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坐上計程車的時候。
溫軟整個人還是處於一種很懵的狀態，她一手捏著手機，另一隻手不知道是不是無處安放，索性有些用力地抓著包包的袋子，就像是溺水的人抓著最後一塊浮木一般，只能死命的捏著一樣東西，才不至於沉入水底。
只有這樣，她才能安心。
司機在前面問了好幾聲，她才後知後覺地報了一個私人醫院的地址。
車子往別墅外頭開。
溫軟慘白著一張小臉坐在車裡，想到剛才孫湘和保姆和她說的話。
懷孕……
這是她從來沒有想過的。
不對。
離婚前，她倒是天天都想著這件事，想要一個和林清寒的寶寶，可問題是……現在，她和林清寒已經離婚了。
如果現在懷孕了，算什麼？
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溫軟一個激靈，手裡捏著的手機差點就要被她摔飛了，等看到屏幕上顯示的來電人名字，她才顫著手按了接聽鍵。
「喂，小奚。」
她的聲音有些虛弱，還有些顫抖。
紀奚本來興致沖沖想問人到哪了，要不要過去接她，可聽到溫軟這個聲音，她就呆住了，連忙問道：「軟軟，你怎麼了？
聲音怎麼那麼虛弱，你是不是出事了？」
一連串的問題砸過來。
溫軟不知道是不是終於找到了能說話的人，她突然就紅了眼眶，掩藏在黑色棒球帽下的小臉白白的，那雙好看的眼睛已經蓄滿了淚水，只消眨一下眼，那裡面的眼淚就會一串串往下掉。
她說：「小奚，我可能……懷孕了。」
溫軟能聽出電話那端突然凝滯的呼吸，大概是這個消息太震驚了，紀奚沉默了幾秒才開口說，「你現在在哪？
我來找你。」
「我現在在計程車上，孫老師給了我一個私人醫院的電話，讓我先去檢查下。」
「你把地址告訴我，我現在就過去。」
電話里能聽到拖鞋踩在地上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音，紀奚邊走，邊還在安慰溫軟，「不是什麼大事，你先別急，等檢查結果出來了，我們再想想怎麼辦。」
「我現在就出門，我這邊離你那個醫院近，就在醫院正門口等你。」
溫軟本來六神無主，聽到紀奚的話倒是心定了許多，輕輕說了聲「好」，等掛掉電話，她低著頭，拿手指抹了下眼角的淚，然後就盯著自己的肚子看。
那裡很平坦，就算穿著貼身的衣服也看不出有一絲贅肉。
這裡面真的會孕育著一個生命嗎？
溫軟不敢想像。
她抬手想去觸碰，但最終卻還是止住了，就這樣一瞬不瞬得盯著自己的肚子，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車子開到醫院正門口。
紀奚手裡還拿著一堆「武裝」的東西，墨鏡、口罩、帽子，看到溫軟戴著帽子和眼鏡出現，立馬就迎了過去。
又給人戴好口罩，才拉著人往醫院裡走。
私人醫院收費高，又是有身份限制的，人流並不算多。
紀奚握著溫軟的手往裡走，她平時也不是多有主意的人，要不然也不會跟許執牽絆了那麼多年都沒個結果，但現在溫軟出事，她卻表現得十分鎮靜，一路上都壓著嗓音和她說，「你別急，我剛才查過了，例假推遲有很多種可能，不一定是懷孕。」
倘若她的聲音沒有打顫，握著溫軟的手沒有發抖，就更有說服力了。
溫軟情緒化了一路，現在倒是好了很多，沒之前那麼慌張不安了，看到紀奚抓著她的手不放，眼睛卻一直掃著樓層引導，在找婦科在哪裡。
還輕輕提醒了一句，「七樓。」
