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縱你恣意妄為

  他的內心受到了極大地震撼,原本死寂的眼裡漸漸泛出靈動的光澤。仿若久旱之人嘗到了甘泉的美好,心中重燃起對新生活的渴望!

  於是杜順便留在了杜府。杜向輝替他改名叫杜順,希望他以後都能平安順遂。並對外聲稱自己認了一個義子。

  杜順開始一直不能適應自己的新身份,他每日天不亮便起床,前院或是膳房馬廄但凡有髒活累活他都搶著干。一時讓那些下人無所適從。

  他不願意住在給他的安排的新院子,更不肯讓下人來服侍自己。開始一段時間仍然和福伯擠在下人的院子中。

  即便是稱呼也一直不願意改口。他隨下人稱呼杜向輝和楚氏為『府君、夫人』,稱呼杜崇山和玉瓊玉瑤為「公子、小姐」。只有面對峻岭時,他喊她『九丫兒』。

  若是杜向輝回府,楚氏叫他去一起吃飯,他也總是推辭。十幾年的人生中,他一直如一隻躲在陰溝里的老鼠,卑微而瑟縮。乍然的光亮只會刺痛他的眼睛,讓他更加惶恐不安。

  還是峻岭明白他的想法,她說以前先生住的小院子一直空著,不如讓杜順獨自去住。楚氏問了杜順,見他點頭便讓他搬去那裡。

  杜順住進了小院,從不肯讓楚氏派去的小廝幫他收拾。獨自一人便將小院裡里外外收拾得井井有條。峻岭嫌小院太冷清,便讓人挖了幾棵棗、梨、柿子、石榴樹栽了進來。杜順在漠北的時候從沒見過這些,對峻岭送來的這些果樹寶貝得很。幾年後,這些樹被他照應的枝繁葉茂,年年果實纍纍。倒是讓峻岭姐妹吃上了許多新鮮的果子。

  峻岭見他總是一個人待在院子不出來,便央著杜向輝把他帶到軍營里,同那些新兵吃住在一起。

  在軍營里的杜順漸漸自在起來,沒有人因他異於漢人的長相而對他特別關注。更沒有人因他是杜向輝帶進來的而特意去討好巴結。

  宋進統領著的軍營,軍紀一向嚴明。而底下的兵士都是些半大小子,在這裡要想別人看重,全憑你自己的本事!

  杜順經過幾個月的適應,漸漸嶄露頭角。他不畏辛苦,操練和武術上更是勤奮不惰。新兵營里的一些苦差事如巡關通路伐木餵馬,別人躲懶推給他,他也從無怨言,心甘情願地去把這些事情做完。

  幾年下來,漸漸得了上司的信任。有些重要的事情也開始讓他帶人去完成。

  就如這次的冰雪堵路需要疏通一樣,宋進知曉他和杜府的關係,杜崇山大婚的日子臨近,並沒準備派他去,是他自己積極領命硬要前往。

  杜向輝對杜順也是越來越喜歡。外面的官員都知道刺史大人還有一個義子也在軍中效命。杜向輝在這些官員面前從不吝嗇對杜順的讚美。就連親生兒子杜崇山都很少得到他在大庭廣眾下的誇讚。

  宋進對杜順很是器重和欣賞。以前沒覺得自己兒子有那麼多毛病,自從杜順來了後,珠玉在前,頓時襯出自己兩個兒子又懶散又怕吃苦。幾番比較,難免對兒子橫眉瞪眼,時不時叱責幾句。

  若說有誰不喜歡杜順的,恐怕除了杜崇山就是宋元沛了。

  杜崇山倒不是擔心他父親認的這個義子會威脅到自己的地位。如他自己所說,總覺杜順乃是異族,很難與漢人一條心。自古血濃於水,總有一天他還會回到狄奴去。

  而宋元沛對他的不喜,純粹是因為峻岭。

  在杜順進杜府前,峻岭有事沒事總是喜歡來找他。可杜順來了後,若他沒空的話,峻岭也不願等等。直接就去找杜順了。

  整個杜府中,能讓杜順言聽計從的也只有峻岭一人。

  狄奴人的血統畢竟和漢人不同,杜順自從進了軍營,那些騎射功夫沒有一樣能難得倒他。峻岭的騎術開始是他和杜崇山教的,後來她見杜順騎得比他倆都好,又央著杜順教她。

  杜順盡心盡力地教了幾個月,峻岭的騎術就超過了軍營里大多的人。

  峻岭隨杜向輝來軍營里的時候也大多數跟在杜順身邊。杜順比杜崇山更像一個兄長。不論是峻岭要去哪,要幹什麼,總能看到杜順陪伴的身影。

  宋元沛記得峻岭十一二歲的時候,在軍營里聽那些老兵私底下笑談祁州城內的賭場和青樓是如何熱鬧又如何銷金,一時好奇不已。慫恿著他陪她進去看看。

  宋元沛很少在什麼事情上逆著峻岭的心意。可這一次他說什麼也不答應。若是偷偷去賭場看一下熱鬧,倒還能將就。可是這位大小姐對逛青樓的渴望無比熱烈!

