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醫院(4)

  「那我先和葉蘭聊聊,之後可以和何嘯過來找你嗎?何叔人特別好。」葉笑笑解釋道。

  謝池:「可以,正好一會演員各自忙完手裡的,應該會匯合互相簡單認識。」

  葉笑笑忙說:「那就到時候見!」

  謝池點頭,和任澤往各個傷員的病房去。

  「哎,謝池,那妹子我知道的。」任澤等看不見葉笑笑了,悄悄說。

  謝池瞥他一眼。難怪任澤剛才基本不說話。

  二人正在下樓梯,任澤說:「之前聽你和陸聞說,你們是一個世界的,那我和葉笑笑是一個世界的,就我知道的,她家賊有錢,不過她好像很小就出國學愛好去了,反正挺任性的,爸媽也慣著。」

  「對了,話說,我突然想起來,嚴鏡的世界有殭屍,你的世界有魚人陸聞,我的世界好像就挺正常的啊,很安定,很有秩序……」

  謝池等他下文。

  「但很神奇的是,我們幾個的世界又有很大程度的重疊,嚴鏡那個世界明顯落後於我和葉笑笑的世界,但它的社會制度、歷史演變又和我們大同小異,就像是……」任澤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形容。

  謝池替他說了:「就像是發展未完全或者發展大方向相同、但細枝末節出了偏差的你們的世界,好比一條從大山里下來的激流,遇到一些原因,分流了,各自流向不同的方向,但本源都是那條激流,或者說,本質都是水。」

  「啊對,是這種感覺,」任澤說,「你和陸聞世界跟我和嚴鏡的差距挺大,但重疊度依然很高。」

  謝池沉默片刻,看向他:「你相信平行世界理論麼?」

  他時不時會想這個問題,會試圖用已知科學或偽科學去解釋它,這是他覺得最像、最接近的可能。

  任澤腦海中那個想法突然清晰了,他頓了頓,如實道:「我……我不知道。」

  任澤覺得無論是科學還是科幻都離他挺遠,當然他沒進app前也不信鬼神就是了,就是個毫無信仰對什麼都充滿懷疑的現代青年,上著沒啥意義的大學,得過且過。

  不過謝池這麼一說,任澤就明白了:「其實有道理的,我和葉笑笑的世界裡,書籍里明確記載,幾百年前是有殭屍的,不過因為人類的壯大被徹底消滅了,而且後來實行火化,也不會有新的殭屍誕生了,所以我們雖然沒真見過殭屍,但對殭屍這個物種毫不陌生,殭屍也會在我們那個世界的電影作品裡出現。」

  任澤心頭微驚:「那……會不會有殭屍沒滅絕反而壯大的世界呢?或者有還沒實行火化的世界?」

  他越想越清晰,看向謝池:「你的世界也在某個節點,走向了一條不太一樣的岔路。」

  謝池點頭,他的確也是這樣想的。

  任澤突然想到什麼,眼裡流露出一絲恐慌:「那會不會我們這幾個世界,有重複的自己?或者在我們不知道的更多的世界裡,有重複的我們?」

  謝池安撫道:「不用擔心,可能性基本為零,世界的演變,牽一髮而動全身,一點無關緊要的小改變,後續的歷史裡也極大概率沒有了你,就算真的有,長得一模一樣,他也不是你,生活的環境不同,認識的人不同,經歷的事情不同,你怎麼能說他是你?人是社會的產物,周遭環境全變了,自己自然也就變了。」

