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男人發顫的聲音, 蘇凌有些詫異。記住本站域名
一直以來,藺封像蒼勁的雄鷹般,張開矯健的羽翼, 阻擋風雨,寵他護他, 而自己理所當然地享受著他的保護, 從來沒有想過, 他也有脆弱的時候。
蘇凌起伏不定的心逐漸沉澱,吸了吸鼻子,擦去臉上的淚,目光堅定。
他沒有理由自怨自艾, 更不該陷在悲傷的情緒中無法自拔,在他不知道的時候, 藺封已經默默地為他付出,所以,現在最應該做的事是保持一顆積極樂觀的心,相持相扶, 共同克服因難。
不過,他仍然生氣被蒙在骨里這件事, 如果兩人足夠信任坦誠, 便不會造成一些不必要的誤會。
穩定情緒, 蘇凌掙扎著靠坐起來,藺封體貼地給他背後放上柔軟的枕頭, 幫他調整舒適的姿勢。
撥開額前凌亂的髮絲, 蘇凌神色淡定,目光清澈地注視藺封。
「你說,我聽。」
藺封輕抿薄唇, 在蘇凌的堅持下,不得不坦言。
「基因上的病只能用基因治療法,必須找到合適的、匹配度高的基因載體,用正常基因轉移細胞基因組,進行修復,最終達到根治的效果。季清說了方案後,我第一時間為你尋找匹配者,而蘇家人是首選。」
蘇凌聽到這裡,臉色微變,握住藺封的手。「你去求蘇家人了?」
蘇家和藺家水火不容,藺封作為藺氏集團的總舵人,為了他的病,委曲求全,會被如何地諷刺嘲弄?
藺封回握他的手,道:「我找的是你父親。」
蘇凌皺眉。「他不會救我。」
父親可不是一個善良的人,他和媽媽的結合不過是商業聯姻,不管是對媽媽還是對孩子,他都沒有投注太多的感情。他最在乎的是家族利益、面子,以及自身的財富。
父親是個徹頭徹尾的自私鬼,讓他幫忙,簡直是天方夜譚。
果然,藺封的話應證了蘇凌的想法。
「是,他拒絕了。」藺封道,「我沒有提你的具體病情,擺出誠意和利益進行交換,一開始他有些心動,但得知需要多次抽乾細胞時,他強硬地拒絕了。」
蘇凌垂眼:「他很惜命。」
一個出門都帶保鏢的人,怎麼可能會為了兒子損傷自己的身體?
何況,他和蘇家斷了關係,已經不再是蘇家人了。
藺封道:「他不願意,我不勉強,蘇家人不只他一個。」
「你還找了其他人?誰?」蘇凌心急地問。
「蘇澤,你的二堂哥。」藺封道,「當時他和我一起參加了一場重要的競標會,我的勝算大,他的勝算小,只要他同意幫忙,我可以退出。」
蘇凌微怔。
蘇家眾多子孫中,蘇澤最優秀也是最有望接手蘇氏集團的繼承人,他的頭腦比其他人都聰明,有商業天份,會抓住一切機遇,為自己增加籌碼。
「他願意?」
「嗯。」藺封點頭。
「沒有匹配成功吧?」
「是。」
「可惜了。」
沒有匹配成功,還損失了一個項目,藺封損失大了。
「只要能治你的病,付出多大的代價我都願意。」藺封傾身,親吻他的額頭。
蘇凌鼻子一酸,控制不住地更咽。「傻瓜,你對我這麼好幹嘛?」
「我愛你。」藺封低柔地說。
明明不想哭,眼淚卻不由自主地跑了出來,好不容易穩定的情緒,再次波動。
「我也愛你,很愛很愛。」蘇凌捧住他的臉,認真地說。
藺封將他攬進懷裡。「我知道……所以我要給予你最好的生活,寵你愛你護你一生。」
蘇凌咬了咬唇。「不要以為你這樣說,我就會原諒你的自作主張!繼續說,我要知道所有!」
藺封摸摸他開始降溫的額頭,瞥了眼擱在床頭櫃的藥盒。
史密斯教授研製的藥,效果很好。
「我擴大尋找匹配者的範圍,篩選了近萬人,沒有一個成功。在我絕望的時候,季清突發奇想,抽了我的幹細胞拿去匹配,竟意外地配上了。」
蘇凌不敢置信地抬頭。「你和我的基因——配上了?」
後面的事,不用他說都能猜到。
