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你……還喜歡林清寒嗎？」
溫軟聽著耳邊傳來紀奚的聲音，握著可樂的手一頓，她……還喜歡林清寒嗎？
這個問題自從和林清寒離婚之後，她就沒再想過。
也沒人問過她，大概是怕勾起她的傷心事。
可現在——
紀奚來問她了，明明白白，清清楚楚，沒有一絲遮掩。
溫軟張口想否認，可紅唇囁嚅一番，最終卻什麼都沒說，餘光看了一眼微信群，林清寒還在發紅包，群里的人不知道是被他這個作風嚇到了還是什麼，竟然遲遲都沒有人說話。
而溫軟就這樣看著一個又一個瘋狂刷屏的紅包，細白的牙齒輕輕咬著嘴唇。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放下手中的可樂，垂下纖長又濃密的眼睫，嘆了口氣，「……我也不知道。」
這是一種非常不明確的語氣，既沒否認，也沒承認。
她彎下腰，低下頭，把自己巴掌大的小臉陷在抱枕里，只留出那麼一雙眼睛，眨啊眨的，然後緩緩說道：「我以為離婚之後，我慢慢地也就能放下他了。」
「可是小奚，你不知道林清寒這個男人有多可惡，我已經很努力了，嘗試著想忘掉他，可他倒好，一次又一次的出現在我的面前，把我原本做得那些努力全部白費了。」
溫軟這話說得很慢。
她自己都不知道現在對林清寒是個什麼感覺，又哪裡說得出個三二一？
這會也是東一棒子，西一錘子說著，「剛分開的時候，我其實一點都不恨他。」
「雖然你們都為我打抱不平，說他渣，但其實他也沒做錯什麼。」
「他既沒包養情人，也沒在外面勾三搭四，給了我足夠的體面和臉面，只是不愛我罷了。」
「可後來——」
溫軟停頓了一瞬，過了好久才又說道：「他突然就跟變了個人一樣，時不時來找我聯繫我，幫我解決網上的那些事，甚至在我拉黑他的情況下，還上了綜藝。」
「你知道的，他最煩這種東西了，以前那些財經媒體找他做訪談，他也都是拒了的。」
「這次卻上了這樣一檔跟他身份一點都不符合的綜藝。」
「我知道飛行嘉賓是他的時候，明明應該生氣不理他的，可那個混蛋，總是一次又一次的讓我回想起以前，他隨身帶著我暈車會吃的話梅糖，記得我所有的喜好和厭惡。」
「被我罵了也不吭聲，就那樣看著我，跟我說他會好好學的。」
「我有些恨他，恨他為什麼要在我準備忘了他的時候出現在我的身邊，可我……」似乎是說不下去，她忍不住又抱緊了一些手上的抱枕，聲音也變得有些啞了，「有時候又忍不住去想他。」
「想啊，是不是那三年，他其實也是喜歡我的，要不然他怎麼會記得那些。」
「可是……」
她又說了一句可是，卻沒法往下說，垂下眼睫，又過了一會，溫軟才開口，「小奚，你問我是不是還喜歡他？
我是真的不知道，我甚至不敢去想。」
「我已經受過一次傷了，不想再去經歷第二次了。」
「即便……」
「林清寒的確變得和以前不一樣了。」
手指緊緊抓著抱枕，溫軟好看的紅唇抿成一條直線，可她還是擔心，擔心這只是林清寒的一時興起，擔心重新在一起之後，又會變得和以前一樣。
她這次會這麼生氣。
與其說是氣林清寒的隱瞞，倒不如說是氣自己掙扎努力了那麼久，卻還是輕而易舉的被人牽動情緒。
她氣這樣的自己，也不喜歡這樣的自己。
修長又白皙的手指輕輕抓著手裡的抱枕，她就像是陷入了一個深坑，手抓著邊緣，不想就這麼掉下去，但身體還是控制不住似的，失重般地往下墜。
紀奚看著她這樣，也有些難過。
放下手裡的可樂，她傾身過來，然後展開雙臂抱住了溫軟，就想是在安撫她的情緒似的，紀奚輕輕拍著她的後背，一邊拍，一邊說，「很難過的話，就不要再去想了。」
「軟軟，就像我當初說的，無論你選擇什麼，我都會支持你的。」
無論她最終會不會和林清寒在一起，她始終站在她這邊，堅定不移。
溫軟心下微暖，她眼眶有些紅，剛才緊抿的唇和緊抓著抱枕的手，倒是不由自主地鬆開了一些，她同樣展開雙臂去回抱住紀奚。
然後，帶著哽咽似的，有力地「嗯」了一聲。
兩個女孩子互相慰藉了一會，又說了一會話，手機就響了起來，這次是紀奚的。