  任澤瞬間放下心來,覺得自己有點杞人憂天,他笑道:「所以咱還是獨一無二的。」

  謝池點頭:「當然這只是個十分粗淺的猜測。」

  不知道他以後有沒有機會知道真相,謝池心想。

  他回身看了眼身後的兩個怪月亮,聯繫上這段突發奇想的對話,又有了點微妙的想法。

  時間,空間,時空。

  任澤突然低叫了聲:「謝池你快看!」

  謝池立即回頭,順著任澤手指的方向看去。

  他們此時樓道口拐角處,樓道口黑黢黢的,背後慘白又血紅的月光從窗戶照進來,樓梯底下正亮著燈的手術室前,有個模模糊糊的影在窺視。

  謝池立即拉任澤蹲下,有橫欄遮擋,他們很隱蔽。

  「哥。」謝池在心中道。

  謝星闌吞噬惡靈後,視力好,能看清。

  謝星闌出來後,一眼看清了那裡。

  那人一身死寂的黑衣服,寬鬆至極,看不清身形,頭上戴著帽兜,臉也看不真切,他兩手正死死扒著手術室的門,臉貼得門緊緊的,恨不得把眼珠子往門縫裡塞。

  他在悄無聲息地窺視手術室里的一切。

  角度問題,謝星闌只能看到那人的上半身,他稍稍站起一點,終於看清了全貌。

  那人小腿以下一片漆黑,仿佛和黑暗融為一體,他整個人都是飄著的,像個幽靈,月光的照射下,那人……沒有影子。

  謝星闌低頭給任澤使了個眼色,讓他暗中撤回去,他再抬頭時,卻發現那鬼東西不見了。

  「背後!」任澤驚恐喊道。

  謝星闌在任澤出聲前已敏銳地做出反應,他推開任澤,讓任澤先跑,自己一下翻出橫欄,跳到了幾階樓梯下。

  任澤踉蹌了下,順著樓梯飛速往下跑,謝星闌剛要縱身跳下拽著他衝刺,猛地察覺不對勁,一回頭往上看,發現那鬼東西還立在他們原先藏匿的地方,一動不動。

  謝星闌對殺意敏感,這鬼顯然並不想殺自己,但他顯然還有一些別的手段。他停了下來,站在幾階樓梯下和鬼遙遙對峙。

  任澤一陣疾奔,好容易走到下一個樓梯口,剛要鬆一口氣,一抬頭,驀地發現鬼魂就在自己身前。

  他剎不住車差點直直撞上鬼!

  這鬼會瞬移!

  他剛要倒回去狂奔,無意往下一瞥,卻發現謝池竟在下面的樓梯台階上!

  怎麼可能?任澤徹底恐慌了,按理說謝池後於他下來,應該在他上面,現在怎麼會出現在他下面?怎麼會這樣?!

  任澤倒回去的時候,被台階上的「謝池」一把拽住了。

  謝星闌抬頭看著橫欄邊的鬼,冷聲道:「別跑了,鬼打牆,樓梯是死循環,鬼壓根沒動,是你回到了原點。」

  任澤驚魂甫定。

  謝星闌直勾勾盯著那鬼:「你想怎麼樣?」

  一陣死一樣的沉默。

  良久,那鬼黑兜帽下的慘白嘴唇小幅度翕動,似乎說了什麼。

  他說完就憑空消失了。

  謝星闌環顧四周,這次是真消失了。

  任澤鬆了口氣。

  謝星闌:「小池,他說了什麼?」

  謝池過了好一會才不確定道:「幅度太小了,我不確定有沒有觀察錯,應該是『我恨你』。」

  「『我恨你』?」

  謝池:「他應該和我演的角色有點恩怨。」

  「那他為什麼不殺我?」

  謝池:「我也想知道。」

  謝池陷入了沉思。如果一隻鬼明確表明恨自己,又為何不殺自己?莫非這和該片隱藏的鬼殺人限制有關?還是說另有隱情?

