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零三 亡命徒

  開發衍蟲的日子,還是比較開心的。

  專注於工作,帶來了充實感。

  頂流的飲食和住宿服務,提供了愉悅感。

  兩千萬的報酬,則帶來了期待感。

  三感合一,就是開心。

  眼瞅著工作進入到尾聲,這天下午,洪慶邀請他逛街。

  「抱歉,我沒有什麼要買的。」

  「要勞逸結合嘛,一直悶頭做事怎麼能行?」

  周易固執己見:「說實話,我現在真沒那個閒心,我就想著儘快將兩千萬賺到手。」

  「原來是因為這個,簡單,來,把你的銀莊帳號告訴我。」

  周易報出了嚴寬的一個離岸銀莊帳號。

  這個帳號約等於地球的瑞士銀行帳戶。

  隨後洪慶就在森羅法陣微端(微型終端)上一通操作。

  「去年才開始推廣的新業務,轉帳就是這麼方便,查查吧。」

  周易心中吐槽:「村通網」,臉上則演繹出難以置信的表情,通過微端進行查詢。

  得到的回覆是肯定的,洪慶跟他的離岸帳戶轉了一千萬。

  「謝謝老闆。」

  「現在能陪我逛街了麼?」

  「能,我順便找個高級訟棍,幫我將女兒贖出來。」

  「這個我可以幫忙,金牌訟師,服務費算我的。」

  周易感嘆:「洪老闆的厚愛,不知該如何報答。」

  洪慶瀟灑一笑:「別總是拒絕我。」

  周易心道:「你其實是想說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吧?」……

  果然,洪慶別有用心,逛街是假,踩盤子是真。

  兩人溜溜達達來在一家茶樓,訟師已經在等。

  落座之後,贖女兒的事很快談妥。

  這跟現代的夫妻雙方爭奪撫養權不同。並不需要看什麼收入、資質、撫養能力等等,只要出的起價,扭臉再把女兒賣了都無人管。

  當然,如果女兒成年了,就會麻煩很多,需要徵詢當事人意見。不似現在,從律法角度,未成年人沒有發言權,監護人就是天。

  很顯然,這律法存在一定的問題。

  但這個國度就是如此,畢竟皇帝都還在,三綱五常那一套沒擺脫利索、也不是特別奇怪。

  訟師離開之後,洪慶不久之後便聊到了正題。

  「嚴寬老弟,你可聽聞過『禁藥行動』?」

  周易點頭:「有二十多年了吧?我當時還是少年,對之不甚關注,後來聽人聊起,引發興趣,翻看了下資料,知曉大概。」

  「那你必然不甚清楚,罰沒金的具體數字和去向。」

  「我記得報紙上說是十幾億?用來協助戒藥,以及撫恤。」

  洪慶笑道:「實際上是幾十億,少說了一多半。」

  「那麼多!?」

  「否則又何至於動那麼大的干戈?」

  周易開始裝:「禁售致幻成癮的藥物,這是利國利民的好事啊,怎麼聽起來成了利益之爭?」

  「的確是好事,可辦好事也是要花錢的呀。斷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涉及的利益鏈條通天徹地,想要剷除,代價不菲。」洪慶說著又拿起一根紙菸,裝在玉菸嘴上,點燃。

  這個世界沒有過濾嘴,講究些的就手工制的菸嘴,儼然已經成為一種文化。

  洪慶喜歡端著菸嘴吸菸,而不是用手指夾著吸,他一邊噴雲吐霧,一邊開始抖出秘辛:

  「罰沒金一分為三,明面上向世人交代的是一部分,添補行業亂象造成的虧空,用了一部分。最後一部分,卻是銷聲匿跡了。

  當然,這麼一大筆錢,自然不會無緣無故的消失,而是以另類基金的名目,不斷的錢生錢。

  猜猜,它現在有多少?」

  周易搖頭,一臉小學生的求知慾。

  這個捧哏表現,洪慶還算滿意,笑道:「超過兩百億。」

  周易感嘆:「即便算上貨幣貶值,這樣的增幅速率,也絕對算的上生財有道了。」

  洪慶哂道:「既當裁判,又當運動員,當然穩贏。」

  又道:「我們這次的目標,就是這筆損失了也不敢聲張的不義之財。」

  周易急忙打斷:「老闆,這些就不用跟我說了吧?」

  洪慶似笑非笑:「現在市面上的錢那麼好賺的麼?這時候了還想著下船?」

  周易先是一愣,隨即露出苦澀笑容:「好吧,老闆,就一條,請放我女兒一條生路。」

  洪慶哈哈兩聲:「這事其實在你不在我。你讓我稱心,我就讓你如意。否則,我連權貴們的小金庫都敢搞,你能跑的了?」

  周易心說:「看來得做些額外安排了。」

  嘴上則道:「那麼老闆您肯定還有重要的事項交代我。」

  「沒錯,計劃有了些變動,一個本來把握十足的法陣渠道,不再對我們開放了。」

  周易坐直了身體:「意思就是,我們現在得自己搞定投放衍蟲的森羅法陣窗口。」

  「沒錯。」

  「想必這筆隱秘資金,享受的是最頂級的專屬信息渠道服務。」

  「又被你猜中了。」

  「那我們怎麼辦?搶銀莊?」

  洪慶笑:「你看,你的犯罪才情一點不差,挖掘一下,就能閃耀光芒。」說著,伸手指了指窗戶。

  周易扭頭看,隔著一條馬路,對面就是大名鼎鼎的盛高銀莊,業務遍布世界各地。

  洪慶解釋:「瑞京最有格位的銀莊,就是這家,他家的法陣渠道是頂級。」

  周易問:「有金庫麼?」

  「也做保管箱業務。」

  周易再問:「表里兩套方案?」

  「不止,還有其他精彩節目。」……

  洪慶這個人,見識廣闊,知識淵博,在很多方賣都有獨到的見解,個人魅力還是可以的。

  周易有穿越者的優勢,即便得忠於嚴寬的人設,當個捧哏卻也是合格的,兩人能聊在一塊兒。

  從茶樓出來,已經是華燈初上。

  這個世界還是挺有點細節特色的。比如有一個職業,點燈人。

  路燈是一盞盞點亮的。可燃物是類似瀝青的元力沉澱物。

  給周易的感覺,這個世界可以稱作『元力朋克』世界,科技樹早就歪到他姥姥家,而且還是那種七高八低,發展極不平衡。

  這背後的因素可就多了去了。

  比如沒有列強砸破小農經濟的輪迴。

  又比如超凡力量強化了中央集權、官府的統治力。

  具體就拿這個飛舟來說,改變了古舊的低效運輸模式,大軍後勤成本大幅度降低,無視路況、朝發夕至,並且能以制空權的方式半無效化城防的作用……堪稱統治利器。

  兩人找了一家老店吃晚飯。這家店的叫花雞做的地道,用的不是荷葉,而是某種香葉,有熏雞的煙燻味,卻又不似熏雞那麼乾柴、而是保留了叫花雞的嫩滑。

  周易來到這個世界之後,就一直是大胃王。

  畢竟這是他汲取養分、甚至超凡力的主要方式。

  他化身怎麼吃都不胖的饕餮美食家,連洪慶這種大忙人都已聽說他驚人的飯量,並為此羨慕不已。

  周易正吃到第三隻雞,洪慶的馬仔匆匆進來在其耳畔低語幾句。

  洪慶面色陰沉了下來,站起身,一邊迅速拿起餐巾擦拭手上的油膩,一邊對周易道:「有些叻色要找我們的麻煩,我們得離開。」

