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街上逛了很久，兩個人都出了一身的汗。
人太多，太悶了。
最後來到江濱，吹著江風，人才感覺舒爽了許多。
聽著江濤拍打駁岸，對面一帶燈光沿著江長長拉開，如同銀河。
在燈光中，可以看見古樓的飛檐，映在黛色天空下面。
那一角飛檐，讓姜楚湘的心弦又被撥動了一下。
姜楚湘仿佛記得自己好像見過這樣的場景，她左搖右晃地踩著自行車，興奮地喊著什麼，而身後是一個比她大得多的身影，替她把著自行車不要摔倒。
但那景象很模糊，她並沒能看清楚。
姜楚湘脫口而出，「哥，快看，晴川閣！」
——
「哥，快看，晴川閣！」
濛鴻低頭看了下身邊的姜楚湘，她的身影落在夜色里，五官輪廓被江濱的燈描摹著，怎麼看都像故人。
就著夜色的掩護，他的眼眶大膽地濕潤了一下，他沒有擦。
江對岸的景色也在淚眼中朦朧。
「恩，那是晴川閣。」濛鴻說。
他們沿著江畔走了一會兒，漸漸身上的汗收了一些。
後來，他們看到一家水晶閣，姜楚湘的眼睛一亮。
兩個人好像不約而同的，就走了進去。
這家店的規模不小，門口擺著一個幾乎等人高的紫水晶洞，被燈光照得發著幽幽的閃光。
透明玻璃櫃裡面琳琅滿目全部都是各種顏色的水晶配飾，玲瓏剔透，看著就讓人喜愛。
姜楚湘看看這個，看看那個。
濛鴻也在邊上看得饒有興致。
店內的配飾還是相當有個性的，一般店鋪的水晶手鍊，都會做成珠串，款式一模一樣，唯一不同就是顏色。
這裡的手鍊卻很有設計感，草莓晶跟黃金鍊子搭配，顏色撞擊地很鮮明，星河的下面掛著一個月牙，上面鑲滿水鑽。
姜楚湘見濛鴻看得專注，奇怪道：「你也喜歡這些？」
濛鴻淡笑，「我妹妹喜歡。」
「哦。」姜楚湘恍然。
濛鴻問道：「要買嗎？」
姜楚湘點頭：「恩，要買。」
「喜歡哪一個顏色？」
「我喜歡的可多了。你妹妹呢，她喜歡什麼顏色？」
姜楚湘因為濛鴻提起了他妹妹，所以想著給人小姑娘買點兒禮物，畢竟她哥哥在陪她，就沒工夫陪他的妹妹了。
「她麼，小孩子一個，什麼顏色都喜歡啊。」濛鴻看著姜楚湘道。
姜楚湘笑了一下，「也對，女孩子做什麼選擇啊，自然是什麼都要啊。」
濛鴻看著姜楚湘沒心沒肺地笑著，手指著櫥窗，挑了好幾條，項鍊、手鍊都有。
「這，這，還有那——我都要，給我包起來。」
她笑靨很美，唇邊還有個很淺很淡的小酒窩，似乎會蕩漾的。
人說，小酒窩存著的是前世的記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店客服把所有姜楚湘挑的鏈子都包好了，拿了個禮品袋子裝起來。
濛鴻很自然地走過去，拿手機掃碼付錢。
姜楚湘連忙按住了他手，「我來付。」
濛鴻道：「不可以嗎？就當是我送給你的禮物。」
姜楚湘搶走了濛鴻的手機，「不可以。這次我付，下次我買其他的你再付。」
這是她給他妹妹挑的禮物，怎麼能讓他付錢！
姜楚湘趕緊拿自己的手機掃碼把錢付了，這才把濛鴻的手機還給他。
濛鴻心以為姜楚湘是擔心程璟皓誤會，只能放棄。
二人從水晶閣出來，姜楚湘就把裝首飾的袋子塞到濛鴻手裡，「送給你妹妹。」
濛鴻頓時怔住，那樣子就好像被當頭打了一棒一樣。
只是店外面，他背著光，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姜楚湘又把袋子往濛鴻手心裡按了按，「怎麼不接啊？」
濛鴻的頭垂下去，眼淚差點忍不住，「我表妹，已經死了。」
「啊！」姜楚湘輕呼了一聲，沒想到事情會這樣。
尷尬站在店門口，她懊惱地拍拍自己的額頭，深恨自己沒有多做調查就做出這麼貿然的舉動，濛鴻是明星，他的資料，如果她留意一些，在網上都能查到的。
「對——對不起啊。」姜楚湘道，她真是恨死自己的疏忽了。
濛鴻嘆了口氣，「沒關係。」其實表妹的死已經過去十年了，濛鴻的心痛已經不像十年前那麼劇烈，而是轉為了慢性的隱痛。
可能因為姜楚湘長得太像表妹了，所以他才會忍不住心臟一陣陣抽痛。
他們在江濱的一條椅子上坐下。
濛鴻拿著手機點了一下，調出一張照片，給姜楚湘看，「這就是我表妹，她叫林暖。」
姜楚湘看那張照片裡的女孩子笑起來臉頰有點胖嘟嘟的，黑色長髮扎著個馬尾，眼睛又大又黑，乾淨地如同一灣清泓，穿著粉色裙子，要不是濛鴻事先說明照片是他表妹，姜楚湘簡直懷疑自己小時候的照片被偷出來了。
「這是你表妹？」
「恩，跟你很像吧？」
豈止是像啊，簡直一模一樣。
其實姜楚湘現在的樣子，跟十三歲相比已經纖瘦了許多，皮膚也白了許多，變得更有女人味。
但姜楚湘十三歲的時候，確實是胖嘟嘟的，臉龐還比較黑，就跟濛鴻給她看的照片一模一樣。
——
「你表妹，她真的死了？」
「恩。」濛鴻雙手抱頭，人彎著腰，手肘撐在膝蓋上，兩個肩膀微微的顫抖，「被人綁架了，塞在汽車後備箱裡，活活悶死了。」
若不是表妹已經死了，濛鴻真會認為姜楚湘就是她表妹。
濛鴻顫聲痛苦地道，「他們本來要綁的人是我。」
綁架的人還是他那不甘心的人渣父親。
正因為如此，這些年，濛鴻除了痛苦，還有自責，總是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總覺得自己是災星，不應該來到這個世界上的，我一個親人都沒有了。」
姜楚湘侷促地拍拍濛鴻的後背，「這不能怪你，要怪就怪綁架的人，他們才是壞人！後來抓到他們了嗎？」
「恩，抓到了，也判了死刑。」
濛鴻雙手捋了捋臉，扯著嘴角苦笑了一下，「不過，表妹也不可能活過來了。」
姜楚湘不知道應該怎麼安慰他，摸了摸他的臉。
濛鴻掉頭看著她，眼中情緒晦暗，忽然人伸開手臂，抱住了姜楚湘。
兩個人抱了一下，忽然又分開，尷尬地笑笑，兩個人的身子都往椅子旁邊挪了挪。
路邊有人經過，看到二人的情狀，還覺得挺奇怪的，回頭看了一眼，像是情侶吵架，但兩個人又都很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