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邁動腳步，發現大腿非常沉重。
低頭一瞧，原來是陳牧童抱著我的大腿，漆黑的大眼珠子噙著淚，純真的期盼中帶著對我無限的信任，我低頭看了一眼，隨即看了一眼周圍，頓時明白。
「把書包給爸爸。」
拿起女兒小學三年級的書包，頓時有點詫異，這麼沉？
怎麼說也有十斤了，這麼點的孩子，上學這麼痛苦嗎？作為曾經的學霸，我努力回憶了自己的小學生生涯……似乎，好像不怎麼做作業，老師也無所謂。
畢竟，年年考第一的學生，做不做作業重要嗎？
背著閨女的書包，可惜陳牧童還是沒有鬆手，繼續抱著我的大腿。這有點過分了，難道要抱抱？
我嘆了口氣，蹲下雙腿，對陳牧童平視道：「來，爸爸抱你。」
「爸爸，你不要我了嗎？」
沒等我抱孩子起身，人小鬼大的陳牧童頓時淚如雨下，小鼻子一抽一抽的傷心欲絕的抱著我的脖子。
我冰冷的心頓時要化開了：「爸爸怎麼可能不要你了，爸爸過年的時候在外地很忙，才沒辦法和童童過年。可是媽媽，爺爺奶奶，外公外婆都陪著童童，難道童童不開心嗎？」
「爸爸不在家，童童怎麼可能開心？爸爸，在外面一個人，多孤單。爸爸，以後讓童童陪著你好不好？」
不得不說，女兒是男人上輩子的小情人，這話說的真對，哪怕是我，也心裡暖呼呼的，有種下意識的答應下來的衝動。
可是仔細一想，不對勁吶！
女兒陪著我，難道不上學了嗎？
還是我得全職跟在這個小傢伙屁股後面，充當保姆？
另外，小孩子好像都不太喜歡上學……
可是不等我細想，陳牧童軟糯的聲音在我耳畔響起：「爸爸，你要和媽媽離婚了嗎？」
這個問題宛如重錘，一下子擊打在了我的心頭，我馬上有種如鯁在喉的難言之隱，可又不敢冷場。可是讓我如何解釋都非常困難。
因為，不管怎麼解釋，對陳牧童的傷害都將無法避免。
欺騙或許是做父母的常用手段。
可是註定要被拆穿的謊言……算了，不騙了：「童童，你怎麼知道爸爸和媽媽要離婚的？」
「前段日子，有一個叔叔經常在我們家的小區附近出現，媽媽每次見到他都非常生氣，那個叔叔卻還要跑過來，讓媽媽氣地大喊大叫，甚至還哭了。」
我不免為王琳而悲哀，她的濫情，已經被女兒看在了眼裡。
這樣的母親，哪怕她心裡再有愧疚之心，也註定是個失敗的母親。
我儘量用溫柔的語氣對陳牧童道：「你知道那個叔叔的身份嗎？」
「聽媽媽說是同事，可是我覺得不像……爸爸，我不想上學了，好不好？」
陳牧童抱著我的脖子，哭地跟淚人似的，這麼幼小的心靈，就遭受了人生中最殘酷的經歷。我的內心中也不免多了對王琳的怒氣。
你一個女人，難道還要把自己出軌的事放在女兒面前放一遍嗎？
當然，我也知道這種事也不能完全怪王琳。
王琳肯定不願意被女兒發現她對家庭不忠的痕跡。
唯一的解釋就是，外面的那個男人心有不甘，面對王琳單方面的分手，堅決不同意放手。而這一切，都被女兒看在了眼裡。
女子本弱，為母則剛。
可王琳這種保護女兒的態度，讓我覺得可笑。
很多女人在感情婚姻不幸福的時候，會抱怨：「自己眼瞎了才會找這麼個男人。」可這句話對王琳同樣適用，甚至可以擴展一番，她不僅是眼瞎了，心也瞎了。
一個男人，在感情中哪怕偽裝再好，再擅長謊言，如果面對一個理智且清醒，有點智慧的女人，終究無法逃脫對方的雙眼，看透這個男人外表光鮮之下的醜陋。
很多女人被騙的原因只有一個，她是心甘情願的被欺騙。
就像是林徽因說的那樣：你若擁我入懷，疼我入骨，護我周全，我願意蒙上雙眼，不去分辨你是人是鬼。你待我真心或敷衍，我心如明鏡，我只為我喜歡裝傻一程，我與春風皆過客，你攜秋水攬星河，三生有幸遇見你，終是悲情也是情……
這段話如果放在如今婚外感情世界裡，那麼就是：你我皆爛人，當下快活就好。
可婚外的感情是複雜的，尤其是其中某個人心裡生出不該有的占有欲，這場註定不被世俗認可的感情，終究會因為人性的醜陋而變味。
我沒想到的是，王琳的出軌已經造成了陳牧童的厭學情緒，她的這種厭學情緒很好理解，更多的是自卑會逃避的想法。
用父母的身份去強迫小孩子，小孩子當然無法反抗。
但是長大了，就難說了。
想起我答應陳峰的三個要求，我嘆了口氣。抓住女兒的雙肩，目光正視對方，認真問道：「童童，你真的不想在學校里上學了嗎？」