藺封去l國花巨額投資了史密斯教授的生物研究所,每次出差都拿自己的身體在冒險,越到後期出差的次數越多,在蘇凌以為婚姻出現危機時,他的男人躺在實驗室里,被當成小白鼠。甚至在上一次做完實驗,從研究所里出來,遭遇了車禍。
想想便後怕,蘇凌心臟發緊,視線再次模糊。
今天,他哭了太多次了。
「你怎麼這麼傻?怎麼這麼傻?」他握著拳頭敲打男人的胸.膛。
藺封不躲不閃,任他打個痛快。
「為你,值得。」
「我有什麼好,讓你這麼付出?」
蘇凌敲打的力道越來越輕,最後變成了撫.摸。
「別哭,寶寶。」藺封吻他的眼淚。
「都是你,讓我一直哭。」蘇凌難為情地別過臉。
「你病了,容易受情緒影響。」藺封安撫,「等去l國治療,一切都會變好。」
「嗯。」蘇凌點頭。
丟臉就丟臉吧,反正在藺封面前他經常哭,尤其是兩人那啥啥的時候,經常被做.到淚漣漣。
「以後……不許再未經我的同意,傷害自己,你的身體是我的,知道嗎?」蘇凌揪著藺封的衣領,警告。
「好。」藺封含笑應道。
蘇凌瞪視他。「這件事就算過了,但還有另一件事,你給我解釋清楚!你和我結婚的提前條件是怎麼回事?」
「寶寶……松鬆手。」衣領被揪得太緊了,有些呼吸困難。
蘇凌放開他的領子,可能體溫下降的關係,身體舒服了一些,往後一靠,好整以暇地看著男人。
藺封似乎對這個問題有點抗拒,但在蘇凌迫人的盯視下,不得不坦白。
「就像二嬸說的那樣,我和你結婚的條件是,三年內必須有孩子,要麼我們自己生要麼從族裡過繼,否則我將一無所有。」
蘇凌聞言氣笑了,不知該說什麼好,淚腺過於發達就是這麼不好,眼淚又不爭氣地往下掉。
藺封緊張。「寶寶,別哭。」
「我不想哭,我一點都不想哭!」蘇凌邊擦眼淚邊咬牙切齒,「我現在恨不得拿根棒子敲你的腦袋。這麼苛刻的條件,你居然同意?」
藺封沉默。
見他成悶葫蘆了,蘇凌氣得捶被子。「你把所有事都自己扛了,我算什麼?我算什麼?」
「你彆氣,好嗎?」藺封怕他又發病,握住他的拳頭,往自己臉上打。「我只想給你最好的生活,不願你跟我吃苦。」
「我們沒有孩子。」蘇凌指出事實。三年期限一到,他從哪裡變個孩子出來兌現承諾?到最後不是依然要讓出掌舵人的位置?
「沒有孩子就沒有孩子,我們之間不需要孩子。」藺封道,「和你結婚,我更不後悔。」
蘇凌蹙眉。「可是……如果沒有我,你根本不必做出那樣的承諾。
「沒有你,我的人生便不完整了。」藺封凝視他,「只有你,我絕不會放棄!」
蘇凌對上他熾.烈而灼.熱的眼神,仿佛被鎖定了般,胸口滾.燙,兩人在一起三年了,被他這麼望著,仿佛回到了熱戀期,心潮澎湃。
感到耳朵發燙,蘇凌艱難地移開視線,咕噥:「不許這樣看我。」
看得他渾身燥.熱。
「時間一到,你要如何?」他問。
藺封道:「先治好你的病,其它都無關緊要。」
「怎麼會無關緊要?」蘇凌不禁提高聲音,「你知不知道,你會失去什麼?身份?地位?財富?甚至可能被昔日的競爭對手奚落嘲弄!」
相對他的激動,藺封平靜多了。
「你為我與蘇家斷了關係,我為你不做藺氏集團的總裁,又何妨?」
蘇凌愣怔。
他這麼驕傲的一個人,失去所有後,該如何自處?
「結婚證……很重要嗎?」蘇凌喃喃,「是不是當初沒有和你結婚,你就不用做承諾了?」
藺封道:「結婚是為了讓你成為我的合法伴侶。」
蘇凌卻搖頭。「兩人在一起,最重要的是相互信任,相互支持,相互體諒和包容,即使沒有結婚,也可以天長地久。如果感情破裂,結婚照樣能離婚!」
當初他心灰意冷,便生了離婚的念頭,如果藺封沒有追來,兩人的感情也就走到了盡頭,最後他們將分道揚鑣,各歸各路,不再有任何交集。
想到這個可能,蘇凌心痛得快要窒息了。
他只想好好地愛個男人,為什麼會遇到這麼難的事?