  周易直接拿餐巾將剛吃了兩口的雞一包,含混不清的道:「那走吧。」

  洪慶『呵』了一聲,倒是沒說什麼。

  剛從雅間裡出來,就聽到了一幫人快步上樓的腳步聲。

  由於是木樓梯,自重較高、同時又穿著硬底靴的情況下,踩踏聲就比較響。

  洪慶壓著嗓子命令:「我們走窗戶。」

  說著當先又折回雅間內。

  周易緊跟其後。

  馬仔最後一個,還順手將房門給鎖了。

  洪慶快步來在窗前,開窗而出。

  這個時代的房子大部分極具古典特色,有著雨檐外廊,因此從窗戶出去,就先落在青瓦鋪就的雨檐上。

  三人順著雨檐快速行進,遠遠的繞開雅間。

  馬仔撮嘴吹了聲口哨,不久之後,飛舟便飄上來接人了。

  這時候,追兵也現身了。

  快速接近的同時高喊:「站住!你跑不了!」

  周易暗自吐槽:「這是什麼逗比台詞!當詐唬小老百姓呢!?」

  接下來就是一場飛舟追逐戰。

  街面上飛舟穿梭如織,層次立體。

  追兵明顯有些放不開手腳。

  而逃竄的這一方,負責駕舟的,估計是在戰場上學會的駕駛,根本不講交通規則的,頓時險情頻發。

  這等作風貌似惹惱了追兵,繼而也開始無視規則。

  很快就導致碰撞、剮蹭事故,並引來了巡捕的關注和追逐。

  無奈之餘,周易他們只能向著城外逃竄。

  洪慶倒是很有大哥風範,鎮定自若的通過森羅法陣微端搖人兒。

  出城之後,誰更專業,誰更有有錢,就體現出來了。

  巡捕們使用的飛舟,都是制式貨,並且存在老破小等問題。

  神秘追兵則是高端產品,一般都是軍方、特工這類有渠道的才能拿到的行貨。

  而周易他們使用的,則是本世界的布加迪威龍、又或柯尼塞克。

  飆起速度來,真不是蓋的。

  但是,玩競速,消耗大,不光是動力,還有對關鍵設備的磨損。

  貌似這個世界的材料學並不是很過關,像魔改導致的部件易過熱問題,就很難解決。

  於是沒飛多久,飛舟便找了處小樹林降落了。

  洪慶倒是自信爆棚,對周易道:「我是故意引那些叻色至此。」

  接下來發生的一些情況,似乎也應驗了洪慶的說法。

  先到的並非是追兵,而是洪慶搖的人兒。

  「來,把這個穿上,你可是我們的重點保護對象。」洪慶指著箱子裡的甲具如是說。

  這是一種厚皮和金屬甲片混合的防具。

  內襯和外皮都是皮質的,金屬甲片是模塊插入式的,可以根據實際情況和個人習慣,調整哪些部位需要加塞。

  讓周易欣賞的地方自安於,甲片之間的間隙部位處理,採用的是編織法,工藝獨到,被他視為極有收集價值的一個細節工藝。

  其他方面就沒什麼驚艷點了。一身甲具穿戴下來,有二十多公斤,等於是掛了一大袋面在身上,缺乏鍛鍊的人,可吃不消。

  周易忠於人設,透著幾分怕事躲災的小民氣質,苦懨懨的問:「我們就不能就此逃躲麼?大事要緊,何必跟他們置氣?」

  這個鋪墊,明顯遞的比較是時候,洪慶開始裝嗶,朗聲道:「我們的迷鎖專家,建議跑路,弟兄們怎麼說?」

  「跑個幾把,干他娘的!」

  「早就看那些娘娘腔不爽了,是該讓他們領略一下,什麼叫爺們而啦!」

  「殺!殺!殺!」

  洪慶得意的道:「看到了吧,這就是我的態度。」

  周易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心道:「當眾人的思路,恰好符合我的意願時,我就很民主。反之,我則很專制。」

