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庫房裡還有多少成品手機？」
「差不多一萬台。」
「下午就給我鋪貨出去。」
「杜總，一台都不留嗎？」
「一台都不要留。」杜珉頓了頓，囑咐手下：「給陳總的樣品已經寄出去了嗎？」
「已經寄出去了，估計再有兩天就能到京城了。」對於我這個大老闆，很多人連面都沒有見過，甚至大部分都不知道我長什麼樣。
杜珉遲疑了一會兒，咬牙道：「給我準備一份樣品，訂下午的機票，我親自送去京城。」
手下驚詫的看向杜珉，雖說市場上出現仿品，可問題是自家的手機也是三無產品啊！
沒有質保，沒有維修，甚至連正經的手機賣場都進不了。
只是在華強北鋪了一部分貨，總數也就是一萬台。
妥妥的作坊出品，山寨產品。
連入網證都沒有，這樣的手機品牌，註定只能在地下生產。
可架不住杜珉對菠蘿手機有著莫大的期待，他希望這是他執掌製造工廠之後，第一個拳頭產品，將工廠的名氣打出去。
但是一切在進入華強北的那一刻，幻滅了。
杜珉眼神擔憂的看著市場上到處都是詢價菠蘿手機的商戶，這一刻，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無力感。市場上一周之後將出現的菠蘿手機，肯定不是自家公司生產的產品。
以前沒有做過，他覺得手機是個高科技產品。
要不是一個多月前，他收購了一家電子工廠，有幾條手機生產線。
這才發現，手機不過是個組裝起來的電子產品。
手機可以是高科技，因為內部很多元器件技術壁壘非常高。
但只要是組裝手機，這玩意的技術也就那樣。
更何況，杜珉選擇的是淘汰的庫存元器件，產品更新換代之後的淘汰品。
可即便是淘汰品，這些玩意對普通人來說，同樣是高不可攀的科技產品。
但是對有製造組裝能力的電子工廠呢？
自己仿造如此簡單，對於技術儲備差不多的電子工廠，基本上也沒有太大的難度。
而且更加簡單，只要將菠蘿手機拿回去拆開了就能一目了然，照著抄就完了，根本就沒有任何難度。
手機行業，杜珉是有野望的。
不說別的，我對他的器重，在半年時間就讓他過上了自己想都不敢想的生活，大房子雖然是租的，但只要再給他幾個月，就能買下一套。
只是他收入剛剛多起來，手上沒存款罷了。
車也開上了，雖說是公司的車，但也不便宜，開出去很有面子。
這一切都是我給的。
不敢說再造之恩吧！
至少是知遇之恩是肯定的。
投桃報李，杜珉也想靠著自己的努力，將我這份恩情給報答了，手機就是他的希望。
誰曾想到，正當杜珉想要甩開膀子大幹一場的時候，卻發現他陷入了史無前例的危機之中。
在此之前，他從來沒有想過，造手機會如此簡單，簡單到讓他有點覺得像是兒戲。仿佛驗證了一句老話，會者不難，難者不會。
進入手機行業之後，杜珉設想過將整個產業鏈都做起來，從研發到設計，從仿造到推陳出新，從生產製造到品牌鋪貨，從產品升級到用戶培養。
為了完成這個龐大的設想，他甚至已經私下裡寫了好幾次報告，想要發給我。
但因為沒有成績，讓他遲疑的不敢將報告遞交給我。
就怕計劃不完善，有失敗的可能。
可讓他沒想到的是，手機的競爭竟然如此激烈，甚至給他有種白刃戰的慘烈。才上市一個月的手機，竟然就有了仿造品的出現。
假貨！
簡直不給人活路啊！
這個讓他內心焦慮又痛恨的東西，仿佛吞噬著他的內心，一點點讓原本理智且穩重的杜珉有種破口大罵的衝動。
從鵬城趕到京城的飛機上。
杜珉還在猶豫，沒錯，就是猶豫。