「哦哦哦……」紀奚按了七樓，電梯往上的時候還在問她，「這個醫院和醫生可靠嗎？」
現在軟軟是明星了，要是這個時候被人拍到進婦科醫院，可不是小事。
溫軟說：「是孫老師的朋友，可靠的，剛才孫老師也幫我打了電話。」
紀奚鬆了口氣，「那就行。」
兩人上樓的時候，紀奚把溫軟整個人都藏在身後，戴著一副墨鏡，特別有氣勢的和前台的護士說，「我來找徐主任，剛才跟她與預約過了。」
「好的，請跟我過來。」
護士引著她們過去，等到一間辦公室前，敲了敲門，開門後和裡面說道：「徐主任，人來了。」
徐主任看了一眼紀奚和溫軟，點點頭，「進來吧。」
等門關上後，徐主任就看著溫軟和氣道：「別擔心，孫湘已經和我打過招呼了，這裡很安全，不會有人拍到的。」
溫軟語氣溫和，謝了人一聲，「謝謝徐醫生。」
醫院有熟人的好處就是好辦事，徐主任帶著溫軟把幾個項目都檢查了一遍，連出報告都要比別人快，一個小時候，她拿著幾張報告單，看了一眼溫軟。
溫軟已經摘掉墨鏡和口罩了，棒球帽還戴著，巴掌大的小臉微微仰起看著她，襯得一雙眼睛又黑又亮。
她抓著紀奚的手看著她手裡的報告，張了張口，卻發不出聲音。
紀奚的聲音其實也有些艱難，但還是強裝鎮定的問道：「徐醫生，怎，怎麼樣？」
「看報告……」徐主任手指輕輕推了下眼鏡，看著溫軟說道：「溫小姐，您的確是快有兩個月的身孕了。」
兩個月……
溫軟剛才就在車裡推算過時間。
她跟林清寒最後一次親熱是在他去法國之前，距離現在正好快兩個月了。
所以，這個孩子，是那個時候的？
徐主任還在說話，可溫軟卻已經聽不清了，她小臉蒼白，雙目也有些微怔，就這樣低著頭，呆呆地看著自己的小腹，伸手想去觸碰，但又不敢，只能懸在半空。
最後輕輕收緊了自己的手指，攥得十分用力。
紀奚倒是認認真真聽著，一張小臉很是認真，「那徐醫生，軟軟的身體現在怎麼樣，還有這個孩子，他，他怎麼樣？」
「溫小姐的身體很健康，孩子也沒什麼問題，孕吐這些都是正常現象，不用擔心，平時飲食注意下，好好休息，定期來醫院檢查就沒事了。」
徐主任說完這些看著溫軟，知道她的身份，好心提醒了一句，「如果溫小姐不想要這個孩子的話，還是得趁早做決定。」
「孩子在母體的時間待得越長，之後拿掉對身體的影響就越大。」
紀奚看了一眼溫軟，見她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輕輕嘆了口氣，轉頭和人道謝：「謝謝徐醫生，我們回去商量下。」
說完。
她輕輕握了下溫軟的手，「軟軟，我們先走吧。」
「……好。」
等全副武裝走出之後，紀奚看著溫軟這幅樣子，「你先在這坐會，我去交錢。」
溫軟點了點頭，沒說話。
紀奚擔心她一個人出事，忙拿起繳費單朝前台走去，走得時候還在不住轉頭看溫軟，確定溫軟沒什麼事，她才回過頭，快步朝前台走去。
她繳著費用。
沒有注意到有個穿著白大褂的男醫生正朝這邊走來。
男醫生天生一副風流相貌，就算穿著白大褂，戴著眼鏡，也藏不住那招蜂引蝶的氣質，即便不用做什麼，樓道里的那些護士也不禁被他吸引住了。
他十分享受這樣被女人這樣看著的感覺，也不去招惹人家，就這樣彎著唇笑。
直到目光看到紀奚的身影。
鄭胥臉上的笑意一頓，趁著紀奚還沒發現，忙躲到一旁，等人走遠了才敢露出個頭，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鬆了口氣。
紀家這個小祖宗怎麼會在這？
噯？
不對啊？
這裡不是婦科嗎？