  和謝星闌簡單交流了幾句,謝池又掌握了身體。

  「沒事吧?」謝池問。

  任澤搖頭,擦了擦額上汗。

  他現在知道謝池時不時發呆是在和男朋友交流了,所以很識趣地等著。

  「替我謝謝大哥。」任澤說。

  謝池白他一眼:「你喊他大哥,喊我謝池,這待遇。」

  「我也可以喊你大嫂。」任澤壞笑說。

  「……滾。」

  任澤自己就是多重人格,在知道謝池情況後,就很容易分清楚誰跟誰了,開玩笑歸開玩笑,兩個都要謝的。

  謝池:「走。」

  「去哪兒?」

  謝池指了下底下已經亮起綠燈的手術室:「去看看。」

  那鬼窺視這間手術室,不知道是隨機的,還是有一定原因,為防是後者,他是要格外留意的。

  謝池敲了敲門等了會,出來開門的竟是易和頌。

  易和頌也沒想到是謝池,微不可見地皺了皺眉,還是笑臉迎人:「又見面了。」

  謝池指了指易和頌身後,微笑說:「可以進去看看麼?」

  「恐怕不行,」易和頌不想透露一星半點給謝池,故作遺憾道,「他好容易搶救回來,不方便見人。」

  謝池也心知肚明,點頭道:「好的。」

  「不送。」易和頌轉身關上了門。

  謝池走遠,任澤才問:「那鬼和易和頌有關係?」

  「暫時不確定。」謝池心不在焉。

  謝池很清楚易和頌按兵不動的原因,他和易和頌實力相差雖大,但易和頌想將自己一擊必殺也絕無可能,越往上,正面對戰打不過,逃跑還是行的。

  易和頌在等合適的時機,他也在等。

  ……

  謝池又去了其他科室,這次開門的是個銳氣十足的青年,帥倒是帥,就是氣質有些陰鷙,謝池會看一點相,這人眉骨高,眼距窄,嘴唇自然下抿,可能心眼小,心氣高。

  「謝揚。有事?」謝揚一出去就將手術室的門嚴絲合縫的關上了。

  謝池感受到他無意識散發的敵意,微皺了皺眉,他好像沒惹這號人。

  「沒事。」謝池並不自討沒趣,只是出於一貫的禮貌,朝謝揚微頷首,然後和任澤轉身就走。

  「謝池。」謝揚在背後叫他。

  謝池回身看他,眼裡藏著點不耐。

  謝揚直勾勾盯他:「我不是你的替代品,我是我。」

  「哦。」謝池大概清楚是怎麼回事了,不免有點煩,那是別人覺得的,與他何干?向他示威有什麼意義?這人這點數都沒有,年輕氣盛,青紅皂白不分。

  「走了。」謝池冷淡道。

  謝揚被他近乎漠視的態度給激到了,那顆超越他的心在瘋狂跳動,他忍不住道:「你願意做沈逸的替代品,我可不願意。」

  任澤氣不過,就要上去和他理論,被謝池拽住了。

  謝池上下打量他一遍,最後輕輕一笑:「你可能還沒那個機會。」

  謝揚額上青筋暴跳。

  [謝揚心性和謝池沒得比]

  [要你天天被說是人家的替代品,你不煩麼?很能理解的吧?別站著說話不腰疼]

  [他搞清楚,謝池又不認識他,他憑啥找謝池的茬,真無語]

  [謝揚好像就比謝池晚進來二十天吧?沒趕上上期新銳賽,去了下期,是下期第一?我不太清楚]

  [是的!]

  [有意思,謝池上一期的新銳紀星辰可是被謝池殺了,他下一期的新銳也作死?]

  [不是說易和頌要殺謝池麼,鹿死誰手還不一定呢,別怎麼早說好伐,很蠢,而且謝揚很強,厲害的人有點脾氣不是很正常麼]

  [你們能不能聊點劇情,天天吵吵吵,戾氣那麼重,煩人,都看得起橙片了,素質還那麼低]

  ……

  相較於謝揚,下個科室的原野就顯得爽快了很多。

  原野個很高,估計比謝池稍大一兩歲,人如其名,氣質很痞氣不羈,很狂放,性格也比較open,有西方人的熱情,語速快,很有活力。

  「這是我的病人。」原野親自帶二人過去,指著床上情況良好的一男一女說。

  男的醒了,但因打了麻藥,藥效還沒過,意識似乎有點迷糊,茫然地看著他們,女的就傷的比較重,下半身一片血肉模糊,此時還昏迷未醒。

  謝池掃了眼他們的臉,視線一頓。

  那個年約五十的男npc有點像謝揚。

  男npc頭上打了摩斯,髮型固定的很好,鬍子也剃得齊整,看皮膚狀況,應該一直有保養,人有點發福,但也絕非油膩,看樣子應該事業有成。

  任澤碰了下謝池胳膊:「這個女的有點整容臉。」

  女npc的確如任澤所說,大眾審美尖下巴、高鼻樑、大眼睛、雙眼皮、白皮膚、大胸,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毫無特色,乍一看上去很美,一眨眼就忘,什麼都記不住,但估計很年輕,二十多歲的樣子。

  就目前謝池遇到的演員里,沒有和她長得像的。

  了解之後,謝池和任澤跟原野出去,原野趴在橫欄上,叼了根煙,主動說:「出車禍時他倆在一個車裡,問他們關係,男的不肯說,男的意識還清醒的時候,想花重金收買我,讓我在手術過程中製造女人的救治無效死亡,我拒絕了。」

  任澤樂了:「這不就臉譜化的老男人和情婦麼?因為一些糾紛,比如男人玩膩了想甩了情婦或者情婦糾纏不清甚至敲詐勒索,他就想趁機殺了他。」

  原野看他一眼:「我也這麼想,這人也真瘋,我給她做手術的時候,她身上有不少顏色很淺的疤,胸部和咳咳那裡,估計是做過多次隆胸和……」

  謝池意會了,有點尷尬。

  「謝了。」謝池說。原野主動,謝池也和他簡單說了說自己那邊的情況。

  臨走前,原野深看他一眼,笑說:「小心易和頌,催命符是他給的,我不知道你們有什麼恩怨,但別掉以輕心,他這人表面一套,底下一套,我就是看不慣他這幅做派,假惺惺,你比他順眼多了。」

  謝池看他一眼,雖然他已經知道了,但原野畢竟是善意,謝池微頷首道謝,和任澤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