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如夢似幻。
就像夏日的臘梅讓人覺得天方夜譚。
但是地上兩枚核桃大小的靈果卻在清晨的布滿了細細的露水。
那是最后土地公公所留,有熬煉肉身和延年益壽之用。
「宇宙之中果然不止地球。原來真龍,仙鳳,也並非虛妄。」
「那些強大的種族出生就神靈?神靈該有多強?神覺之上的境界又是什麼?」
「《上清決》?真是上清所著嗎?」
陳落搖了搖頭,露珠打濕了衣衫,清晨的紫氣從東方升起,他的身體卻光華內斂。
一次如夢般的經歷,卻為他講述清明了未來的道路,讓他大有所益。
「褪凡?真的褪去了凡人之軀嗎?不過爾爾,唯登神覺。」
體內神秘小珠似有感,迸發出一縷一縷的光亮,光彩氤氳,流蕩全身。
「吃飯啦。」
陳父熟悉的聲音將陳落從深層次的思考之中拉回。
雖然現在身體的強度對於食物的需求早已不似往昔。
但是父親的廚藝,哪怕只是一碗清粥依舊讓陳落感到可口。
餐桌上,除了三碗清粥,就是一碟農家泡菜,還有三個雞蛋。
「這是我今早在後山坡採到的野果,你們飯後吃了吧。」陳落話語之間,將兩個土地所贈的果子擺放在父母面前。
「我不吃,有糖尿病。」
「我也不吃,吃了牙疼。」
老兩口極為默契,只是抬頭看了一眼擺在桌子上的果子就知道它肯定不凡,只是自顧自的吃著碗中的稀飯。
「現如今煙都能一夜之間戒掉何止是吃這兩個果子。糖尿病,牙疼早就好咯。」
「我從小就在這片土地長大,周圍能長什麼果子,我能不知道?你見哪個正常果子大白天的還發光的?不吃。我和你媽現在就挺好,這些稀罕玩意你自己吃。」
陳父邊說邊端起碗向外面走去。
「臭小子,長大了。想著父母了。快點吃,吃完了去把碗洗了。」
陳母也是在一邊笑罵,臉上的笑容卻是沒有停下來。
「滴滴」
夏日的雨,來的一向突兀,遠山青翠朦朧,染上了一層霧氣。
屋檐下父子排坐,母親則繼續去補覺了。
雨落青瓦上的聲音和落在雨棚上的聲音截然相反,一個使人煩躁一個使人心曠神怡。
「靈氣復甦把煙戒了真好,不咳嗽了,不吐痰了,臉上血氣也好了,身體也好了,睡覺也安穩了。就是覺得活著沒啥意思了。」
陳父望著遠山,房檐滴落的水珠濺在了褲腳,悵然若失。
一兩個月的時間,也讓這個有些封建的中年人接受了靈氣復甦這個說法。
相顧無言,只有雨落青瓦,濺濕了台階。
一場大雨,帶走了熱浪,留下了滿地的落葉。
就如同兩月前一般,給萬物都帶來了另類的生機。
「來一根?」
陳父變戲法般的拿出兩根香菸,自顧自的給自己點上了一根,又遞給了陳落一根。
陳落先是一愣,隨即接過父親的香菸,給自己點燃。
雲煙霧繞之中仿佛和遠山蒸騰的霧氣形成了一段對比。
「幼時,家裡生意剛起步,忙。你七歲就開始自己做飯。少年時,家裡風頭正盛,你學業繁重,聚少離多。「
「你大學後生活不再是有了父母,學業愛情友情無一不成你的羈絆。我們相見相談的時間更是寥寥。」
陳父抖了抖菸灰,菸灰順著清風,揉碎在了落雨之中。
「等你畢業,一場變故卻讓我忙碌一生的事業按下了暫停。當我再轉身時,只剩下你和你媽兩人在我身邊。」
「但是我和你媽這一生是精彩的,是有血有肉的。不似你,從畢業便去了學校工作。我記得你三歲求學,現在二十九歲,二十六年都在學校之中。你還未曾用你的雙腳去丈量名山大川,湖泊汪洋。」
陳父頓了頓,將手中的菸頭踩在腳底,又點上了一根,轉頭看了看陳落。
「世界未曾巨變之前,我們以為你可以守著一份不錯的工作,不至於遭受風吹雨打。」
「我和你母親吃過的苦怎麼會想讓你再嘗一遍呢?靈氣復甦後,我和你媽日日擔心,提心弔膽,生怕你出個好歹。」
「接到你要回來的電話,我就和你媽如現在你我一般一直坐在這裡望你歸來。」
「這一月來,你雖未曾表達想要離去,但是你可是我們看著從這麼大長到這麼大。」
說著陳父還站了起來,用手比了嬰兒的大小以及站在板凳上才比出來現在陳落的高度。
不知是雨水太大還是好久兩人沒有抽菸,眼眸中一絲血紅,夾雜著霧氣。
「你看那遠山?不是天下遠山都一樣嗎?年輕嘛,總不能守著我們兩個過一輩子吧。」
「你也應該去追尋你心中的遠山。我從不畏懼風雨,我想我的兒子也是如此。」
話語間,陳父走到陳落的面前,盡力的拍了拍比自己還高出一大截的孩子。
「去吧,就如同年幼時你望著我們離去的背影,在原地等待。現在啊。該我和你老漢望著你的背影咯。」
話語間,陳母雙眼通紅的從屋內走來,手中還提著陳落的背包。聲音顫抖,另一隻手搭在了陳落的肩膀之上。
陳落默然,沒有言語,眼中的淚如同流淌在青瓦之中的雨水。
大雨依舊,如同兩月前一般。
路過土地廟前,如小時般執禮,只是這一次的詞彙從保佑娃娃變成了保佑父母。
大雨沾濕衣角,少年遠行。
在滂沱大雨之中,少年的身影越來越遠。
在一聲聲的平安之中,父母的聲音越來越模糊。
兩月未曾修剪的髮絲,遮擋住了雨水,遮擋住了眼睛,也遮擋住了家鄉的歸途。
大雨下,陳落漫步,頻頻回頭。
他想離去嗎?他想,畢竟少年熱血,誰未曾想過鮮衣怒馬?誰又未曾想過得道長生?
他不想離去嗎?他不想,這一走未來是荊棘覆蓋還是一馬平川?誰又知時代的巨浪會不會將他覆蓋在洪流之中?濺不起一絲的浪花。
雨水模糊了視線,思緒回到了小時候。
「你長大想成為什麼樣的人?」
「我父親那樣的人。」
「我從不畏懼風雨,我想我的兒子也是如此。」
「哈哈哈哈哈哈」
暴雨連天,遮天蔽日,頗有一副滅世之景象。
唯有少年人的聲音穿過了雨聲,在天地之間響起。
「畢竟幾人真得鹿,不知終日夢為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