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易第一次見洪慶,為其做人物側寫,就覺得這人野心勃勃。
用這個世界常用的說法:腦袋後邊長反骨,養不熟的白眼狼。
果然,這傢伙一早就準備了PlanB。
想想也是,有兩百個億在手,進可以買命買路買響動,退可以養兵養民養人望,哪裡還需要給權貴當狗?
結束了小樹林伏擊戰之後,一行人根本就沒有回城裡的山莊公館,而是去了一處表面上看起來已然倒閉多時的廢棄工坊。
在這工坊里,周易不僅見到了與山莊公館一模一樣的微縮版豪華森羅法陣陣列,還見到了各類準軍事設施,乃至改裝船塢。
可以說,這裡就是個秘密軍堡。
一艘特別製造的高防護魔改飛舟,已經枕戈待旦。
這飛舟有大巴的容量,載幾十人完全不是問題。
還有幾艘戰艇,這種套了三角剷頭和橡膠殼子的飛舟,能當衝車用。周易在其上,同樣看到了水平極高的改裝痕跡。
將搜集到的林林總總的信息納入分析,周易明白了,他覺得這幫傢伙高概率要玩恐匪那一套。
在他看來,恐匪的最大問題,在於如何收場。
畢竟手段太烈,打臉太狠,影響太壞,官府若不能以儆效尤,那麼將威信大減,效仿者層出不窮。
那麼屬於他的問題來了,洪慶團伙這麼搞,必然被一辦倒地,絕不姑息,而已經被拉下水的他,肯定也好不了。
想來想去,周易也只是想到了一招金蟬脫殼,來成全自己。
在這等背景下,森羅法陣陣列,就成了干私活兒的利器。
周易也是破釜沉舟的做法,成了,餘生也就用不著再碰這等器物了。敗了,自然是一切休提……
「嚴寬老弟,搞的怎麼樣了?」
「快了,請再給我十六個時辰。」
洪慶見周易已經不眠不休的熬了兩個通宵,神色憔悴,眼白里儘是血絲,也意識到尋常的逼迫手段,意義不大了。
這天晚些時候,委託贖女兒的律師,出現在周易面前,與之一同出現的,還有嚴寬的女兒嚴欣。
由於過早的經歷社會錘打,十三歲的女孩,已然早熟,她很快就意識到,剛出狼窩的自己,恐怕是又入了虎穴。而唯一真心對她好的,也就是自打記事起、總計見面未超過百次的父親了。
洪慶一臉心疼愛將的道:「跟你女兒小聚一下吧,正好也該歇歇了,這般苦熬也不是個辦法。」
「謝謝老闆!」周易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樣。
待到洪慶離開,周易就開始說一套、做一套。
這個時代沒有攝像頭之類的電子產品,因而監聽容易,監視難。
當然,也不是沒有,周易所在的這個房間裡,有面牆就有夾層。
周易的神識感知,就不止一次察覺到窺視的目光。
衍蟲實際上已經開發完畢。周易一直在演,就是為了干私活兒。
而現在,他『無意之中』正好用後背擋住了窺視的方向,讓窺視者無法看到周易身前之動作,以及嚴欣的表情。
當然,專業的窺孔可不止一個視角,而是可以像潛望鏡一般,獲得不同的視野。
然而,山莊公館那邊有這樣的細節設置,備用巢穴就沒這等條件了。而這些,周易是知曉的。
今次就成功鑽了空子。
嘴上說著一些思念女兒的話,手上卻操控森羅法陣的立體成像,顯示出迥異的信息。
有《大衍之術》加持,一心多用就是周易的基本功,這等操作不敢說毫不費力,也是易如反掌。
通過立體成像,他告訴嚴欣,為了籌嚴欣的贖身之前,他已經泥足深陷,逃脫的概率很低,今後,嚴欣基本只能靠自己。
他告訴嚴欣,親人並不可信,其母雖然有一些母性愛心,但已經在青樓環境中生活了太久,養成了諸多惡習,很難回歸正常,與之生活,只會被牽累,生活搞的一團糟。
嚴欣的爺爺奶奶、姥姥姥爺也不可信。
嚴寬成長於一個問題家庭,母親半儍、父親偏愛,並且有酗酒家暴的毛病,絕非合格的監護人。
