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做豆腐需要很多很多的水,林子期也加入打水大軍的行列。
村頭有一口老井,本來是用吊桶打水的那種。這幾年村支部集資,改造成了手動壓水井,大大方便了村民的取水需要。一如林子期和喬旭這麼大的孩子,也能自個兒去打水,按壓水龍頭後面那個壓手柄把水引出來,然後小半桶、小半桶的往家拎水或者合作抬水。
喬旭吃力地拎著滿桶水往家走,一步一歪,搖搖晃晃間灑了不少,被小胖和林承業兩個跟在後面嘲笑。
喬旭的爺奶年紀大了,爺爺腰還不好,諸如劈柴、打水、做飯這些活,他早就在幫著做。哪裡能像那兩個「二世祖」般悠閒,滿村子追雞攆狗討人嫌,家裡人還心肝肉般的疼著,捨不得支使他們干一點兒活。
林子期默默從口袋裡掏出兩塊小兒酥,在小胖和林承業臉前晃了晃,倆小子立刻就收斂了笑容,乖乖抬起她家的水桶,合力幫她提到林銀河家門口。
林子期滿意地點了點頭,把小兒酥分發下去。這倆二貨拆開糖紙,盯著乳白色的外皮看了一會兒,用舌頭舔了舔,這才把糖塞進嘴裡,歡天喜地跑開了。
林子期忍俊不禁,輕笑出聲。孩子的快樂,真是太容易了。
她自個兒的饞蟲也被勾了出來,就站在家門口不進去,伸手從口袋裡又掏出一顆,剝開塞進嘴裡,一股甜味便在口腔中蔓延開來。
這「小兒酥」可是好東西,咀嚼幾下,裡面芝麻、花生的香味也散開了,與白砂糖的甜味混合在一起,又脆又香又甜,餓了還能用來充飢,其功效不亞於「來條士力架」。
吃過了香酥甜的小兒酥,林子期覺得心情甚好,回家便開始慫恿她爸媽在自家院子裡打一口井。村子裡已經有不少人家打了自己的水井,用水方便不說,還乾淨,誰知道村頭那口老井在漫長的歲月中曾經掉進去過什麼東西呢。
楊槐花先被說動了。她是個捨得花錢改善生活的人,從她前世那句「穿給別人看,吃在自己身」的名言就可以看出來。寧願一兩年不買新衣服,每到逢集也要買點牛雜、豆腐、豬下水等給孩子們打牙祭。
一旦楊槐花拍板,林銀河反對也沒用。在農忙之前,她便熱熱鬧鬧張羅著,把水井給打出來了。安上了全新的壓井頭,比村頭那個已經被風吹雨打過好幾年的井頭好看多了。
完工那天,楊槐花忐忑不安地往壓井頭的鐵皮桶里倒入一些水,然後迅速用力抬壓那個手柄,藉助引水皮和井心的作用力將地下水壓引上來。不一會兒,就有水從水龍頭中流了出來。一開始有點渾濁,漸漸清澈起來,摸一把,冰冰涼涼,連院子裡的雞鴨都沖了上來,喝水的喝水,洗澡的洗澡,好不暢快。
楊槐花咯咯笑著,笑聲肆意張揚,感染著農家小院中的每一個人。
周圍幾戶人家的家庭主婦基本上都來了,大家拿了碗來,都直接接了一碗水,端在手上端詳一會兒,等泥沙落到碗底,婦人們便把碗裡的水喝進嘴裡慢慢品嘗,砸吧砸吧嘴,而後把剩下的水一飲而盡,笑著說一聲「甜」。
同一個村子裡打出來的水井,有的人家的水甜,有的人家的水卻發苦,也是件很奇怪也很有趣的事情。
附近鄰居對林銀河家的水滿意了,便都意思意思給點東西或幾塊錢,以示祝賀。這也是村里不成文的規矩,這點東西或者錢說是賀禮,其實就是水錢。若是主家接了,便表示默許這些人來家裡打水。
這打水還有講究。挑著空水桶到了主家門口,得把扁擔放在外面,用手拎著兩個水桶進門;接上水,提出來再挑回家。
林子期對這些規矩一概不懂,後來看到了,問楊槐花,她也說不上原因來,只說祖輩傳下來的,一向如此。
待眾人都散了,喬老太才顫顫巍巍挪進來,嘴裡說著賀喜的話,伸手把籃子裡的十個雞蛋塞給楊槐花。
林子期忙上前推辭,說道:「不用不用,喬奶奶跟我家見外了。」
喬老太一臉笑,堅持道:「收下收下,就是俺們一點心意,你娘倆別嫌少。」
林子期還要推辭,楊槐花卻伸手接了,笑著給喬老太接水去了。
喬老太喝了水,也是贊「甜」。楊槐花眉開眼笑,又虛留喬旭吃飯,喬老太自是推辭,帶著喬旭走了。
喬林兩家離得近,喬旭自此就來林家挑水,省了不少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