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盈眯起眼睛,像狐狸一樣,深挖細掘地研究他的表情。
倏地又想到什麼,食指點在男人的唇瓣上,搶先一步說:「我記得我上大一的時候,你有個未婚妻,還是我的學姐。
「你們有過一段!!」
她的語氣很篤定,沈靳舟笑容清雅:「那是我父親有意撮合,我對她沒那個意思,更不可能會有過一段。」
許盈一臉無辜,「可是我撞見過你們在一塊吃飯耶~還不止一次,這個你想怎麼解釋?」
「你跟蹤我了?」
許盈沒想到沈靳舟會倒打一耙,別過臉看窗外去,氣呼呼的樣子:「你要怪就怪陶助理,是他告訴我你在做什麼的。」
她說的撞見,也並不是在現場撞見,而是陶平給她發照片了。
沈靳舟握上她的後腦勺轉了回來,眼裡有逗弄的笑意,「那我是不是應該把他炒了,竟敢隨意出賣我的個人行蹤,還要給你這個沒良心的小東西知道。」
許盈一怔,還好車中間的擋板早就自覺升起來,不知不覺說漏了嘴,出賣了陶助理,可不能被他知道……
「你才捨不得把他炒了,你也不能這樣做……」
發現話題岔遠了,許盈立即又繞回來:「你既然對賀依依沒興趣,為什麼還要私底下跟她吃飯?」
她跟賀依依算得上要好,自從搬出許家,到江靈家住之後,賀依依不僅在經濟上幫過她,其他事也沒少幫忙。
許盈當然也會知道賀依依對沈靳舟的心思。
沈靳舟凝著她,桃花眼裡的情意泛濫:「整天圍在你身邊的哥哥那麼多,我就不能有個普通的異性朋友?」
——他沒否認!
他竟然沒否認!!
許盈抓到了重點,心裡變得有點苦澀,也不知道在不開心什麼,那都是他們在一起之前的事情了。
人家有個過去又有什麼錯。
她把臉埋在他胸膛前,暗自嘀咕:「說從小暗戀我,也不妨礙你喜歡別人,到處留情的渣男!」
沈靳舟聽得一清二楚,氣極反笑:「欲加之罪何患無詞,妹妹好霸道。」
許盈看向窗外,不想搭理他。
沈靳舟低頭貼在她的額間,氣息沉熱:「妹妹長大之後變得好難哄啊。」
「那你就換個好哄的。」從根源上解決問題,就不會有那麼多事。
許盈斂著眼皮,無所謂,「你跟誰在一起都不關我的事。」
沈靳舟:「……」
他看見她閉上了眼睛,半晌,沉沉的呼吸灑在他的胸膛前。
睡了也好,那張嘴就不會說那些氣人的話了。
車子開進秦家莊園,時間已經過了凌晨。
許盈趴在他身上睡得正熟,沈靳舟沒有喊醒她,抱著她,動作輕緩地走下車。
秦老爺還沒睡覺,走了出來,瞧見沈靳舟懷裡沉睡的女人,放低聲音道:「麻煩你了。」
沈靳舟微微頷首,算是打過招呼,便邁步走進電梯。
電梯門關上,秦老爺若有所思,身邊的貼身傭人主動匯報:「沈先生住在這裡的那兩天都在小姐房間過夜。」
秦老爺雙手背在身後,神色喜怒難辨:「五分鐘,他要是還不下來,上去請他。」
傭人:「是,老爺。」
沈靳舟今晚沒有打算在這裡留宿,將女人放下掖好被子,就輕手輕腳走出房間。
剛關上門,轉身,驀地,秦老爺站在不遠處,一臉嚴肅:「沈先生有時間嗎?」
沈靳舟莞爾:「可以。」
夜深人靜,一樓,茶室。
窗戶正對著花園,夜風伴著花香闖進來,秦老爺坐在茶桌前,一動不動地盯著對面的男人。
燒開的泉水釋開花香,茶香芬芳沁人心脾,沈靳舟溫聲道:「秦先生一向這麼晚入睡嗎?」
秦老爺端起公道杯給他倒了杯白茶,只道:「習慣夜深人靜的時候,到這裡坐會,有時是茶,有時是酒。」
他不再盯著他,轉眸望向窗外。
隔著煙霧裊裊,沈靳舟看著他的目光淡淡,沒有打量的意思,「秦先生前不久剛來過申城,沒來得及招待,沈某禮數不周,在這裡向你賠禮。」
秦妄轉回視線:「你怎麼知道!」
沈靳舟泰然自若:「月初拜祭舊人,恰好看見秦先生,不便上前打擾,還望見諒。」
秦妄與他對視,不怒自威:「你去拜祭誰?」
「自然是許盈的生母,顧阿姨。」每年在那天早上,風雨無阻,他都會到顧傾南墓前,並且待上一會。
許盈失蹤這五年,每年去的次數便頻繁了些。
秦妄只是笑:「愧疚了?」
沈靳舟想起過往,眸色驟然暗沉:「是,我有愧於她們。」
「哦?」
秦妄說的愧疚指的是有愧於許盈。
而沈靳舟說的是:「當年那場大火,我沒來得及救出顧阿姨,後來我也沒能保護好她的女兒,還間接害她差點丟了性命。」
秦妄眉心一凜,蒼勁的手背青筋凸起,鬆了口氣,轉而道:「罷了,就算你把傾南救出來,等待她的也是毀天滅地的災難。」
他眼球渾濁,語氣低沉:「讓她親眼看到顧家家破人亡,結果也是一樣,她不會有希望再活下去。」
「還不如就這樣死了算了。」
沈靳舟放在膝蓋上的手悄然握緊成拳。
秦妄抿了口茶,年過六十已然是看盡滄桑:「我知道你跟秦禮那小子在做什麼,那些人不好惹,凡事見好就收,你也勸著他點。」
他眼神忽而一凜:「但許家,不應該再留了。」
沈靳舟言語依舊溫和:「許氏已經是空殼,撐不了多久。」
「可惜了。」秦妄不禁感嘆,「顧家這麼大的家業都要敗在許清淮一個人手裡。」
沈靳舟淡笑:「秦先生有所不知,許清淮在早幾年為了還債,將原本屬於顧家的產業以最低的價格打包給了沈氏。」
秦妄錯愕:「你娶許盈那時候給了他們一百個億,還不夠他們玩?」
沈靳舟對於他知道這件事,並不感到奇怪。
「許清淮一向野心大,但做事不夠謹慎,手裡有了足夠資金,第一時間不是去填補窟窿,而是急著去投入我精心準備的陷阱,這點錢自然是不夠。」
他的語調慢條斯理,也不帶任何諷刺意味,只是在平靜闡述一個事實。
秦妄一哂,「貪心不足蛇吞象……」
轉而嘆了口氣,道:「我未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我也一直有愧於顧傾南,還有我們的女兒。」
沈靳舟端著茶杯,認真聽著。
話鋒快速一轉:「但,我不同意你們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