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胖子蹲在屍體旁邊,將之前刮下來的黑粉用一張黃紙兜著,然後放在短香的上方烘烤。
很快,一股極其惡劣的氣味從上面散發出來。
不僅僅是臭,而且是一種讓人反胃噁心,同時生出一種惡寒的氣味。
楊梟很難形容這是什麼氣味,但是這味道比之他在防空洞裡聞到的上百具屍體的屍臭有過之而無不及。
但這僅僅只是一點點粉末而已。
張旗有些受不了這種氣味,跑開幾步去吐了。
就連錢三一這個渾身是毒的人聞到這股味道都忍不住皺起眉頭,他不太懂這裡面的道道,但也知道屍骨焚燒之後的氣味絕對不是這樣的。
楊梟更是神色冷峻,緊盯著謝胖子的動作。
這味道讓人頭皮發麻,但是謝胖子好像反應並不大。
他甚至還把黃紙送到了鼻子邊上仔仔細細地聞了聞,僅僅是微微皺眉而已。
似乎得到了想要的結果,又開始繼續埋頭搗鼓屍骨。
從包里拿出來一隻小瓷瓶,然後用一支非常細小的羊毫筆蘸了蘸裡面的半透明液體。
當然了,這支筆的毛也可能根本不是羊毫。
隨後,他用這支筆開始在剛才刮開的位置上面刷了刷,不知道在幹什麼。
錢三一這時候湊到楊梟耳邊低聲道:「這老謝不愧是土夫子出身,和屍體打交道多。就剛才那味道,我聞了都直犯迷糊,人老謝也就皺了皺眉頭。」
楊梟這時候沒工夫扯淡,盯著謝允的動作沒回應他。
知道楊梟現在沒心情搭理自己,錢三一也不糾纏。
但是他實在受不了這股味道了,即便在開闊地帶,這氣味都半天沒有消散。
聽見身後沒聲兒了,他轉頭了一眼,就見張旗還蹲在地上乾嘔呢。
錢三一笑了笑,對楊梟道:「我去看看那小子。」
楊梟回頭瞥了一眼又很快轉過頭來等著謝允的結果:「嗯,看看吧,這味道你都受不了他肯定更難受。」
錢三一抄著兩隻手,晃晃悠悠地走到了張旗身邊。
後者是背對著他們嘔吐的,面對著死者、而且還是自己昔日的好友就這麼吐出來著實不太禮貌。
「哎呀,小張啊,不是我說,你這小身子骨可經不起什麼折騰。這就吐成了這樣,要是之後……」
錢三一本來想調侃兩句緩解一下氣氛,可當他蹲在張旗身邊,看清了他嘔吐出來的東西之後,頓時瞪大了眼珠子。
「老楊,你快過來!」
他顧不上別的了,立刻轉頭衝著楊梟喊了一聲。
聽到這邊出事了,楊梟快步跑過來,當即眉頭緊鎖。
只見張旗吐個沒完,但地上除了本來的嘔吐物之外,還多出來許多夾雜著鮮血的黑色物質,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進入到他口中的。
他當即把張旗拉起來,和錢三一一起先把他拖到了燈光下面。
謝胖子正在聚精會神地琢磨自己的事情,根本看都不看他們一眼。
楊梟也顧不上這麼多,先扶著張旗靠著車子旁邊坐下,借著車燈,看清了張旗慘白的臉色。
他先手掐祖師決,給張旗來了一道解萬法符,但是後者並沒有好轉,反而仍舊不停地哇哇大吐。
整個人神色迷離,看起來意識已經不太清楚了。
「不好了老楊,這小子吐出來的東西里有內臟碎片!」錢三一看了一眼地上的嘔吐物,連忙沖楊梟道。
解萬法符沒用,說明張旗並不是中了招。
這些黑色物質看起來就像是中了降頭之後的反應,但是這些黑色的東西都呈現出黏稠的液體狀,又和中了降頭截然不同。
楊梟掀開了張旗的眼皮,又開了神機眼看過,確定他身上的東西不是人為的。
而且現在張旗整個人黑雲蓋頂,隱隱有喪命的徵兆,甚至臉上都開始出現了天人五衰的跡象。
偏偏楊梟看不出來他到底是中了什麼招數。
錢三一扶著張旗,距離他很近,在張旗張嘴嘔吐的時候他看到了一眼,連忙道:「老楊,這小子的舌頭和牙齒都黑了!」
「什麼?」
楊梟立馬一把掐住了張旗的下巴,迫使他張開嘴來。
只見後者的口腔里一片黑色,除了少量沒來得及吐出去的血絲之外,他的舌頭和牙齒都黑了,只是還沒完全變黑。
這會是……
楊梟猛然回頭,看向了身後的劉瀟屍骨。
這不是和劉瀟的屍骨一樣了麼!
「老謝,你好了沒?這東西到底是什麼,這小子快扛不住了。」
楊梟一邊催促謝允,一邊把張旗先放平,從包里拿出了縫衣針,「嗖嗖」幾針先封住了張旗的命脈。
不管這小子到底中了什麼,現在都不能讓其繼續蔓延了。
「馬上!」
謝胖子專心致志,但也能聽到他們這邊的動靜,知道出了事,但他手頭上的事情似乎很重要,硬是讓他連眼皮子都沒抬一下。
儘管不知道謝胖子在幹什麼,但楊梟相信他不會在這種時候開玩笑,於是儘量不去打擾他,繼續給張旗施針。
他從刁老那裡學到的,是專門給鬼治病的法子,對待生魂,他只能施針先保住他的魂魄不散。
從剛才張旗神志不清的樣子就不難看出來,他現在三魂七魄都非常不穩定,不知道受到了什麼刺激。
「三一!」
「好!」
錢三一吹奏骨笛,將一枚蠱蟲從張旗張開的嘴巴里送了進去。
那是一條手指長的蜈蚣,順著張旗的喉嚨進入了他的體內。
笛音響起,張旗的身體開始抽搐起來,但因為楊梟的縫衣針控制著他,讓他只能在原地僵直抽搐。
錢三一眉頭緊鎖,笛音吹奏得越來越快。
就在這個時候,蹲在屍骨面前的謝胖子終於完成了自己手頭的活兒。
他凝眉看著被他用半透明液體細細塗抹過的地方開始慢慢顯露出了一道道黑色的紋路,在本就呈現出黑色的骨頭上面並不算明顯。
但借著車燈的強光,謝胖子看了個清楚,隨後一張胖臉上的肥肉都開始抖動起來,說不定是激動還是驚恐:「是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