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理他,拔腿要走,手臂被男人捉住,硬生生又給拖了回去。
「幹嘛去?陳恩錄在外邊等著呢?」
他故意說這話氣她,明知道陳恩錄在病床上躺著,明天就準備手術了。
時笙忍無可忍掙紮起來,「你放開!我和諾諾約了,一起吃飯的!」
許明川勾了下唇,「告訴她你沒空,和我一起吃!不然,她就別想去美國了!」
時笙胸口一下子便被塞了一團棉花,又悶又堵,「你!」
許明川邪肆地挑了下眉,「你該知道,從來沒什麼輪轉生去美國的機會!」
一句話說的很明顯了。
許諾去美國學習,是他背地裡安排的。
時笙的氣消了一半,「你還知道她是你的女兒就好!」
手機響了,時笙知道是許諾打過來的,她接起,硬著心腸說:「諾諾,剛剛接到通知,媽要馬上去趟博物館,不能和你一起用餐了,晚上再陪你好嗎?」
「明天!」
身邊,男人捉著她的的手臂用口型告訴她。
時笙的眼睛裡,濕潤了。
「明天,媽媽全天都有時間……」
許諾已經頓住了。
從小到大,真的有太多太多這樣的時候了,她從沒有像別的孩子那樣賴在母親懷裡撒過嬌,她想跟自己的母親吃頓飯也是奢侈。
「……好。」她聲音艱澀,說話時,眼淚里已經濕潤了。
通話結束,許諾深深吸氣,那種酸澀的感覺還是從胸腔里溢出來。
她掉轉車頭回公寓。
京大職工宿舍
「你滿意了?她是你的女兒呢!你不疼她就算了,還總是這樣對她,你……」時笙心痛的控訴男人。
她的頭,倏然被男人一雙大手捧住,許明川低頭吻住了她。
他吻得很纏綿,很投入,時笙只覺得心碎如攪,她兩手抵在他胸口,把他往外推。
男人卻攬住她的纖薄的背,將她整個更深的壓進他懷裡。
深深一吻後,他又鬆開了她,剛才的纏綿緋惻,在那張英俊的臉上再找不到半分痕跡,「所以你應該明白,你該做些什麼。」
他一雙漂亮的眼,分外清明。
時笙氣無語,「我跟陳恩錄什麼都沒有,一切都是你自己臆想出來的!」
他自然知道,她跟陳恩錄沒有什麼,要不然,他也不可能讓陳恩錄活到現在。但她沒有什麼,不代表,陳恩錄也沒什麼。
許明川身形往後一步,坐到那狹小的沙發上,他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膝蓋,「坐過來。」
聲音平和,卻有不容置疑的力量。
時笙咬緊唇,心想著,女兒會不會失去這次去美國學習的機會,但最終,倔強的扭頭,「你該讓吳麗雅去坐!」
她忘不了,多年前,她從外地出差回來,想著給他個驚喜,直接去醫院找他,結果,就看到吳麗雅坐在他的膝上,雙臂勾著男人的脖頸。
那一刻,她的心碎裂無聲。
男人忽然開口,「我倒數三二一,時笙……」
威脅的意味明顯。
時笙迅速別過臉去,簌簌淚落,卻扼制著心口翻湧的情緒,「隨便你怎麼樣吧!如果諾諾知道,她去美國學習的機會是她媽媽用肉體換來的,相信她寧願不去!」
許明川梗住。
他深呼吸。
他只是想離她近一點兒而已,什麼時候提別的了,怎麼就成了逼她用肉體去換了。
他有那麼不是人嗎?
最終,他起身滿肚子抑鬱的離開。
轉天,許諾沒能和時笙見面,陸老爺子突然就不行了,陸擎把電話打給她,她當時就哭了,不顧轉天就要飛美國,立刻打了最貴的機票去了D城,但還是晚了一步,她到的時候,陸老爺子已經咽氣了。
許諾的悲傷難以自抑,她哭到止不住。
陸擎將一份信給了她,「爺爺給你的。」
他氣度沉穩,還是往常時的樣子,只是眼睛發紅,神情凝重,許諾展開那張信箋,好像看到老爺子溫和慈愛的模樣就在眼前。
「諾諾,陸家對不起你,這些年讓你受委屈了。陸天澤罪孽深重,死不足惜,但你顧及著爺爺,沒有報警把他交給警察,爺爺很感動,也更加覺得對不住你。是爺爺教子無方,養了那麼個禽獸不如的兒子,爺爺在這裡,向你說聲對不起。所幸,陸天澤已經瘋了,這對他,也算生不如死。
諾諾,爺爺在這兒跟你別過了,勿想。
許諾哭出聲來。
原來老爺子什麼都知道,他只是不說而已,這大半年,他想必過得很辛苦吧!
老爺子的胃癌想必跟這個也有關係。
「別哭了!」
陸擎掏出手帕來幫她擦臉,「爺爺也不想看你傷心的。」
這是她這麼久以來,唯一沒有抗拒他的親近。
許諾好半天才止住哭聲,悲傷卻依舊,「我今晚給爺爺守個靈,明天一早回京城。」
她下午的飛機直飛美國。
「明早我用專機送你回去。」陸擎說。
許諾一頓。
他們在一起時,他是沒有專機的。覺得浪費資源。
「前不久剛買的,去京城方便一些。」
陸擎似是在解釋。
許諾晃了晃頭,告訴自己不要被他迷惑,他到京城,不一定就是為了見她。
「恭喜!」
許諾嘴角輕扯。
不願意再跟男人呼吸同一片空氣,許諾轉身離開。
老爺子病逝,雖然還未發訃告,弔唁的人依然很多。
大宅里到處一片哀傷的氣氛。
許諾默默地在老爺子靈前燒著紙,
有客人來的時候,陸擎就去陪著,沒客人的時候,就陪著她一起守在靈前,陸擎很希望,這個晚上能變得長一些,更長一些。
午夜,許諾睏倦的用手支住頭,陸擎起身,要抱她進屋,指尖才沾到她的身體,她就激靈一下睜了眼。
陸擎指尖就瑟縮了一下,最終,他只能溫聲說道:「去睡一會兒吧,陸家這麼多子孫,會給老爺子把靈守好的。」
許諾搖搖頭,「我只有這麼一次機會了,以後再不能為爺爺做什麼了,我不陪著他,他會傷心的。」
「爺爺會心疼。」陸擎說。
許諾還是搖頭,「天亮我就該走了,我只有這麼一點兒時間陪著爺爺了。」
陸擎便不再說什麼,只是一直觀察著她的狀態,她受不住的時候,他會立刻帶她回房。
天光慢慢發白,許諾該走了,她為老爺子燒了最後一次紙,又在老爺子靈前磕了幾個頭,才腳步沉重的離開。
一夜未睡的結果就是,許諾暈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