他眨了下眼，想了想，伸手招過一個認識的護士問道：「剛才那位小姐做了什麼項目？」
這都是病人的隱私，但鄭胥是這所醫院的招牌了，加上他這張臉，說了幾句好聽話就把剛才做過的幾個項目都跟人說了，說完之後，護士問道：「鄭醫生認識那位小姐嗎？」
鄭胥笑眯眯沒答。
等人被喊走了，才沉著一張臉給許執打電話，撥通之後，二話不說，直接對著電話那端沒好氣的罵道：「你是不是腦子被驢踹了？
睡誰不好，非去睡紀家那個小祖宗？」
「還把人睡得懷孕了，你就等著吧，看紀家那幾位不把你削死。」
他罵得很兇，言語之間還有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氣憤。
許執前幾天去國外出差，時差還沒倒過來，好不容易睡了個囫圇覺，這人還沒清醒過來就遭了這麼一頓沒頭沒尾的罵。
他也不生氣，就笑道，「你好好說話，說清楚，我睡誰了，嗯？」
鄭胥最看不慣他這幅樣子，語氣更氣了，「還能是誰，當然是紀奚！姓許的，你別跟我辯，紀奚除了你誰都看不上，她現在懷孕了，不是你的，還能是誰的？」
「我跟紀奚沒睡過。」
鄭胥一愣，「那她這個孩子……」
許執揉了揉疲倦的眉心，語氣倒算溫和，「當然也不可能是別人的。」
「那……」
鄭胥懵了，等到許執提醒一句，他才後知後覺想到，剛才紀奚走得時候，好像身邊還有個女孩子，那個身影看起來倒像是……
禁不住心中的震驚，他不顧形象的「靠」了一聲。
「好好說話，別亂靠。」
許執困意不在，掀起被子起身，修長的身影站在落地窗外，看著外面的景致，他那雙桃花目依舊帶著遊戲人間的笑意。
「咱們的老林同志最近可不好受，這麼好的消息，你還不去提醒他聲？」
話剛說完，電話就被人掛了，許執看著黑了的手機，薄唇微啟，喉間溢出幾聲輕笑，看來……很快又有好戲看了呢。
……
車裡。
紀奚看著坐在副駕駛的溫軟，見她一動不動地捏著那幾張報表，張了張口，好半天才問道：「軟軟，你是怎麼想的？」
「這個孩子……你要留下嗎？」
溫軟聽到這話，握著報表的手指猛地一顫，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才輕聲說道：「……我也不知道。」
她直到現在都沒有反應過來。
要換作以前，她知道自己懷孕了，肯定是高興的，這是被她期待了三年才有的孩子，怎麼會不高興？
可現在呢，她應該是個什麼心情，什麼態度？
她……是真的不知道了。
紀奚看她這樣還想說話，手機卻響了起來，是鄭芙，剛剛接通，那邊就傳來鄭芙永遠激情澎湃的聲音，「寶貝，你和軟軟什麼時候到？」
「我們都已經到了。」
「我們……」紀奚看了眼溫軟，目露猶豫，剛想找個藉口說不去了。
溫軟就開口了，「是鄭芙嗎？」
紀奚點頭。
「走吧。」
溫軟把檢查單收到包包里，都已經決定了的事，不要因為她一個人影響所有人，而且她現在一個人待著反而更加容易胡思亂想。
「軟軟……」
「沒事。」
溫軟搖搖頭，聲音雖然還有些虛弱，但語氣和眼神卻已經不復先前的倉惶了，「走吧。」
「……好。」
她們聚會的地點是一家私人酒莊，李嬌自己的產業，乾淨、氛圍好，還隱秘。
被侍應生引到包廂。
李嬌她們已經熱鬧起來了，唱著歌，喝著酒。
鄭芙甚至還勾搭了一個皮相十分不錯的小男生，李嬌和夏幽就坐在一旁，看到她們進來，鄭芙笑著朝她們打了招呼，然後拍拍小男生的臉蛋，笑得十分魅惑，「乖，你先出去，姐姐晚點找你。」
小男生臉紅紅的，也不說話，只是走得時候不住朝鄭芙那邊看。
「溫姐姐，紀姐姐。」
