由咽了咽口水。

  如果新人是玻璃心的話,謝哥大概是鑽石心。

  ……

  十一樓。

  一臉青春痘的男新人正表情驚恐地逼自己工作著。

  他本來是會excel的,但因為太緊張了,老是出錯,搞到現在都沒搞好。

  完成工作又必須一個人在十一樓待著,他想找個人來陪他,那些人卻一個個冷漠異常,在完成工作後全部拍馬屁地窩到了周傷詰鈉唄ァ

  快點,快點,馬上就可以下樓去找周珊退腔愫狹恕

  張覽這麼想著,終於在點了保存後,大鬆一口氣,癱倒在椅子上,整個人都虛脫了。

  他完成工作了。

  張覽一抬頭,竟發現牆上的掛鍾顯示現在已經過了凌晨五點了。

  他下班了!

  張覽愣了下,狂喜不已,他竟然在埋頭工作中不知不覺下班了。

  張覽瞬間打消了去七樓找周傷塹募苹亓說縋裕旁沼臥盞贗縑菽嵌摺

  雖然那個瞎子提醒過他上班期間最好不要靠近電梯,可是現在已經是下班時間了,不會有鬼了。

  張覽踏進了電梯。

  甚至來不及細想,他的手機app為什麼沒提醒他到點下班了。

  身後的白牆上,掛鐘的指針飛速逆時針旋轉,最後停在了……凌晨三點五十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