「你不要多想。」藺封吻他濕.潤的眼睛,「你只要安心地去治病,其它的不用擔心。」
「怎麼可能不擔心?」蘇凌深吸口氣,推開他,堅定果斷地道,「我們——離婚!」
「不可能!」藺封立即反駁,按住蘇凌的肩膀,沉聲道,「你想都不要想!」
蘇凌皺起秀氣的眉毛,執著地看著激動的男人,冷靜地分析:「既然你做出承諾的目的是為了和我結婚,那我們離婚,你便無需兌現承諾。有沒有孩子更不能要挾你讓出掌舵人的位置。我們相愛,離婚還是結婚,又有什麼區別?」
藺封不語。
蘇凌握住他的手,與他十指相扣,輕柔地道:「你為我付出那麼多,我也該為你付出。」
藺封紅了眼睛,薄唇輕顫。「這是……我瞞你的懲罰嗎?」
蘇凌笑了笑,道:「如果你這麼想,那就是吧。」
藺封低頭,把臉貼在兩人相扣的手上。
蘇凌感到手背有液體落在上面,仰起頭,眨著眼睛,不讓自己的眼淚再落下來。
「我不答應!」藺封沙啞地低吼。
「你要是不答應……」蘇凌咬牙,下了一劑猛藥,「你不答應,我就不去治病!」
「凌!」藺封猛地抬頭。
蘇凌倔強地和他對視。
許久,藺封敗陣下來,艱難地吐出一個字。
「好……」
蘇凌倏地撲進他的懷裡,吻上他的唇。
兩人緊緊抱擁,仿佛用盡所有力氣般,要將彼此融進自己的身體裡。
半個小時後,藺封放開蘇凌,下床出了臥室。
蘇凌蜷縮在被單里,拉下自己被撩起的衣服,早就餓得扁的肚子,不斷地咕嚕嚕叫著。
客廳里,周嬸看到藺封從臥室里出來,上前關心地問:「蘇先生的身體怎麼樣?需不需要讓齊醫生再來一趟?」
中午的時候,看到藺少爺抱著昏迷的蘇先生回來,她著實嚇了一跳,趕緊打電話給藺家的私人醫生。齊醫生看過後,只道蘇先生發燒了,沒別的問題,開了點退燒藥便走了。
藺少爺連午飯都不吃,守在蘇先生的床邊寸步不離。
周嬸倒是想進去看看,但臥室的門緊閉,她不便打擾。
這一等,等到了晚上,榮夫人那邊打了數個電話,詢問蘇凌的情況,她都不好回答。
「醒了,也退燒了,不用叫醫生。」藺封道,「粥好了嗎?」
「好了!早好了!」周嬸說,「我去給你們盛!」
她轉去廚房,利落地盛了兩碗粥,夾了些營養配菜放小碟子裡,一起擱在托盤上,端去客廳。
藺封接過托盤。「謝謝周嬸。」
「應該的。」周嬸笑。
藺封端著晚餐回到臥室,看到蘇凌正趴在床上,一副虛弱的模樣,急忙把托盤放到桌上,走到床邊摸蘇凌的臉。
「寶寶?」
蘇凌聞到菜香味,聳聳鼻子,翹起腦袋。「好餓……」
十多個小時沒進食,剛又哭了好幾次,體力都用光了。
藺封扶他坐好,端著粥坐床邊餵他。
「啊,張嘴。」
蘇凌聽話地張嘴,含.住勺子。
「唔,好吃。」
「好吃多吃點。」藺封一口一口地喂,夾了些配菜,蘇凌吃得津津有味,半飽時,他輕輕地推開遞來的勺子。
「你也吃。」
「我一會再吃。」
「一起吃。」
藺封只好自己吃。
兩碗粥,三個配菜,你一口,我一口,不一會兒就吃光了。
蘇凌心滿意足地打了個飽嗝,用紙擦了擦嘴角,靠在床頭。
藺封把空盤空碗端出去給周嬸,再回臥室。
「還要睡嗎?」他問。
「不了。」蘇凌往床另一頭挪了挪,空出位置。「你躺這,我們聊會天。」
藺封脫了鞋和外褲,上床靠在他身邊。
蘇凌自動往他懷裡趴去,親.昵地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
「你不開心?」他問。
「……嗯。」藺封沒有否認。
「因為離婚?」蘇凌伸指戳了戳他**的手臂。
「是。」藺封用鼻子蹭著他頭頂的髮絲。
「你在擔心什麼?」蘇凌道,「怕離婚後,我會變心?」
「不是。」藺封道。
「那怕什麼?」蘇凌問。
「沒有法律保障。」藺封垂眼。
蘇凌支起手肘,托著下巴,眯起漂亮的桃花眼。「親愛的,你是不是忘了什麼?」
「嗯?」
「我手握10%的股份,即使離婚,仍是藺氏集團的大股東。」蘇凌翹起嘴角。
作者有話要說: 某尊:離婚了還可以復婚嘛,怕啥?
藺總默默地拖出四十米長的大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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