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查老鬼很容易。
只要調查他的銀行帳戶資金就足夠了。
他的帳戶上的錢，從過年前我第一次給他打款之後，就一直維持在家徒四壁的狀況，財務狀況沒有絲毫好轉的跡象。
除了給手下的錢之外，他帳戶上支出的錢基本上都是個人。
可以說，他昨天告訴我的情況基本屬實。
只是老鬼的名字，讓我有點好笑。
明明是個老混蛋，卻叫了周正道這個名字。
不是說這個名字不好，而是不適合他。
乍一聽，仿佛是個好名字，可細細一品，又不像是個好名字。
期待他走正道，又仿佛走了條歪門邪路。
「老周……」
老鬼渾身不自在的扭動了一下身體，訕笑道：「陳總，您還是叫我老鬼，叫我名字，我不自在。」
「好吧，老鬼。」
我點頭道：「你想過給你和你一幫子兄弟找個安穩的工作？」
「正經工作誰用我們？可要是給人充當打手之類的，我又無法接受。我這些兄弟不少都是鄉黨，我自己是個爛人也就算了，總不能把鄉里鄉親的後輩們，都往歪路上帶吧？」
說這話的時候，老鬼發現自己嘴角都是苦的。
這年月，在老家種地連娃的學費都存不上，更不要說過好日子了。
唯一不缺的就是糧食，可人總不能吃飽了之外，啥需要都沒有吧？
穿衣讀書要錢，婚喪嫁娶要錢，甚至走個親戚朋友還是要錢……沒有錢，七尺的男兒也是寸步難行。
可他老家那個地方，除了出來做苦力，還有什麼生計可以選？
年輕人去工廠倒是一條路子，可也不見得是個好營生。
只能是從城裡打一年工，存夠幾年的錢，回老家把房子修一修，家裡置辦點電器啥的，就啥也沒有了。
即便是他做的生意。
表面看似風光，可實際上也見不到什麼大錢。
我的出現，已經是他這輩子遇到的最大的金主了。
他曾經也想過做離婚調查，似乎也個好營生。
可轉悠了一圈之後才發現，除了我大方之外，沒有一個人出價超過三萬的，不僅如此，還事特別多，本錢都撈不回來。
做狗仔不過是新的試探，屬於無奈之下的選擇。
關鍵是有了真材實料的證據，他可以兩頭賣錢。
既不犯法，又能吃飽，何樂而不為呢？
「陳總，我也想進大公司，掙大錢。可是你也知道，我這樣的人除了那點上不得台面的本事，哪有掙大錢的本事？」
老鬼的臉上滿是愁的皺紋，深的能夾死蚊子。
「我手下的那些人也是如此，手上有點功夫，也是老家的傳統，寨子裡有練武的傳統。可要說讀書學文化，他們一個都不行，有些還死笨死笨的，腦子缺根弦的楞種。我能安心讓他們去工廠上班？指不定得鬧出點麻煩出來。」
「可陳總您也清楚，我這樣的人，除了跟著開娛樂城的，做房地產的大老闆之外，幾乎沒有任何出路。而給他們做打手，早晚得出事。而且出了事，就是大事，要坐牢的那種，我一個人倒是無所謂，可一群人，不少都是我子侄輩的年輕人，我可不敢讓他們去做這行當。」
「我這裡有個提議，你想不想聽聽！」
老鬼的滿腹牢騷半真半假，步入社會久了，見到了形形色色的人。
自然明白說話七分都已經是滿了，自然不能將心裡話全部說出來。
我不在乎老鬼自己有心思，事實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哪怕是同床的夫妻，誰知道心裡是怎麼想的？
「我有個提議，在今後我需要一些調查上的事讓專門的人去做，但眼下，我雖然有備選，但手段太單一，不能滿足我的需要。之前和你的合作挺不錯，你的能力我看到了，不比商業調查公司差多少，我找你來，就是問你，你有沒有興趣？」
哪怕是心中早有打算，老鬼在聽到我的話的那一刻，心頭也是猛然一抽。