閃爍的手機屏幕上，跳著許執這個名字。
紀奚一看到這個名字就皺了眉，然後略帶譏嘲的說了一句，「肯定是林清寒找不到你，聯繫他了，要不然這狗男人絕對不會主動來聯繫我。」
說起來就生氣。
她一點都不想去看手機。
但目光總是忍不住往那邊瞟，一雙手也抓得緊緊地。
溫軟看她這樣，忍不住笑了，拍拍她的肩膀，「你去接電話吧，如果許執真要問，也不用隱藏什麼，你就和他說，如果林清寒以後還想見到我就別來找我。」
「……好。」
紀奚猶豫應道，在手機快要結束的那剎那，接起了電話。
她走到一旁去接電話，溫軟就繼續窩在沙發上，身邊的手機還亮著。
經歷了這麼一波紅包雨，祝月終於忍不住說話了，【那個……林總，我剛才說遲到的人發雙倍紅包就夠了，你這發的也太多了吧。
】
溫軟看了一眼沒有說話，反倒是祝月悄悄彈起了她的小窗。
【祝月：軟軟，林清寒這是抽了什麼瘋啊？
有錢也不是這麼糟蹋的吧？
】
對於祝月主動和她聊起林清寒，溫軟也沒說什麼，有些事大家心知肚明，她也解釋不了什麼，平復了下自己的情緒，隨手打了幾個字過去，【別理他，讓他瘋。
】
【祝月：那，這紅包，我是收還是不收啊？
】
【溫軟：收。
】反正又不是她的錢，他既然那麼想散財，就讓他散。
【祝月：行，那我去收了……明天可以開開心心的去吃頓自助餐啦……對了寶貝，你這幾天有空嗎？
我們約吃飯啊。
】
【溫軟：這幾天得上台詞和表演課，估計沒什麼時間，等後面有空了，我請你吃飯。
】
【祝月：好嘞。
】
結束了對話，溫軟也沒去看微信群，剛想關掉手機，紀延又找了過來，【他什麼情況？
惹你不高興了？
還是欺負你了？
】
沒想到紀延會有這樣的敏銳度。
溫軟不由地愣了下，等回過神，她回復，【別多想，沒有的事。
】
她跟林清寒的事還是他們自己解決的比較好。
兩人的對話框似是沉默了一會，大概過了幾個呼吸的時間，紀延又打了一串字過來，【他要是欺負你了，記得跟我說，我幫你揍他。
】
言語之間，沒有一絲玩笑的意思，即便隔著屏幕也能看到少年的認真。
溫軟糟糕的壞心情此時顯見地好了許多。
她打字，回復，【好。
】
紀奚的電話打完了，不知道是不是許執和林清寒說了什麼，群里刷屏般的紅包雨也終於停止了，她關掉手機，沒再看。
第二天。
小麥和司機過來接她。
溫軟走得時候，紀奚還有些擔心，「真不用我陪你去啊？」
「真不用。」
溫軟好笑道，「而且我今天是去人家家裡上台詞課，你跟著我去像什麼樣子。」
不等紀奚再說，她又道：「你不是說今天李嬌她們組了個局嗎？」
「你待會晚上先去跟她們匯合，我那邊結束課程就過去。」
「那好吧。」
紀奚把人送到門口，見她上了車才離開。
車裡，小麥也沒奇怪為什麼溫軟昨天不住在家裡，反而住在朋友家，她啜著棒棒糖，笑眯眯地拿著昨晚上綜藝的播放成績和溫軟說。
「昨天首播，還沒到24小時就破了億，節目組那邊都高興瘋了，當晚就打了通告費過來。」
「而且！」
小麥特別激動，眼睛亮亮的，聲音卻說得很小聲，「他們還給你在原本的通告費上又加了一半！Nacy姐說下午通告費就會全部轉入你的帳戶。」
聽到這個消息，溫軟是有些詫異的。
她作為新人，通告費在幾個人裡面是最少的，不過她對這個並不看重，沒想到節目組竟然給她加了，這是為什麼？
小麥看出她的疑惑，說道：「估計是看蘇嵐嵐離開了，省了一大筆錢吧，你都不知道，她之前的通告費可高了。」
溫軟聽她這麼說，也就沒多想。
雖然對錢不看重，但這畢竟是自己在這個圈子裡賺得第一筆錢，她心裡還是很高興的，「等回頭錢到了，給你發紅包。」
這段日子，小麥也辛苦了。
「謝謝軟軟姐！」
等到了孫老師住得地方，溫軟沒讓小麥跟著下來，反而和她說，「你先回去吧，我登門，帶著助理也不像話。」
小麥收起要下車的腳，眨眨眼，「那等你下課了，我再來接你。」
「不用了。」
溫軟笑了下，「我今天晚上有約，自己過去就好。」
時間差不多了，她也沒再多說，和小麥說了幾句就往別墅區走。
……
孫湘今年五十多歲。
