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人間是煉獄

  「為了我母親,也為了我自己。」

  辛月這時候很尷尬,她只想要一個給自己和母親一個脫離苦海的機會,沒想到卻一開場就搞砸了。

  我的出現讓她看到了曙光,有錢,長相帥氣,年紀也不大,除了有女兒之外,幾乎完美無缺。

  這樣的男人,哪怕是辛月正兒八經的去談男朋友,都是很難遇到的大運。沒錯,漂亮的女孩子,遇到身材保持良好,年紀不大,帥氣英俊,還沒有婚姻約束的有錢男人機率,就是撞大運。

  至於有個女兒在身邊,有過一段失敗的婚姻,這都不是事。

  這比給肥頭大耳的大老闆當秘書強的多,屬於是命運的眷顧。

  可接觸下來,辛月發現自己錯了。

  她年紀不大,閱歷有限。

  智慧雖然有一點,但都用來考試了,至於人心之類的事,幾乎一竅不通。

  面對我這樣的老江湖,她仿佛沒有任何掩蓋的暴露在了我的視線之中。內心對未知的恐懼,讓她忍不住發抖。

  也許是辦公室的冷氣太大了,也許是她絕望了……

  辛月認命似的閉上了雙眼,仿佛閉上眼,人間的悲劇就不會降臨到她身上似的。眼角划過兩滴清淚。

  我放下手中的茶盞,嘆了口氣,站起身走到了辛月的面前。看到對方長長的睫毛上,不停的顫抖,還以為這妮子不管不顧的天不怕地不怕,也有她怕的時候。

  我將地上的衣服撿起來,給她披上之後,輕聲道:「我可以很負責人的告訴你,如果做這些事,僅僅是你自己的想法,那麼你想錯了。如果是詢問了一個不靠譜的朋友,那麼你的那個朋友恐怕也沒有什麼經驗。」

  我結束了這種捕食者玩弄獵物的遊戲。

  辛月感受到了身體漸漸的暖和,忍不住睜開眼,發現我再次坐在了沙發上,侵略的眼神上下打量著對方。

  等到她睜開眼之後,看著辛月膽小怯懦的眸子裡滿是霧氣,才玩味道:「衣服大了些,不是你的,你穿著顯得臃腫,白瞎了這好身材。另外穿職業裝,不要穿肉色的絲襪。如果皮膚夠好,不穿絲襪也是可以的。」

  我頓了頓:「平日穿黑色絲襪,至少這種選擇不會掉分。如果氣場強大,自信,甚至可以掌控周圍的氛圍的強大,那麼選擇字母、紫色,甚至紅色都能駕馭。但是千萬不要穿肉色的絲襪,肉色不適合搭配職業裝……」

  辛月的腦子裡都是些亂七八糟的雜音,她仿佛忘記了來見我的目的,腦子裡就一個念頭:為什麼你一個大男人,說著女人穿絲襪的事能如此坦然?

  果然閨蜜沒有騙她,都是LSP!