而嚴欣母親,就是其姥姥姥爺親手賣進青樓的。實際上說白都客氣了,更準確的說,是嚴欣的姥爺賭輸了拿女兒抵債。
永遠也不要相信一個賭棍的承諾。
周易甚至告訴嚴欣,就連他自己,其實也是懊悔、愧疚、以及一時的舔犢之情,積壓在心頭,才會產生自我贖罪的想法,而想要救嚴欣出火坑。
他表示,他實際上根本沒做好身邊多個女兒需要照料的諸多準備,哪怕是下定決心磨合,也必然磕磕絆絆,甚至有可能得到之後卻不珍惜。
周易還表示:「趁我的親情還在峰值期,我竭力為你鋪了一條路,新的身份,新的起點,還有一筆持續到帳的錢。
一次性不會給太多,卻也夠你一段時間的花用。
有我提供的這份基底保障兜底,你大可以去驗證我的說辭,去按照你的想法經營人生。
這就是我能為你做的,多一些試錯的機會。」……
周易為了安置妥帖嚴欣,也算是煞費苦心。
不過具體能達到何等效果,嚴欣自己的表現也很重要。
而就表面上看,見到日思夜想的女兒,嚴寬果然爆發出了百分之一百五的熱情和戰鬥力,熬好心血,於當天凌晨寅時二刻,將衍蟲開發出來了。
雖然只是提前了數個時辰,但這意味著,天一亮,洪慶的計劃就可以實施了,否則又得耗一天。
新一天到來,風和日麗,諸事皆宜。
洪慶的戰鬥船隊出發,打扮的如同皇家銀莊的運金隊,進城的時候趾高氣揚,將關卡執勤的巡捕罵的跟三孫子似的。
這等貌似是來頭甚大、驕橫慣了的做法,巡捕們沒有硬接,卻也不會簡簡單單的忍了這口氣。
他們反過手,是會核對調查的,確實惹不起也就罷了,否則,有一百種方法找回場子。
然而洪慶的核心玩法是速度流,生死時速,根本不怕被事後被拆穿。
雖然森羅法陣微端可以做到便捷通訊,可這玩意賊貴賊貴的,根本不普及,起碼做不到巡捕小組手中都有。
如此一來,就做不到及時查詢信息。
而這,就夠洪慶把正事辦妥了。
戰艇直接就懟進了盛高銀莊的樓體中,一樓二樓三樓都沒落下。
大巴載客量的飛舟,則橫在正門前。
武裝到牙齒的亡命徒們,如狼似虎的撲入銀莊內,正面硬懟干翻只有小PiuPiu的安保人員,至於兩名超凡供奉,則直接被暴風雨般的快射筒,轟成了篩子。
搶劫!不僅要搶,還要把動靜搞大。
信息流通不暢,無冕之王們尚未形成氣候,對於恐匪的不利點就在於不易造成足夠有份量的輿論影響。
這可是非常關鍵的一張護身金牌。
沒有足夠的輿論護身,官府只要心狠點、手黑點,整個事件哪怕死傷狼藉、場面難看,也有將之徹底活埋的可能。
於是洪慶為了達成目的,將恐嚇手段運用到了極致。
他通過銀莊頂流權限的森羅法陣陣列,直接引爆了兩處埋藏的元雷。
由於他一直以來,都有著上流人士的地位,跟瑞京的好多達官顯貴都稱兄道弟,相談甚歡,這就使他有機會布設元雷。
比如參加上流人士的宴會,由他當內賊,為潛入者打掩護。
這些潛入者都是一流的特工,膽大心細,專業能力極強,根本不是尋常的安保人員所能應對的,埋下元雷,邊悄悄撤離。
如今,平日的積累見了成效,一處是瑞京機要辦公處的大廈,另一處是瑞京第一中學的教學樓,直接引爆,令兩座建築均成為危樓,並且有戰鬥小組掌控,不准跑,趕跑輕則射殺,重則徹底炸樓。
面對趕來的官府辦案人員,洪慶侃侃而談,表示不光是瑞京,皇京多地,都有他安置的元雷。藉助盛高銀莊的頂格森羅法陣,完全可以遠程遙控,引爆元雷,不信的話,他可以做示範。
這下,辦案人員是真的投鼠忌器了,無論是六扇門、還是皇城司,又或地方刑捕,均都投鼠忌器,不敢輕舉妄動。
與此同時,亡命徒們上演表戲,大肆搜刮財富。
主要是保管箱,一袋寶石,一塊珍玉,可比紙幣值錢多了,也便於攜帶。
洪慶事先講的明白,盛高銀莊,名聲在外,而這裡又是全瑞京規格最高的銀莊,保管箱裡,僅是好東西,而這些東西,所有參與行動們平分!
