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夢傾的聲音如同是從地獄裡冒出來的一般,字字句句都淬滿了惡意:
「如果我說,你爸爸重病急救到去世,封彥臣都在陪著我呢?他知道你父親出了事情,可是我讓他陪我,他就留下來陪我了,易清婉,封彥臣的心早就不在你身上了。」
易清婉不可置信地轉頭去看許夢傾,此時那張一貫掛著清純表情的臉上,分明顯露出猙獰的神色,她還在不停說著,如同惡魔的低語。
「所以,你為什麼還要抱有幻想呢?讓有情人終成眷屬不好嗎?封太太的位置就這麼讓不得別人?」
「夠了!」易清婉冷聲打斷。
許夢傾不再說話,臉上卻浮現出了一種莫名的得意。
易清婉盯著她的雙眼,冷冷說道:「你和封彥臣之間的事情我不關心,但請不要牽扯我的家人,封太太的位置對於我來說沒什麼特別的,無論有沒有嫁給封彥臣,我都是我自己,易清婉。」
她默默退後一步,餘光捕捉到許夢傾臉上一閃而過的失望表情。
「許小姐,明天查房的時候我再來看你。」易清婉一臉漠然,「但我有一句忠告,永遠不要將自己的人生定位於成為某人的太太,這是最不足為道的一個社會身份。以及,自己的身體永遠是最重要的。」
說罷,易清婉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許夢傾的房間。
許夢傾的病例在易清婉的案頭躺了許多天,她知道許夢傾的出生年月,這個女孩兒不過才二十出頭的年紀,就想利用自己的身體去博取男人的同情,從而達到頂替別人上位的目的。
小小年紀就將生命浪費在兒女情長之上,實在是太過可惜。
可是各人有各人的命數,不過是因為最近這段時間與她之間有了些羈絆,易清婉才會提醒這一兩句。
多的她也沒必要說了,畢竟過好自己的人生才是最重要的。
想到這裡,易清婉的目光便不由地落在了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上。
父親去世和離婚,無論哪一件事情對一個年輕女性來說都是極大的打擊,縱使易清婉再怎麼拎得清,情緒總還是或多或少受到些影響。
因此,在辦完父親喪事的第一時間,她便請其他醫院的一位同行為自己做了產檢,確保腹中寶寶的生長情況。
萬幸,一切都好。
沒在中心醫院做產檢,主要還是出於保密的需要,她人緣極好,如果傳出她懷孕的消息,可能一個下午不到整個醫院就都知道了。
不過,懷孕不同於別的事情,肚子總會顯懷,封彥臣最近又常來醫院,總有藏不住的那一天,還是得想個辦法。
易清婉心事重重地往自己的辦公室走,經過公告欄的時候卻突然停住了腳步。
她想起前陣子好像在這裡看到了一份有關出國深造申請的通知,在哪兒來著?
易清婉扒開層層疊疊的海報和文件,終於在一個角落中找到了那份通知。
自己的記憶並沒有太大的偏差,這是英吉利國的一所知名大學的PHD項目,招生方向中剛好有易清婉的研究方向。
她的視線逐漸下滑,趕忙確認申請時間。
幸好幸好,離截止時間還剩一周。
易清婉拿出手機拍了一下通知,心中大致拿定了主意,雖然說一周的時間聽上去比較寬裕,但是要想拿到業界大拿的推薦信,獲取院方領導的同意還是需要花些心思的。
接下來的一周過得緊張而平淡,易清婉利用手術和門診之間的閒暇時間,給自己的研究生導師和學院院長發了封郵件,請他幫自己寫推薦信。
雙方都分外爽快地同意了。
醫院裡的工作也在有條不紊地展開著,婦產科的翻床率不算低,很快許夢傾就成了易清婉手中時間最長的一位住院病人了。
許夢傾變得安生許多,每天查房的時候總是安安靜靜躺著,也不跟易清婉多搭話。
易清婉看到這種情況,樂得清淨,可莫名卻總有種不安的感覺如影隨形。
偶爾與許夢傾視線相接,她總覺得對方眼神中隱隱有些陰毒的感覺,但這感覺總是轉瞬即逝,捉不住也琢磨不透。
或許是自己多想了呢?
易清婉抬頭查看點滴瓶內的藥水情況,輸液速度好像有些快,滴壺內的水滴幾乎都快連成一條水流了。
低頭看了眼閉著眼睛好似在熟睡的許夢傾,並沒有出聲打擾她,而是伸手轉了轉流速調節器上面的滾輪。
眼看著藥水滴下的速度慢了一些,才鬆開手。
她放輕腳步離開許夢傾的床邊,剛出門便看見了拿著嶄新病號服回來的護工阿姨,她伸手攔下,叮囑道:「王阿姨,我看最近許夢傾的點滴速度都有些快了,吊太快心臟會吃不消的,您下回注意點兒。」
王阿姨的臉上露出疑惑的神色,但還是有些懵地點了點頭。
「好呢,辛苦您了。」易清婉笑著對她點了點頭,轉身離開。
……
周一是科室例行大查房的日子,主任也已經出差回來,一群人穿著白大褂浩浩蕩蕩地穿行在各個病房之間。
查看病人的情況,商討制定下一步的治療方案。
主任信步在前面走著,手中翻看著厚厚的病曆本,腳步停在下一間病房門口,抬頭看了眼名牌,便轉頭對易清婉笑道:
「清婉,是你的病人哦,我聽說最近許夢傾的情況比較穩定,看來你的工作做得不錯。」
易清婉大方地微笑,輕聲回道:「您出差之前都將治療方案告訴我了,所以實際上還是您的病人,有您在後方坐鎮,自然沒問題。」
「哈哈哈,」主任爽朗地笑著,繼續說道,「那不管怎樣,之前兩周都是你做主治醫生,等會兒也由你來詢問和介紹情況吧。」
易清婉點點頭,開門帶著眾人走了進去。
她抬起頭,臉上的微笑卻有瞬間的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