  宋元沛就是天大的膽子也萬不敢領著刺史府的小姐去逛窯子的。別說是領著峻岭,就是再他借十個膽子他自己也不敢去。若是被他爹娘知曉那可不是抽幾鞭子就能了的,說不定要在床上狠狠躺上幾個月。

  峻岭磨纏了許久,見他就是不鬆口,生氣地扭身就走了。

  後來軍營里休假一日,很少回去的杜順那日早早便回了杜府。

  等到休假結束,連續十多日都沒見著杜順,就連峻岭也沒見著。

  宋元沛心裡直犯疑惑。直到那日見到杜崇山,他便隨口問了一句。

  誰知杜崇山一聽杜順的名字便氣得臉色漲紅,憋了半天忍不住將他拉至牆角,恨恨地罵了一通。

  宋元沛這才知曉,杜順休假回去便找了個藉口,帶著喬裝成富家公子的峻岭溜進賭場,鬼混了半日。

  峻岭對賭博一竅不通,不一會兒就將自己的月銀連帶杜順的錢全部輸個精光。她還很是不服,錢輸光了仍賴著不肯走,非要弄明白錢是怎麼沒了的。

  賭場裡的夥計見她衣著華麗,知曉是有錢人家的傻公子,便誘她借了賭資,說贏了再還。

  「是不是又輸了?然後利滾利變成很大一筆錢,賭場便將他們扣住了?」宋元沛焦急地問道。

  「若是如此,還不至於闖大禍!」杜崇山一臉的痛心疾首。

  杜順意識到這些人沒安好心,拉著峻岭就要走。怎奈峻岭少年氣盛非要將錢贏回來。她攛掇杜順拿了賭場的五十兩銀子,又回到賭桌上。

  不過,杜順提出留下的條件是峻岭不得插手,由他去押大小。峻岭見杜順願意留下來,忙不迭點頭。

  賭場夥計見人留下來,忙向桌上坐莊的人使眼色。此人立即心神領會。隨著他雙手翻飛間,骰子在罐中上下起落。

  幾番下來,杜順不但沒將五十兩銀子賠了,反而將輸掉的銀子又贏了回來另外倒賺了一百多兩。

  杜順不顧峻岭纏磨,趕緊將賭資連本帶利還了回去。拉著峻岭就要離開。

  賭場豈能輕易這樣就將到手的肥羊放走?夥計使個眼色,幾名膀大腰圓看場子的打手走過來攔人。杜順和峻岭眼看走不脫,索性和他們動起手來。

  別說是杜順,就是峻岭的身手放倒一兩個成年男人根本不在話下。何況有杜順在,哪輪得著她出手。杜順對付這幾個人簡直不費吹灰之力。

  他倆將賭場鬧了個雞飛狗跳,拍拍屁股走人了。

  宋元沛聽到這裡鬆了口氣,心想只要峻岭沒事就好。他問杜崇山為何杜順沒有回軍營。

  杜崇山咬牙切齒地恨聲道:「被爹爹打了二十軍棍,在家躺著呢!若是從賭場直接回來倒還不至於罰得這嚴重,你猜,他後來又帶著九丫兒上哪去了?」

  宋元沛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問道:「難道他們去青樓了?」

  杜崇山吃驚不已,「你知道峻岭要去那裡,怎麼不告訴我?」

  「九丫兒本是讓我陪她去的,她也是一時好奇而已。可我,我不是沒答應嘛!」

  「九丫兒那性子你不知曉?但凡她要幹的事情,就沒一樣是幹不成的!那就是個上天入地的混不吝!」杜崇山一臉無奈。

  峻岭和杜順從賭場出來,身上又揣著頗多銀兩。峻岭樂得豈會安穩回家。

  她不知是怎麼說服杜順陪著她去了祁州最好的青樓環采閣。

  峻岭他們一進大門,立即迎來眾多打量目光。

  峻岭身量遠超同齡女郎,在女子中算是高挑的。可一看那精緻粉嫩的長相仍然一股不諳世事稚氣未脫的樣子。

  杜順高鼻深目輪廓分明的異域長相本就惹人注意,雖才十六歲,卻已是長身玉立,丰神俊朗。他們一進門,那些鶯鶯燕燕便如采蜜的蜂蝶般圍了上來。

  峻岭新奇不已,不顧杜順的冷臉,當下點了幾個漂亮的樂妓進了雅室。

  一時間,雅室內絲竹雅樂不絕於耳,美酒佳肴頻頻送往。

  這些女子俱是人精,她們看出峻岭是個小娘子,便圍著杜順搔首弄姿。不是要攬他肩膀就是要偎他胸前,一會兒餵他酒水,一會兒要餵他吃食。杜順漲紅臉惱怒地頻頻推開送到面前的活色生香。

  峻岭見他全程冷臉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笑得幾乎要岔了氣。

  她散了些銀子,把圍在杜順身邊的女子都攆了出去。

  杜順方鬆了口氣,誰知峻岭仍不消停,她讓伺候的丫鬟喚來老鴇,甩出一百兩的銀票,點名要環采閣內最紅的清倌人蕁嫣來唱個曲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