  周易覺得,洪慶將底線靈活的帶頭大哥的套路玩明白了。

  又過了一會兒,追兵到了。

  很顯然,他們擁有定位能力。並且從規模上看,也搖人兒了。

  如今這數量,足以組織一次小範圍的拉網搜索。

  周易心說:「又一樁敗於傲慢的案例,地主當的太久,沒能預估到敵人也可能膽大包天,在自家地盤上打伏擊殲滅戰……」

  數架飛舟降落,還有兩架在空中警戒。

  基本的章法倒是還在,可就這點東西,在悍匪們面前可不夠看。

  「看,飛舟在那兒!」有人指著被洪慶命人故意安置在林地邊緣的飛舟叫。

  為首者提醒:「小心林子裡有埋伏,都激靈點!」

  然而這幫悍匪作戰經驗豐富,根本沒有在林子裡埋伏,而是就在林外的曠野中。

  仗著夜色和偽裝網,就敢冒這等風險。

  發起打擊的時間也選的很合適,追兵的前鋒已經接觸到飛舟了,始終沒情況,很多人有所鬆懈,覺得目標已經逃了,注意力也不由的放在了飛舟上。

  以兩枚爆破筒的發射為信號,戰鬥打響。

  爆破筒很像火箭彈,因其成本高昂,保存條件苛責,在這個世界,即便正規部隊,都做不到廣泛配置,洪慶團伙卻有。

  垂直距離三十多米的兩架警戒飛舟,根本來不及做出反應。

  而這近乎十層民宅樓的高度,對飛舟中的人,可是太不友好了。

  基本上都是直接摔死。

  當然,有沒死的,畢竟有超凡加身的。

  可悍匪們對付這類二把刀美隊,明顯也是很有經驗,趁著對方被摔的七葷八素,直接用網槍。

  這些網上有倒刺,還抹了毒,陰險的很。

  兜住之後,才是密集攢射。

  使用的是轉輪氣壓閻王筒,能夠連射,火力很猛。

  這可是超常規的武器。

  用地球現代的說法,是實驗室產品。就相當於蒸發密令中,尋常人使用AK、M16啥的,反派卻用上了單兵版的軌道槍。

  而這些追兵,配備的中型閻王筒,不過是98K栓動步槍的水平。

  雙方一比,火力差距顯而易見。

  並且還被伏擊。

  伏擊的地點也是選好的,同樣是曠野,匪徒們有石塊、土稜子遮掩。

  而追兵們這邊,卻是真正的平地,甚至凹地。

  兩者站著的時候看不出來名堂,趴倒了就比出差距來了。

  遭到襲擊的追兵,發現臥倒了還在挨射,於是就本能的往林子裡沖。想要借樹木做遮擋。

  確實衝進去了,然後,『呼!』烈焰猛然沖天而起,將一方天地都映的發亮。

  俗話說的好,水火無情。

  當洪峰卷至,當數米高的焰浪撲來,一般點的神功作用十分有限,更別說普通人。

  悽厲的慘叫聲中,撲出幾個火人。

  基本都是小超凡,生命力強的。

  悍匪們故意不殺他們,嘻嘻哈哈的視其死亡之舞取樂。

  當然,他們並沒有忘記補刀,這些冷血亡命徒,在殺戮方面是專業的,不管是真死還是裝死,離著數米遠就往腦袋上招呼,根本不給對方瀕死反撲的機會。

  周易哆哆嗦嗦、戰戰兢兢,表現出第一次見這等血腥場面的慫樣。實際上也的確是第一次見,但並不如何震撼,可能是救災時慘烈情況見識過了。

  洪慶直奔之前那個示警手下、疑似為首者的男人,已經死了,洪慶用腳扒拉,令其仰躺。

  然後從其身上翻出了證件,看了兩眼就扔到一旁,又撕下其袖子,看了看其上臂的紋身,這才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冷哼一聲,站起了身,洪慶對縮著脖湊過來的周易道:「嚴寬老弟,你的時間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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