她比徐妍還要大，年輕的時候就是圈子裡有名的美人了，即便如今年紀大了，也是歲月從不敗美人，很是好看，穿著一身手工旗袍，襯得一雙長腿和細腰，就連眼角的皺紋也不添半點老態。
孫湘是一個很溫和的女人，見到溫軟就笑著打招呼，「還想著怕你找不到，正在猶豫要不要聯繫你，沒想到你就來了。」
讓保姆上了花茶和糕點。
她坐在沙發上看著溫軟，不像是教課的老師，反而像是見一個朋友，細聲細語的，「時間還多，不急著上課，你先喝點茶，吃些糕點，潤潤喉。」
「謝謝孫老師。」
溫軟也沒跟人客氣，道了聲謝就坐了。
兩人對坐著吃茶點，溫軟總覺得孫湘對她有些過於溫柔了，可明明她們以前從未見過，她猶豫著不知道怎麼問。
孫湘倒是看出她的心思，先笑道：「我和你大學裡的教授，私交不錯。」
「俞老師？」
溫軟抬起頭，臉上是遮掩不住的震驚。
孫湘笑著點頭，她一邊拿著湯匙攪著花茶，一邊看著溫軟柔聲說道：「他常常向我提起你，知道我要教你上課，還讓我好生照顧你。」
「老師他……」
溫軟低著頭，臉蛋上的神色有些複雜，似感動，又似難堪，「我還以為老師再也不會理我了。」
當初他為了嫁給林清寒，不顧老師的勸誡，放棄大好前程。
這幾年，她沒少跟人聯繫，可老師從來沒回過他，她以為老師這輩子都不會再理她了，沒想到……他私下竟有這樣的囑託。
孫湘也知道一些情況，見她這般也未說什麼，只是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你老師看著固執，其實卻是個嘴硬心軟的，有空的話，去看看他。」
溫軟自然應「好」。
吃完茶點就要上課了。
孫湘不愧是圈子裡的老前輩了，溫軟之前在表演課混了幾堂課，也受過幾次表揚，可跟著孫湘學的時候，她才發覺自己的不足實在是太多了。
一天下來，溫軟受益匪淺，走得時候，她還在感謝人。
「你雖然不是科班出身，但底子不錯，而且你心思細，有共情能力，這是演員最需要的東西。」
孫湘笑著安撫她，又說，「把你演繹的人物吃透，比系統的學習更重要。」
「等回去，你再好好看看我說得這些點。」
「至於台詞，這倒是要靠你自己費心思了，我只能教你技巧，好在你基本功還是不錯的，聲音清楚也亮堂。」
孫湘一邊送人出去，一邊提點她。
溫軟小腦袋瓜一直點著，仔仔細細地把她說的話全部記下來了，就差拿出筆和紙都記下來了，「謝謝孫老師，您說的我都記著了。」
孫湘說著玩笑話，「那我下次就要考你了，你若不好，可是要罰的。」
她那麼溫柔。
溫軟一點都不怕她，眼睛亮亮的應「好」，還想再說幾句，突然覺得胃裡一陣難受，直想吐。
「怎麼了？」
孫湘擔心道。
溫軟張口想說沒事，但那股子反胃的情緒一上來，小臉白白的，話也說不上來，孫湘連忙叫來保姆，讓人帶著溫軟去洗手間。
她親自做了一杯橘子水，等溫軟出來的時候遞給她，「好端端的，怎麼想吐？」
又問，「還難受嗎？」
溫軟其實還是難受的，但不想讓人擔心就搖了搖頭，她抱著杯子慢慢喝了幾口橘子水，酸味下去，剛才那種反胃的情緒倒是好了許多。
身旁的保姆不知想到什麼，笑著說了一句，「溫小姐這個樣子，跟夫人您以前懷小姐的時候一樣。」
她是不知道溫軟的底細，見她手上沒戴戒指，只當她單身，也就隨口說了句玩笑話。
可溫軟和孫湘的臉色卻一下子變差了。
孫湘雖然溫柔，但嚴肅起來還是很讓人害怕的，她轉頭看了一眼保姆，目光銳利，「多嘴，你先下去。」
等到保姆走後。
她看著溫軟蒼白的小臉，拉著人坐到一旁，「你……先別多想。」
又小聲問了一句，「你這個月的例假來了嗎？」
例假……
溫軟一聽這話，臉白得更加厲害了。
她最近忙得厲害，根本沒去想這個事，現在仔細想想，她已經快一個多月，將近兩個月沒來例假了。
孫湘看她這樣，就知道了。
女明星懷孕是大忌，尤其像溫軟這樣剛剛離婚的，孫湘拍了拍她的手，低聲說，「事情還沒個結果，你先別自己嚇自己，回頭找個可靠的醫院去查查。」
「等有了結果，再……想想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