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小學生了

  太陽當空照,花兒對我說笑,小鳥說:早早早,你為什麼背上小書包?我要上學校,天天不遲到。雄赳赳氣昂昂,跨出林家莊。

  仨小無猜,青梅煮酒論英雄。來!幹了這瓶桔子水,好給老闆還瓶子啦!

  因著小日子又回來了,還跟她一塊兒上學,小林子的心情也陡然好了起來。上學第一天,她豪氣萬丈、一擲千金,請喬旭和林承業喝桔子汽水。

  一毛五一瓶,喝完要還玻璃瓶的那種。

  嗝~~

  一口氣灌下去,現世報來得太快,這直衝鼻腔的酸爽,誰嗝誰知道!

  三個孩子一路唱著《上學歌》,打鬧著跑近土圍子鄉小學,瞬間變得老實起來,拽了拽衣服下擺,恭恭敬敬對著門口的老師問好,走進了小學校園。

  從此以後,咱也是「五講四美」小學生了。又聽到了那久違的「啊窩呃」,心中充滿了親切感。

  林子期對於重回學堂的興奮勁兒只維持了一天,就泄氣了。

  真的好無聊啊!

  那些一年級的知識,她上輩子自己個兒學習過一遍,教女兒的時候又溫習了一遍,這次再學,就是「三進宮」了。

  在課堂上還得坐得筆直,兩手在桌上交疊放好,不准開小差,不准打瞌睡,不准交頭接耳,不准看小人書。總之就是這也不准,那也不准。

  蒼天啊,殺了我吧!坐了一上午,林子期覺得自己腰酸背痛屁股疼,那個長條板凳上就像有釘子一樣讓她難受。「如坐針氈」、「度日如年」的痛苦,了解一下?

  還記得那些年一起長過的「板凳瘡」嗎?

  下午第一節課,是所謂的「副課」之一,音樂課。在動聽的手風琴和美妙的大合唱中,林子期睡得昏天黑地,日月無光,哈喇子流了一桌。

  好不容易熬到放學,她便如打開豬圈門的小豬仔般撒著歡,一路鴨子拽腚,一溜煙兒跑出了校園。

  這時候的孩子還是幸福的,校內沒有延時服務,校外也沒有補習班,更不需要家長接送。從學校門口到家門口這段距離,是他們的自由天堂。

  回家要路過一個露天的溜冰場,一個環形的鐵欄杆圍了一圈水泥地。下午四點多,正是人潮湧動的時候,整個溜冰場像盛夏的游泳池一般,擠滿了人。

  林子期來了興趣。上輩子沒玩過這個,這輩子怎麼都要嘗試下。

  看門的老頭一看是仨小孩,趕忙給攔住了:「你們仨太小了,不讓進。」

  開溜冰場的老闆也擔心出事,太小的孩子進去容易被碰倒踩傷,初中以上的學生才允許進入。

  林子期只好在欄杆外圍看看,過下眼癮。鐵質的滑輪在水泥地上摩擦,塵土飛揚都擋不住年輕人們無處揮灑的熱情。

  仨人一靠近欄杆,就都吃了一嘴灰。三個小屁孩對滑冰的熱情頓時減了一半,撤了。

  晚上吃過晚飯,林銀河告訴林子期,今晚會有放映隊來林家村放露天電影,但不知道是幾點鐘。因為每個村挨著播放,所以只能等上一個村放完了,放映隊才能到林家村來。

  但是大家的熱情都被點燃了,紛紛拿著板凳去大場上占位置。有的人連晚飯都沒吃就來占位置了;還有的一人看著好幾個板凳,其他人先吃飯後再來替換他。呼朋喚友,拉幫結派,人們大聲呼喚著彼此的稱呼,從各自的家裡跑出來,有說有笑地一起往大廣場上趕,整個村子熱鬧得像過節似的。

  喬旭和林承業自然是要來喊上林子期一起去的。

  雖然林子期並不想去,但架不住楊槐花的嘮叨:「一天天的,死懶不動。吃飽了不出去消消食嗎?」

  他們仨到的時候,天空還是亮堂堂的呢,但是大半個場地已經被占完了。林承業發揮蠻橫不講理的威力,愣是在前幾排擠進去三個位置,放下板凳坐著等。

  等啊等,等啊等,等到晚上快八點了,放映隊還是沒有來。有人等不及,回去了,有人還在陸陸續續地往這邊來。

  真的好無聊啊!這個時候也沒有桶爆米花可以消磨時光,還有蚊子老是咬腿腳!

  林子期怨氣衝天,吃飽了不是應該躺平才是正理兒嗎?她為什麼非要像個傻缺一樣跟一幫熊孩子一起在這裡餵蚊子?

  大概八點半的時候,有人喊了一嗓子:「放映隊來了!」

  頓時人聲鼎沸,大家都站了起來,四下張望,熱切無比。

  放映隊姍姍來遲,來了後動作倒是利索。搭幕布、擺機器,很快就開始放映了。

  電影一播放,走掉的人又陸陸續續回來了,而且還在不停地增加。據說,連附近幾個村莊的人,也有跑來看的。

  人們或坐或站,把幕布前方圍了個水泄不通,後來的人已經沒有任何位置可以占了,就有人跑到幕布後面去看。後面看,幕布上的人是反的,字也是反的,不過誰管那個呢,用老一輩的話講:「能混個眼就成!」

  一晚上放了兩個影片,《鐵道游擊隊》和《白毛女》。這些,林子期上輩子都看過。

  她記得露天電影還放過《地雷戰》、《地道戰》、《上甘嶺》、《少林寺》、《紅色娘子軍》、《畫皮》等。

  林子期印象最深的就是《畫皮》。當時看完後,晚上根本不敢上廁所,連著好幾天夜裡都做噩夢了。

  今夜,林子期看到第二部電影的名字後,就熬不住了,趴在喬旭的腿上,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喬旭用手攬著她,防止她摔倒,神情緊張,哪裡還有心思看電影?

  倒是林承業看得激動不已,為電影裡面人物的命運操碎了心。

  待到散了場,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林銀河才尋著了他們,背了林子期回家。

  林子期其實早就醒了,但她寧願裝睡。

  父親的肩膀,原來也曾經這樣寬厚過!

  上輩子她對父親的記憶,只剩下乾瘦;餘生的幾十年,他只活在楊槐花的抱怨中。

  這輩子,這個男人能過得好點兒嗎?

  次日,《鐵道游擊隊》的插曲《彈起我心愛的土琵琶》流行開來,連上幼兒園的林子路都在哼著:彈起我心耐的土爸爸~~,唱起那凍人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