夏幽乖乖的先跟她們打了招呼。
李嬌也朝溫軟和紀奚打了招呼，然後就沒好氣的吐槽鄭芙，「你能不能不要每次來我酒莊，就跟個花孔雀似的勾搭我這邊的人？」
「哎呀，誰讓你這邊的人好看呢……」
鄭芙一點都不介意被說花孔雀，她拂了拂自己的長髮，十分熱情的給溫軟來了個擁抱，「寶貝兒，我們可好久沒見了，今天你可得陪我多喝幾杯。」
說完。
她笑著拿起旁邊的酒遞給溫軟，「這可是李嬌這裡最貴的一瓶了，特地為你接風洗塵的。」
她邊說，邊勾著溫軟的胳膊，眨眼道：「咱們今天就把她這些好酒都喝光，心疼死她。」
李嬌略帶無語的瞥了她一眼。
看向溫軟的時候倒也笑了，她端著酒杯起身過來，也給溫軟一個擁抱，「歡迎回來，看了你的綜藝，很好。」
她說完也朝人敬酒。
紀奚在一邊看得著急，生怕溫軟喝酒，憋了半天說了一句，「她現在不能喝酒。」
「嗯？」
鄭芙疑惑，「這酒又沒什麼度數，怎麼不能喝了？
總不能是咱們小軟軟懷孕了吧。」
她本來是隨口一句玩笑話，沒想到剛說完就發覺眼前兩個人的臉色都有些不太好。
心裡禁不住一句臥槽，嘴裡也蹦了出來。
「不是吧……」她呆呆地看著溫軟，感覺這個世界太玄幻了。
李嬌和夏幽也呆住了，還是李嬌經歷的事情多，擰眉道：「怎麼回事？
是……」她猶豫了下，「林清寒的？」
除了是他的，也不可能是別人的了。
溫軟本來也沒打算瞞她們，聞言，握著手裡的高腳杯，點了點頭。
一頓沉默之後。
李嬌率先把她手裡的酒杯拿了過去，鄭芙和夏幽扶著她往沙發上坐，包廂里的歌聲也被停住了，幾個人或坐或站，對視一眼後。
李嬌問她：「你現在怎麼想？」
溫軟搖搖頭，沒說話，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怎麼打算。
鄭芙看了她一眼，猶豫了下，輕聲說道：「其實之前我堂哥跟我說了個事，是關於林清寒的。」
溫軟聽到這個名字，眨了下眼，抬起頭。
「之前林清寒問我哥怎麼追女人，我哥給了他一個論壇。」
鄭芙打開手機，刷開一個論壇，找到熱門貼，半個多月前的帖子現在還高掛熱門榜。
可見討論程度之激烈。
「林清寒曾經在這個論壇發了一條帖子，挨了不少罵。」
溫軟接過手機，看到那一條#怎麼追回前妻#的帖子討論樓層已經破幾千了，她一條條往下刷，耳邊，鄭芙還在說著話，「軟軟，我不是替林清寒說話。」
「只是他這個人，可能也沒我們之前想像的那麼糟糕。」
雖然做法是傻了一些，現在圈子裡就林清寒追前妻上綜藝這事，明面上不敢討論，私下卻說得沸沸揚揚。
鄭芙又說，「你這個孩子，你自己再好好想想，我們作為朋友，說不了什麼，不過無論你做什麼決定，我們都會站在你這邊。」
夏幽和李嬌雖然沒說話，但眼中透露出來的意思卻是一樣的。
溫軟手裡還捏著鄭芙的手機，看到身邊四個人，心下微暖，不等她說話，門突然就開了，李嬌率先皺眉，剛要訓斥，就發現紀延走了進來。
「紀延？」
她一愣，喊道。
紀奚看到自己這個小堂弟，也有些呆怔，「你怎麼在這？」
紀延理都沒理她們，徑直走到溫軟的面前，低著頭，看著她，張口就是一句，「你懷孕了？
林清寒的？」
溫軟看著他，沒說話，似乎還在詫異他的到來。
「你要生下來嗎？」
紀延看著她，又問。
「我……」
「算了。」
紀延抿了抿唇，似乎做了很大的決定，「如果你想生下來的話，我可以當孩子的爸爸。」
他說得執拗又堅定，完全沒有理會身邊人的驚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