這是招安？
雖說我早料到老鬼對投靠有牴觸，但那是沒有聽到我的條件之前。
我給予的條件，對任何一個處於老鬼處境的人來說，都是非常難拒絕的條件。
另外，老鬼現在的能力和手段還達不到我的要求。
我從容不迫的抬手打斷了老鬼的思緒，見他幾十歲的人了，還像是個面對棒棒糖和糖葫蘆的小孩子那樣糾結的樣子，覺得有點可笑。
「你先聽聽我的條件，回去好好想一想在做出判斷。」
「陳總，讓您失望了。」
老鬼勉強擠出的笑容有點難看，也是他內心的真實寫照。
「我每年會給你一筆錢，讓你維持你和你手下的基礎開支。先不要打斷我，等我說完。」
我的第一個條件，明顯打動不了老鬼，如果用這樣的條件去招攬老鬼這樣的灰色地帶的人，必然是無功而返。
但我也不是要讓他去給我做打手。
「這筆錢每年都有，具體你可以給我個數字，我找人評估之後，會給你確切的答案。另外，我會給你一筆錢，讓你籌備一個商業調查公司，這筆錢可以是五百萬，但是調查公司我會讓人代持股份。股份的多少我們可以談，但不能少於一半，至少不能低於50%。」
「陳總，這沒問題。」
老鬼興奮的雙手在大腿上摩挲著，這可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他沒理由拒絕。
至於股份，這不過是個形式，股份多少，並不能決定我對公司的絕對控制權。甚至連起碼的控制權都不會有，但我會安排人進入公司，這是顯而易見的。
「我會安插一個副總進入這家商業調查公司，這沒問題吧？」
「沒有。」
老鬼深怕答應的慢了，這等好事就離他而去，所以答應的非常爽快。
「我不會要你去做違反亂紀的事，我需要的是你的調查能力，有點像是情報收集類的調查。這需要專業方面的人才，恕我直言，老鬼你和你的手下跟蹤偷拍沒難度，但大部分情況我需要的不是這些，而是商業上的調查，所以你需要培訓你的人更專業些。」
「這個……陳總，您也知道我是個粗人。」老鬼有點為難，讓他派人偷盜對方的機密沒問題，但很多商業機密哪怕是個商業間諜，也不見得一定會看得懂。
這就需要專業方面的人才。
這樣的人才我手上還真的有，但只有一個。
「這你不用擔心，商業調查方面的人我會安排，可以說這家調查公司就兩個商業調查小組，其中一個就是你的原班人馬組建的小組。互相監督，互相幫助。」
「而這家公司籌備成立之後，在我需要的時候，全公司都得圍繞我的要求去工作，但是在平時，你們可以自己接私活，這部分業務該提成就提成，該分紅就分紅，我不管。」
聽到這裡，老鬼心動了，他甚至沒等我說完，就開口道：「陳總，我答應了。」
「你不是從來不跟人的嗎？」
老鬼臉色愕然的看著我，良久，才裝出一副憨厚的樣子道：「陳總，包吃包住，錢給到位，我要是還不答應，除非腦子有坑。以前別人要招攬我，那是想讓我當狗。」
「可您不一樣，你是把我當合作者，給的條件也是頂尖的，我要是再不答應，我怕回去後悔抽自己嘴巴子！」
老鬼上趕著解釋起來。
既然他答應了，那麼就馬上開始組建，我先是給錢維峻打了個電話，他是我之前找到的商業調查方面的專業人才，也是將來老鬼的搭檔。
其次就是給銀行打電話，打錢。
五百萬的啟動資金很快到帳，老鬼看著手機上的七位數銀行簡訊提醒，笑地像是個一百六十斤的傻子。
「對了，老鬼之前說偷拍女明星，是那個明星？」
老鬼明顯的愣了愣，表情有點難受道：「劉一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