「嗯！」畢竟是八歲的孩子，哪怕是心裡很想，但說出真的話的那一刻，整個人都害怕的在發抖。
說不出的心疼在我心中縈繞。
我沉默了良久，才點頭對陳牧童道：「可是不上學，小朋友們都在學習新知識，你什麼都不會，怎麼辦？」
「我能……自己學嗎？」
「爸爸可以給你請老師來家裡上課，但是你也得答應爸爸，做到認真學習。」
「好的，童童一定認真學習。」
「答應爸爸三個要求，我就去給你辦休學。」
「不說三個要求，十個要求童童都答應。」
「不上學，但是要鍛鍊身體，這是第一個，擁有一個好身體比學習更重要。」我正色道。
陳牧童的小腦袋頻頻點頭：「童童答應。」
「第二件事，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你打掃自己的房間，學習生活技能。」
「童童答應。」
「第三件事，有時間就學習。」
「好噠！」
陳牧童破涕而笑的樣子，有著女孩舔著無邪的爛漫，仿佛那層父母之間的感情糾葛，在她心頭暫時被吹散了。
可我明白，事情遠不會這麼簡單。
原先我準備讓陳牧童休學一年，主要是她上學太早了。
加上那時候我已經和王琳離婚，給孩子一個適應期。如今孩子已經知道了我和王琳的感情破裂，繼續沿用原先的計劃，已經不太合適了。
我拉著陳牧童的手，低頭問道：「王老師在學校嗎？」
「她在。」
電話撥通，王老師爽快的聲音傳來：「童童爸爸，請問是什麼事？」
「我要給童童辦理休學，請問王老師這個時間點方便嗎？」
「這事我也沒辦法決定啊！這得找校長，不過周校長正好在學校里，您要是方便的話，就來學校校長室，我馬上給校長匯報。」
校長室內，我看到周校長的那一刻，有點熟悉感。對方很熱情，親自給我倒水忙碌著，連女兒都混上了茶水，就是沒有女兒班主任王老師的茶水。
王老師渾身上下都不自在，因為在校長辦公室里，連端茶倒水的事她都搶不到，這很不合理。
「陳峰，好多年沒見了。領導身體還好嗎？」
「我媽身體挺好的，就是工作比較忙，在家的時間也不是很多。
對了，這是我女兒陳牧童。
當初上學時間太早了，現在想來入學年紀太小，對孩子的成長很不利。想和周校長商量一下，是否可以讓她在家學習。我請家庭教師來家裡輔導她學習，期中期末考試的時候讓她參加。」
「這個……原則上是不可以的，不過考慮到童童小朋友年紀太小，不如我們先試一個學期如何？」
「太感謝了，周校長。」
「應該的，應該的。小朋友在學校里受委屈，是我們做老師的責任，是我們沒有做好，沒能做到讓家長滿意。」周校長春風拂面的樣子，讓班主任王老師蜷縮在沙發里，瑟瑟發抖。
什麼時候校長這麼好說話了？
有個市教育局當處長，管著全市中小學的奶奶，陳牧童在學校里不想要特權都不可能。
雖說劉老師的官不大，可縣官不如現管。
這可是周校長領導的領導家的孫女，他想反對也不敢吶。
走出學校門口的時候，女兒拉著我的手，不停的叫喚：「爸爸，我們快回家，童童肚子餓了。」
我看著女兒流露出的高興，一時間有點懷疑，我之前……好像……可能……被八歲的陳牧童給騙了？將腦子裡這些東西甩掉之後，我不由苦笑，原本帶女兒回家是為了救命。
可現在，似乎女兒變成了要命的羅剎，待會兒回家怎麼說？
忽然間腦子裡想起曾經在應酬的時候，有個成功的大佬說過的一段話：男人在這一生之中，無法抵禦三個年齡段美女的柔情。
第一種，八歲的女兒。
第二種，十八歲的少女。
第三種，二十八歲的少婦。
……
女人騙人，從來都不會因為年齡的大小而降低其欺騙性。
哪怕只有八歲，她純真，清澈，天真的樣子，就是女人最好的偽裝。
果不其然，回到家之後，劉老師面色如鉛，黑地如同鍋底似的，指著我的鼻子怒罵道；「我讓你接孩子放學，你卻給她辦了休學，有你這麼當爸爸的嗎？為了不去接女兒上下學，乾脆就不讓她上學，你配當爹嗎？」
顯然，周校長的電話已經打到了劉老師的手機上，並且真摯認真的做了一番檢討。
可惜，對下屬寬厚的劉老師對兒子就不那麼友好……手裡的武器從掃把變成了擀麵杖……劉老師越來越暴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