所以,這些亡命徒的士氣那是嗷嗷的,風格兇狠,智商在線,專業水平展現的淋漓盡致。
人質全部穿戴了專門製作的元雷背心,這種背心,內里就像是裝了個『護心鏡』,一旦引爆,有限的威力定向爆破,以護心鏡的金屬為底座,向著血肉方向爆發,直接轟碎皮肉骨骼心臟,絕對是一種殘忍的死法。
有這樣的要挾,根本不需要消耗多少人力去看管,讓其跑,對方都不敢。
亡命徒們還一袋子一袋子的從金庫里運鈔票。
搬過列印紙、銅版紙、又或大部頭書籍的都知道,這些瓷實的紙張,那真就是死沉死沉的。
可亡命徒們就是要般,不是他們自己花,而是要玩『劫富濟貧』的把戲。
當然,眼下他們可不會透露這個,無論是人質,還是外面的辦案人員,都以為這伙悍匪貪婪無度。
至於周易,扮演的是專家,仿佛是為了遠程遙控元雷而服務的,實則是在竊取那筆不記名的私房錢。
洪慶給了周易十二個帳戶,要求其將錢分別轉入。
這其中有不少金融方面的花活兒,轉帳之後,並不能立刻花用,而是得洗,大約漂沒四分之一給專業的洗金渠道之後,才會轉到真正的帳戶。
所以,若是過去的嚴寬,也就能充當一下搬運工,很難在金融領域做手腳。
可周易不同,他腦袋裡金融知識,這個世界的金融專業人士們,跟綠星、乃至地球的金融同行比,就是個弟弟。
周易在操控轉帳的時候,就已經給這些錢下了焊,緊緊盯死了其去向,在適當的時候,可以騰籠換鳥,將之掉包。
屆時,洗乾淨的錢會被換出去,尚未來得及洗的黑錢,則會換進來。
這一整套,全部都是由邏輯處理程序來完成的。
具體些說,就是周易確保已經功能看穿洗金的伎倆,先將情況及應對方案輸入,屆時程序進行對比,做出相應的執行。
「怎麼樣?」
「搞定!」
洪慶興沖沖的使用微端,查看帳戶之餘,還分別跟幾個人進行了遠程信息交流,在確認資金的確入帳後,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嚴寬老弟,我很欣賞你,這方面你的確是專業的。以後少不得用到你的地方。」
「謝謝老闆賞飯,但眼前這一關……」
「放心,我早有安排。接下來,你要做的,就是陪我演戲,以及保護好自己。」
「好的。」
洪慶得到了自己想要的,開始收關。
作為一個有著軍官生涯的人,洪慶的戰術素養不低。
他很清楚,最安全的撤離,應該由一場酣暢淋漓的進攻來掩護。
於是,他開始漫天要價,要求官方釋放某臭名昭著的政治犯,實際上他跟對方素未謀面,更別說什麼交情,就是在混淆視聽,以及讓官府難做。
便是利用這種無賴扯皮的手段,他的後台布置,一一就位了。
他自己玩高風亮節,親自斷後,而攜帶了所謂重寶的三人組,則從下水道溜號。
原來,洪慶針對盛高銀莊,做了軟硬兩種準備。
軟,就時偷,硬,則是搶。
搶為偷做掩護,偷又為搶兜底。
得知財富已經安然轉了出去,現在是無髒一身輕,只要完成勝利大逃亡,就可以吃香的、喝辣的,即便不幸身亡,也有巨額撫恤金能落在指定之人手中,這些亡命徒頓時就士氣爆棚,放手一搏。
毫無疑問,這種沒有後顧之憂、同時又滿懷希望的狀態才是最可怕的。周易都暗中感嘆,這洪慶玩弄人心,確實有一手。
「上船!上船!」亡命徒們將人質押上了改裝飛舟,飛舟在戰艇的掩護下,離開了盛高銀莊。
官府的辦案人員,圍而不戰。
用某高級指揮官的話說:「他們插翅難逃!」
更重要的是,隨著離開盛高銀莊,沒有了頂流資格的森羅法陣,超遠程遙控就很難做到了。
皇京那邊,基本安全了。
剩下就是瑞京這邊,這邊還能夠通過微端,跟暗中監控的人員取得聯繫。
但,為了達到目的,適當的表達誠意也是必須的。
按照雙方談妥的條件,一旦洪慶團伙順利離開盛高銀莊,就允許機要大廈和一中的受困人員撤離。
當然,辦案人員並不認為洪慶手中的籌碼因此減少了。
多半還要其他要挾底牌,能夠保證洪慶團伙一步步達成目的,最終逃離這個國度,前往法外之地。
不過,官府這邊的專屬機構,也已開始強力運轉,時間未必就一定站在洪慶團伙一邊。
比如說,短阻器馬上就要到位了,這器物可以對區域範圍內進行干擾。讓森羅法陣微端無法接收信息。
辦案人員,也充分考慮到了洪慶團伙玩『定時保平安』的檢驗把戲。具體些說,就是只要超時沒有受到平安信號,項目負責人就激活元雷。