  可突然回憶到,我之前好像說:衣服不是她的。

  辛月頓時羞澀的耷拉下腦袋,無辜道:「套裝太貴了,我沒有錢,是借了朋友的衣服。絲襪……我從來沒有穿過,我沒有裙子,也不用穿絲襪。」

  解釋了一會兒,見我還是不準備開口的樣子。

  辛月似乎在內心中已經放棄向我求救的打算,她微微嘆了口氣,一點點的收拾起內心的創傷和痛苦,就像是掉落在地上的尊嚴,她試圖一片片的撿起來。

  等到所有的穿戴整齊之後,她低頭輕輕的對我鞠躬道:「對不起,我實在沒辦法了。」

  「人的無奈有很多種,解決困難的辦法也有很多,你的辦法沒錯,在手裡沒有籌碼的時候,退一萬步講,一個女人,一個漂亮的女人,可能留給她的只有一條路可走了。」

  我抬頭瞥了一眼對方,問:「說說吧,你的困難。」

  辛月的遭遇很簡單,也很無奈。

  她從小就父親病故了,家裡為了給生病的父親看病,早就一貧如洗,債台高築。不得已,辛月的母親在她父親下葬後不久就選擇了改嫁。

  這是一個女人沒有辦法的辦法。

  好在辛月的母親長相不錯,找到了願意撫養辛月的男人。

  如果故事到這裡,或許辛月的命運並不會太糟心。

  男人不喜歡給女人養孩子,但如果沒法選擇,一定要養一個的話,這個孩子的性別最好是女孩。

  辛月在剛剛進入一個陌生的家庭,有了一個陌生的繼父的時候,還是感覺到家庭溫馨過幾年的。可惜好景不長,沒幾年,辛月的母親遲遲沒有動靜的肚子,讓繼父的心情越來越不好。

  土方子,偏方,吃了不少。

  可就是不見任何效果。

  辛月的母親也漸漸的被繼父嫌棄,甚至在醉酒之後打罵也變得頻繁起來。

  到了她上中學的時候,辛月已經感受不到家庭的溫暖,甚至會覺得那個家是魔窟,是她人生的噩夢,她無時無刻不想著要逃離。直到高考之後,她才有了離開那個讓她害怕不已的家的希望。

  她考上了大學,帶著母親偷偷給她的路費,離開了那個讓她害怕的想起來都會發抖的家。

  可是她跑了,她母親該怎麼辦?

  即便是靠著學校的補助,還有不停的打工,她才念完了大學。

  可是即便這樣,她還是感覺到無比的虧欠和愧疚,因為她將母親留在了那個地獄裡。

  春節的時候,她偷偷回了一次外婆家,才探知到母親的情況,原本兩個人挨的打,母親一個人受了,她這才明白地獄裡還留著母親。

  她不安,她彷徨。

  她也想過幫助母親離婚,徹底脫離繼父的魔掌。

  可是一來兩個女人,外婆家也是勢單力孤,根本就不是那個強壯的男人的對手。

  在此之前,那個男人也讓人給辛月托來了口信。輕飄飄的一句話,就安排了辛月的後半生。嫁人,已經給她找好了婆家,而且已經收了對方的彩禮。對方在她們老家那個小地方,屬於有權有勢,需要普通人仰望的存在。

  十萬的彩禮,已經是看在辛月是大學生的份上,給了個高價。

  這不過是從一個火坑跳掉另外一個火坑。

  這次母親表現的異常堅決,不允許她回去,不允許她踏上自己的老路。

  辛月想了很久,在同寢室的閨蜜鼓勵下,這才參加了這次面試。

  我靜靜的聽完了這個故事,故事的真假我不去評定。哪怕是真的又如何,反正是別人的痛苦,我內心再仁慈也拯救不了這個世界所有受苦受難的人群。

  至於辛月,我根本就不看好拿著錢就能救她母親的結局。

  我不是把人都看壞了,在有怨恨的情況下,我主張不要把人當成好人。

  因為人的善良,只要有一次的背刺,就會陷入萬劫不復。

  我點上根煙,沉默著,靜靜的抽了一小半,辛月在焦慮的等待著,最後實在忍不住了,低聲道:

  「陳先生,我知道這樣說很突兀,可是我可以答應你,只要你幫我將母親從那個家接出來,我什麼都答應你,我可以給你做任何事。只要你需要,我一輩子都是你的。」

  「你想怎麼辦?」

  我將菸頭摁在了鹽缸里,吐出一團煙霧,並沒有避諱對方。

  什麼二手菸之類的,這個時代還沒有那麼大的約束。

  「我拿著錢回家,把母親接回來。把他拿的彩禮賠給對方,不就可以嗎?」辛月天真的反問,雙手死死的捏著衣服的下擺,期盼的盯著我。

  「沒那麼容易,你想簡單了。行了,事情我知道了,我想想,你先回去。」

  「陳先生,我母親病了,她的身體已經拖不了多少日子,求你一定要救救她,她一輩子吃的苦,比誰吃的都多,她不該活在黑暗裡,見不到一縷的陽光。

  我知道那個男人哪怕偷拿了彩禮,也不會給我媽治病的,他覺得我和我媽欺騙了他,我媽會被他逼死的。」

  嗚嗚嗚——

  面對辛月下跪哭泣和懇求,我不為所動的拿起電話,接通了內部電話給了黑子:「來一下,幫我把人送走。」

  離開我辦公室的那一刻,辛月的眼中滿是絕望。

  也不知道在外面,米娜對她說了什麼,才讓她的臉色好了很多,不那麼慘白了。

  「老陳,你不會看上了你女兒的家庭教師了吧?」

  米娜半邊屁股坐在我的辦公桌上,勾引的意圖很濃,似乎在對我說:眼前的大餐不吃,卻要人家一個啥也不懂得柴火妞,你虧心不虧心?」

  「出去,把門關好。」

  「冷血的男人。」米娜扭動著腰肢,像是條美女蛇般的靈活妖嬈,看地我一陣火大。

  我不由地摸著下巴琢磨,是不是真的給自己找個女人養著?

