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雨過天晴

  天剛蒙蒙亮,方燼就從草窩中爬起,那個該死的喇叭又響了,他真的快要受不了,若不是廣播能夠傳遞外界信息,方燼早就將其砸爛了。

  「本台最新消息,今日凌晨4時許,龍國各地名山皆發生了詭異的抬升現象……日前,瓊域編隊的一艘白色中型搜救艇失聯了,相關部門已經積極開展搜尋工作……」

  今天算下來……方燼已經來到孤島半個月的時間了,這段日子他潛心悟道,逐漸摸清了進化之路的規律與特徵。

  現在,他用草編織出了一個道帽,戴在頭上,又用短矛在沙灘上畫出八卦圖,堆上石頭貝殼等物品,他坐在陰陽圖中心雙手結印,嘴中念念有詞:

  「龍王顯靈……龍王顯靈,快快降雨……降雨,急急如律令~~」

  半晌過後,上天毫無響應,回應方燼的只有他空空如也的肚子。

  「咕……」

  方燼的祈雨計劃失敗了,想來也是,黑龍王帝焱已經隕落,誰來司掌降雨呢?

  至於方燼為何要求雨,還要多多感謝那隻逃掉的八爪魚,那次偷襲意外的打通了方燼的思路。

  «道德經»說「上善若水,水利萬物而不爭」,大海孕育最初的生命,水是生命之源,水即是進化最好的媒介。

  所以他在等待一場雨,一場帶來進化的瀟瀟風雨……

  玄海內,方燼沿著天侵的豎瞳一直參悟到山、花、樹、果,那些符文早已爛熟於心,但其中蘊含的無上真意……方燼只能領悟一二。

  「雨水潤萬物,靈樹開花結果……」

  這是方燼所理解的壁畫內容,他猜測有生物服用這些果實後,其中蘊含的進化媒介促使這些生物最終走向了進化。

  而像海中的生靈,則更加直接,深海的環境能夠直接影響它們,方燼可不敢下潛到深海,那裡原本就是生命禁區,存在其中的都是恐怖強大的捕食者。

  「我家門前有一棵挺拔的椰樹,等哪天突然下雨,上面的椰果會不會帶我踏入進化之路?」

  方燼所說的「家」就是瞭望塔,那顆大椰樹上,還掛著破爛的廣播喇叭。

  他期盼著天穹上那枚豎瞳垂淚,這使他夜不能寐,每天晚上他都會起來望一望天,看一看被天侵遮擋的星空。

  時間飛逝,又過去了一周,沉寂半個月的世界再一次動盪起來,沿海的區域經常出現奇怪的生物,頭似鯊的鰻魚、三隻鉗子的梭子蟹、長滿珊瑚的海龜……

  越來越多的人感到害怕,他們並不是畏懼這些生物,而是擔心造成這一現象的源頭,末日絕非謠言,此時此刻已經發生了。

  「這難道不是霓虹國排出的核廢水造成的嗎?」有人拿出20多年前的往事算帳。

  但此次異獸事件波及全球,範圍大而廣,更多人還是把這起事件與末日危機聯繫起來了,管理局當即響應,派遣專項小組深入實地調查。

  與此同時,內陸的一些大型湖泊中也出現了異獸的蹤跡,深山老林里,山泉附近的生物也相繼發生異變。

  長白山、貝加爾湖、五大湖、尼羅河……傳說中的雪猿人在雪地上留下腳印,湖中水怪的身影被監控捕捉,形似暴龍的半直立的鱷魚……

  全球異變,人類的容身之地被擠壓,城市與農村不再安全,危險時刻潛藏在暗處,末日的徵兆籠罩下,人心惶惶。

  人與人的信任越來越薄弱,心性受到影響,有部分人的行為回歸野獸,社會秩序被打破。

  末世之下皆為螻蟻,這個觀點也得到越來越多的人認可。

  在此期間,還發生了一件令人矚目的大事,方燼的第二件「神兵」出世了。

  「哈哈哈……耗費我三日精力,終於完成了!」

  海灘邊,方燼從火堆中取出一塊燒的黑黢黢的骨刃,這是他用一條鰹魚的魚骨製作而成的小匕首。

  這種小金槍魚十分堅硬,小巧易攜帶,很快便取代了「翻江倒海滅魚戟」的地位。

  「今天要下到深海,去尋一些機緣。」

  有了新裝備,再加上對進化媒介的了解,方燼必須去搏一搏出路。

  孤島附近的海域他都探索的差不多了,而稍微遠一點的深海區他倒是沒怎麼考察過,之前是因為氣泡時間限制,還有自己膽怯的原因。

  而現在今非昔比了,方燼已經能夠控制隔水氣泡穩定達到6個小時的時間,對這片海域的熟悉程度堪比自家的後花園。