他不知道該不該和我述說自己的計劃，創建一個龐大的製造業工廠，通過規模化，獲得原材料的一定議價權，從而降低產品的價格，獲得市場競爭力。
但如果按照他的設想，菠蘿手機就不能像如今這樣的山寨手機那樣，做游擊隊。
而得朝著正規軍的方向發展。
首先，產品研發要搞起來，設計也不能落後。
這需要時間，尤其是人才的招聘和培養，都是一筆天文數字，尤其是在短期內無法看到任何產出的希望。
其次，產品的品控要做到位，如今的菠蘿手機，各種生產流程並不嚴格，導致產品的質量很一般。
因為剛上市，短期內不會出現大問題，可是半年後就難說了。
第三，要做銷售渠道，任何電子產品，一旦規模化之後，就必須要做渠道銷售這個環節，這是產品能否成功最大的影響因素。一款產品再好，如果賣不出去，一樣都是垃圾工業品。
最後，也是最難辦的售後服務。
手機的維修點，各地維修人員的培養，各種標準的維修器件的發送，都是千頭萬緒的工作。
想要完成這些生產銷售閉環，就是各處都很省，杜珉都知道這是一筆天文數字，得十位數。
這不是我有沒有這筆錢的問題，而是拿出了這麼一大筆錢，任何一個企業家都要傷筋動骨。如果這筆錢拿出來之後，無法看到顯而易見的效果，杜珉甚至有種到時候自己以死謝罪都難。
他值十億嗎？
根本就不可能。
他連一千萬都不值。
要不是有我的賞識，他還在為父母幾百元的醫藥費，兒女大幾百的幼兒園費而奔波。
按照郵件里，米娜給杜珉的地址。
從下飛機之後，杜珉就來到國貿，看到國貿氣派的塔樓的那一刻，杜珉明顯有些失神。
在羊城，我的貿易公司不過是中小公司，別看業務不小，員工卻並不多，也不需要租用太好的商業辦公樓。就是在羊城的市中心租了幾百平的辦公場地。
辦公樓在羊城根本就叫不上號。
畢竟，貿易公司的一年利潤才不過兩千萬。
這是最近一年，業績越來越好，才有了如今的規模。
剛盈利的時候，貿易公司的利潤也就一年四五百萬的樣子。
這麼點錢，肯定不會去租一年租金幾百萬的高級商務樓，普通點的商務樓，一年租金幾十萬，就已經不錯了。
可在京城的辦公場地不一樣。
京城租金最貴的國貿大廈。
坐落在京城CBD的中心位置。
這一年的租金得多少？
按下樓層號，走出電梯門的那一刻，他心中的擔憂更甚了。
氣派的前台裝修，用的完全不是現代企業的裝修風格，而是古風元素的裝修風格，巨大的篆書下，一個小腦袋吭哧吭哧地傻笑著。
杜珉為之一愣隨即緊走兩步，來到前台對面：「韓小魚？」
「杜經理，你怎麼來京城了？」
「我來給陳總匯報工作，陳總在嗎？」
「不在，得過幾天回來。不對啊！不是說你在羊城的工廠正在研製新產品，做出啥好東西了？」
「喏，就是這個……」
杜珉將準備好的幾個樣品中的一個遞給了韓小魚，之前韓小魚在羊城上班，他們也算認識，就是不太熟。
韓小魚滿心歡喜的拆開包裝，然後表情有點僵硬的遲疑著問杜珉：「這是手機？」
杜珉自信的點頭道：「工廠生產的手機，賣得很好。」
「好醜！」韓小魚是誰啊，她連我的面子也不給，怎麼可能刻意巴結一個在公司上位才幾個月的部門經理。
哪怕杜珉現在已經不是部門經理了，在韓小魚的眼裡都一樣。
高興了，叫你一聲杜經理，不高興了，叫名字。
聽到如此耿直的評價，杜珉差點一個趔趄，撲倒在前台。
他心中打顫不已，仿佛看到我見到公司產品的那一刻，眼神中流露出失望的目光。
杜珉心說：「我如果偷偷回去，應該沒人發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