  隨後,我給老鬼打了電話,問他在辛月老家的關係。得是那種可靠的人,能頂得住事的那種朋友。接著讓黑子準備跟老鬼去一趟辛月的老家。不過在此之前,我需要驗證辛月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

  好在這些都不難查,第二天就得到了回信,沒有欺騙。

  在坐立不安的等待了一天之後,辛月被我叫到了家裡,然後我指著黑子對她說:「這是我保鏢,他跟你一起去將你母親接出來,條件允許的情況下,會給你母親辦理離婚。錢的問題我解決,你跟著去,除了認人之外,什麼都不用做,什麼也不要說。」

  辛月頓時欣喜萬分,不停的給我鞠躬道:「陳先生,我去就可以了,不用太多人。」

  「你去,你帶著錢去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辛月紅著臉,感覺被我侮辱了似的爭辯道:「陳先生,我答應的事不會改變,更不會帶著錢偷偷跑掉。我可以讓你的保鏢跟著,但是我也想要告訴您,我是個言而有信的人。」

  「快走,看到你就有氣。」我捂著額頭無奈道:

  「你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年輕女人,帶著幾十萬回家,不被賣了才怪。我讓黑子跟著你是保護你,還有人在你老家縣城等著你們,連你們倆回去我都不放心,你有什麼膽量說自己能辦到?」

  「還愣著幹嘛,還不出去!」

  辛月委屈的看著我,她真沒想那麼多。

  等到我將其中的原委告訴她,這才明白,我並非是不信任她,而是保護她!

  心頭暖呼呼的,自從記事起,她就沒有怎麼被人關心過。

  她就像是野草般地活著,倔強的感受著這個世界的寒風,飛雪和暴雨,心中早就被凍得冷冰冰的心,忽然間有種被溫暖包裹的感覺。

  要是……他說話語氣好一點,就更好了。

  辛月心裡渴望地想著。

  就在她腦子胡思亂想的時候,我正好站在她邊上,然後輕輕的將她擁入懷中,用了點力氣。

  瞬間,辛月仿佛被電擊了心頭,整個人都繃緊了起來,隨著我雙臂用力,她緊繃的身體漸漸鬆弛了下來,腦袋輕輕的靠在了我的胸口,她160左右的身高,在我這個北方大漢的懷裡,有點小巧玲瓏。

  感受著辛月略微顫抖的身體,也許是太緊張了,嬌小的後背硬邦邦的不自然,但有種好聞的味道,就像是梔子花的氣味,讓我心神不由地一漾。

  辛月有種錯覺,仿佛自己整個人都被沉浸在溫暖的溫泉之中。

  每一個毛孔都仿佛張開了似的通透,輕鬆緊繃的神經,也漸漸的放鬆下來,一直以來困擾自己,經常讓自己做噩夢的困境終於要被解決了。

  全身放鬆的那一刻,她真想靠在那個寬闊的胸膛上好好睡一覺。

  她都不記得,從什麼時候開始,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了。

  在見到了我之後,她才發現,那些離她而去的陽光、雨露、輕柔的風一下子都聚集了起來,再次來到了身邊。

  唯一讓她有點不滿足的是,這個擁抱的時間並不長。

  巴掌大精緻的小臉有點意猶未盡的留戀。

  一個女人,尤其是個長期處在極度缺愛生活中的女人,她的內心是極其脆弱的,她可以扛住最惡毒的辱罵,也能接受最苛責的工作。

  卻也抵不過一句溫柔的話。

  辛月就是這樣一個女人,她遭受了太多的冷漠和痛苦,倔強的活著,就是期盼人生中的溫暖,哪怕這樣的溫暖是施捨而來的,她也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