  「別讓我再看到那條八爪魚,否則我必將之碎屍萬段!」

  方燼打磨好骨刃,在把柄處穿好繩子,並配上一個手工編織的刀鞘,插在腰帶間,雖然有些簡陋樸素,但好在趁手實用。

  「噗通……」

  他濺出一灘水花,整個人很快就下沉到了30多米,隨後,方燼解開了綁在背上的石塊。

  輕撫法珠,「水下探照燈」功率全開,方燼迅速開拔,朝著未探索的深海區進發。

  約摸個把小時後,他下潛到200多米,七彩氣泡包裹下,壓力、氧氣都不是問題,方燼大膽的往黑暗處游去,試圖尋到進化的媒介。

  「目前沒有發現任何異常……咦,龍王珠感應到什麼了嗎?」

  寶珠自動飛射出一道青白光,指向一片暗海區域,方燼明白龍王珠不會無的放矢,於是趕快朝那裡游去。

  ……

  幽暗的環境最令人感到恐懼,無光、寒冷以及未知,這些因素都能阻撓方燼的腳步,但他還是來到了寶珠指引的地方。

  放眼望去,滿地皆是泥沙,黃褐色、深紅色、黑色……各種奇形怪狀的石頭與骸骨堆積在此地,猶如一片墳冢。

  「好臭啊!」

  氣泡雖能隔水,但氣味卻無法阻攔,一股腐敗噁心的臭味鑽進方燼的鼻孔,幾乎令他大腦昏沉。

  這裡毫無生機,充斥著凋零的氣息,方燼並不打算久留,沿著區域外圍遊了一圈後,氣泡持續時間差不多要用光了。

  「剛好夠返程的時間,如果不出意外的話。」

  這個位置方燼大致記住了,下一次,他就要朝相反的地方探索,爭取早日把孤島周邊的海域摸得清清楚楚。

  到那時,他就是一方島主,方圓百里的造化全都是他的囊中之物,豈不美哉?

  方燼在臆想中回到了岸上,一出深海,他便感到渾身舒暢,長吸一口海島的新鮮空氣,似乎覺得自己的壽命都有增長。

  天空比起以往像是蒙上了一層陰霾,豎瞳周圍的空間虛幻而躁動,似乎在醞釀著什麼。

  「烏雲久違的浮現在天邊,那枚巨大的眼眸變成冰冷無比的色調,這種憂鬱的藍色……仿佛下一刻就要流淚。」

  流淚?下雨!

  「啪——」

  方燼頓時大驚,兩手拍的尖響,隨後他便狂奔到家裡,取出幾個陶罐,擺在空曠的沙灘上。

  就在之前求雨的地方,他拾起之前扔在地上的道帽,將其重新戴起。

  「龍王顯靈了,我的祈雨大法終於生效了……」

  他嘴裡念念有詞,眼神中包含期待,抬頭望向天際,不一會兒就下起了星星點點的細雨。

  靜謐無聲,如針似毫的雨滴,從層疊的黑雲中墜落,從藍色眼眸中流下,逐漸變大,變多,變快,最終形成豆大的雨滴,傾瀉而出。

  「嘩嘩……」

  世界各地都下起了瓢潑大雨,仿佛一場大洪水的前戲,雖然人類已經能建造神話中的「諾亞方舟」,但卻還沒有尋找到對抗自然的偉力。

  根據末日管理局監測,天空中的豎瞳正在變大,每天都在增長,而大雨也越發猛烈,似有淹沒一切的徵兆。

  沿海地區、海島地區,這些都是重災區,預計這次大雨或將促使全球海平面上升1~5米,極其恐怖。

  孤島處,懸掛在大椰樹上的喇叭又響起來了:

  「緊急通知,特大強暴雨來襲,請廣大居民做好防護措施,近期將會有急救隊巡邏,如遇危險可大聲呼救,尋求幫助。」

  大雨打在椰樹的葉子上,噼里啪啦的直作響,嘩啦啦的雨聲夾雜著喇叭聲此起彼伏,此情此景,又令方燼回想起末日來臨的那個早晨。

  「希望事情如我所想般進行……」

  瞭望塔里,方燼盤坐著,沉下心來準備入定,外面風風雨雨也無妨,他的意識來到無垢玄海,意圖在大災變前悟道。

  其實,他隱約感應到自身腦海中已經開闢出了一泓清泉,只是一直缺少一個契機,一個令他「醒悟」的時機點。

  兵書上曾言「置之死地而後生」,古籍上有名的將軍也用過諸如「破釜沉舟、背水一戰」的謀略。

  方燼認為,危難與艱險不僅能夠磨鍊人的意志,還可以激發人的潛能。

  他始終相信,風雨過後天就會晴朗,不一定會有彩虹,但一定會有好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