所以,辦案人員不會孟浪的搞信號阻斷,而是進一步爭取時間。
洪慶團隊中,是有臥底的。
只不過洪慶足夠狡猾,這次的行動主力,不是所謂的老兄弟,而是突然調過來的另一個團隊。老兄弟都被他『委以重任』。
辦案人員已然撕開幾個突破口,正在卓有成效的掌握著洪慶團伙的重要信息。因此他們認為,時間站在他們這邊,拖一拖更有利。
飛舟前呼後擁的向著空港而去。
洪慶團隊的改裝飛舟,是沒辦法進行遠航的。
遠航必然要乘坐空天級的大型飛舟。
而洪慶之前就要求,官府給他準備一艘大型飛舟。
而官府自然是在這艘大型飛舟上做了很多準備。
在他們的眼裡,洪慶每扒一層皮,都要弱是幾分。
第一層皮是離開盛高銀莊。
第二層皮就是放棄改裝飛舟和戰艇,登上大型飛舟。
按照雙方的協議,待到洪慶團伙登上大型飛舟,就會捨棄改裝飛船,並釋放人質。
辦案人員們以為,洪慶團伙,是想通過設立在大型飛舟上的森羅法陣陣列,重新拿回超遠程元雷操控的能力,
這樣一來,就重新獲取了威懾手段。
然而,辦案人員不但在大型飛舟的設備上搞了小動作,還搞定了好洪慶團伙的關鍵技術員嚴寬。
再具體些說,是瑞京六扇門的探員立功,營救出了被軟禁的嚴欣,而嚴欣便是掌控嚴寬的絕佳工具。
改裝飛舟上,一副胸有成竹模樣的洪慶,通過微端,接到了一則緊急信息。
「老闆,嚴寬的女兒被六扇門劫走了。」
「如何暴露的?」
「貌似有內鬼,六扇門的人明顯有著足夠的情報支撐,表現的很篤定,在前門演,吸引注意力,然後破牆而入,搶了人就跑。當時嚴欣去衛生間,正好身邊沒人。」
「好,我知道了。」終端了通訊,洪慶慢慢眯起了眼。
洪慶團伙的飛舟隊外圍,有著大量官府的飛舟押送,浩浩蕩蕩,很是壯觀。
然而當飛舟隊途經一處繁華地段時,突然開始搞事,戰艇開始打著滾撒錢,改裝飛舟則迅速俯衝而下。
改裝飛舟很快衝進了一處集貿商城,而撒錢的戰艇則繼續撒錢,並褪掉笨重的外殼,然後開始玩『最後一程』衝刺,目標是不遠處地形地勢、屋舍結構、及人員成分複雜的貧民窟。
一切都是事先安排好的,也只有在貧民窟,亡命徒們才有較高的機會喬裝走脫,前提是化整為零。
並且,貧民窟中有專門的接應者,像是生產線的一道道工序,各自負責一部分協助。
比如這個負責衣服,那個負責穿著嫌疑人的衣服吸引注意力,還有的負責引路,等等。
貧民窟的人命,往往比亡命徒們還不值錢。
亡命徒好歹有一身不俗的藝業,從某種角度講,算是混起來了,而貧民窟的底層,卻是在泥坑裡賣命,包括替人蹲苦牢。
周易跟洪慶都在改裝飛舟上。
之前飛行時,就開始換裝,之前自身穿的制式甲具,全部給人質穿上。
頭盔跟護頸之間有鎖扣,非專人人士,往往需要互相幫忙才能打開。
飛舟著陸後,這些人質,就被逼著奔跑。
不但穿著甲具,還背著個被劃了不好口子的小包,裡邊有散裝的大額鈔票,邊跑邊漏。
這個繁華地段距離貧民窟不遠,在這裡逛街購物的,窮苦人比較多,哪裡能經得住這等誘惑,撿錢的、甚至搶錢的,很快出現。
而換個普通人裝束,還用假髮、假鬍子等簡單化了妝的洪慶一行,則很快遇到了恭候的爛仔團伙。
「臥槽!」周易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原來,眼前站的一伙人,堪稱就是自己這一夥的克隆體。
從洪慶、到他,再到洪慶身邊的幾個主要馬仔,不敢說完全相像,只能說一模一樣。
這就不是簡單的找身形、面貌相似的了,而是事先進行過整容手術。
這個世界的醫療水平並不能跟地球或綠星媲美,但存在超凡,某些領域,就可以達成一種畸形的先進。
兩個30升的背包遞給黑老大,黑老大當面打開掃了兩眼,沖洪慶笑道:「洪爺爽快。」說著手一揮,假洪慶團伙頓時開始演了,具體就是隨著混亂的人群,分散逃脫。
而真正的洪慶團伙,卻被人引者下了地道。
也不曉得是什麼通道,雙方沒有交流,洪慶團伙只管跟著走。
走了一段路後,上了小礦車,蹺蹺板一般,兩個人你一下、我一下,來回壓,令這列礦車在軌道上移動。
不久之後,便脫離了這個地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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