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顏臉色慘白,她手抖的厲害,眼神悲慟,心被一隻手撕開了大大的口子,痙攣的痛。
他打著傘居高臨下的姿態望著她,矜貴又無情,眼神涼薄:「想想你的家人。」
旁邊厲一打著傘遞了筆上去:「喬小姐,簽了吧,你知道我家主子的手段。」
「你爸還在醫院,你也不想他被丟出去吧?」
厲一溫和的笑:「這要是你弟弟妹妹一不小心又出了點什麼事。」
他分明是在笑,卻令人寒涼,赤裸裸的威脅。
喬顏眼睛血紅,顫抖著手接過筆,雨還在下,她渾身已經濕透,心卻比身子更寒冷,她哆嗦著一筆一畫的簽下了淨身出戶的協議。
厲一等她簽完,唇角微勾,小心翼翼的護著那份自家少爺恢復自由身的離婚協議書,生怕它打濕。
他們家金尊玉貴的大少爺,可不是一個小小喬家女就能匹配的。
現在,他們家少爺終於可以擺脫這女人的糾纏,恢復自由之身了。
喬顏望著男人冷漠矜貴的背影,發抖的手握成拳,眼睛血紅一片充斥著恨意和悔恨的淚水:「厲景行,我這輩子最後悔的就是遇見你。」
她錯了,也真的後悔了。
成長的代價太沉痛了。
男人手指節捏著傘柄泛白,打著傘轉身,面如寒霜,冷戾一笑:「喬顏,滾出我的世界。」
他滿眼厭惡的看著她:「再讓我遇見你,我一定讓你生不如死。」
雨下的很大,厲一恭敬的守候在門口:「主子,她離開了。」
男人眼眸漆黑的坐在椅子上,拿著筆的手微頓,聲音冷漠:「以後她的事情,不用再來告訴我。」
「是。」
厲一恭敬的問道:「主子,回本家嗎?先生派人來催了。」
他見男人臉色發寒,低垂著頭大氣不敢喘:「先生說,您玩夠了就回去。」
先生,是厲景行的親生父親,厲景行是男人原配所生,厲家長子,厲家大少爺在一次刺殺中消失。
厲家,那是真真正正的名門望族,M國財閥,全球首富排行榜前五名。
喬家在厲家面前,不值一提。
男人眼底透著深深的厭惡:「讓他們滾。」
「是。」
落地窗前,男人寬肩窄腰,黑色絲綢睡袍松垮的披在身上,高大挺拔的身軀立在窗前。
他眼神漆黑幽深,手中握著一杯紅酒搖晃著,修長指骨捏緊酒杯,微仰頭,喉結性感,將酒液一滴不落的吞進腹中。
男人眼神冷漠的注視著樓下那道背影離開。
夜深人靜。
男人忙完工作回到房間洗漱,眼神下意識的掃向床上:「喬」
一個字從喉嚨里流出,頃刻間停頓,時間在蔓延。
臥室里寂靜的落針可聞,而某個吵鬧的人,似乎已經被他趕了出去。
男人忽略掉心口處湧上來的澀感,他面無表情的從衣櫃裡拿出睡衣,睡衣是黑色絲綢的,喬顏親手給他挑的。
她喜歡看他穿的漂漂亮亮的樣子。
旁邊是一件粉紅色的戴著兔耳朵的睡衣,喬顏總喜歡穿著這件睡衣,在他書房裡蹦蹦跳跳,坐在厲景行腿上纏著他。
他眸子微沉,胸口莫名湧上一股強烈的刺痛和不舒服感。
男人臉色泛著寒涼:「管家。」
「主子。」
男人冷冷開口道:「將這些東西都丟出去。」
昔日繁華大廈頃刻間覆滅,喬家千金大小姐淪為了喪家之犬,落水狗。
或許,這就是報應。
她拆散厲景行和季棠的報應。
她後悔了,如果再給她一次機會,她再也不會招惹上這個心狠手辣的男人。
他對她太狠,蟄伏兩年,步步為謀,勾結外人幾乎將她一擊致命。
短短一年的時間,喬顏變賣了自己所有的東西,被趕出別墅住進了地下室,喬母帶著小孩住在鄉下老房子。
她一天打四份工全都打到了付醫療費的卡上,還有一些給了她母親做生活費,手裡一分錢都掏不出來了。
喬心和喬宴的手術費,爸爸的護理費,都是一筆不小的開銷。
醫院給她打來了電話,冷冰冰的聲音從話筒里傳來:「喬小姐,您已經拖欠兩個月的護理費了,再不交,我們可能得趕你父親出去。」
喬顏心底苦澀:「能不能再拖延一下,我一定會交的。」
「這話,也是院長的意思。」
院長,也曾經是喬父的故交。
喬顏握緊了手機,聲音沙啞:「好,我會儘快賺錢的。」
掛完電話,她靠在牆壁上喘了一口氣,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濕潤的液體。
只覺得深深的無力,喬家落敗,都是人走茶涼。
同事在裡面叫她:「喬顏,該你上了!」
「嗯,來了。」
喬顏抬手擦掉眼角的淚水,努力的露出了一抹微笑,挺直了腰板,穿著車模的白色禮服,踩著高跟鞋繼續工作。
喬顏做完最後一份兼職回到地下室,住的地方是四人寢,上下床,公共浴室,這是她能住到最便宜的房子。
她走進房間,外間不時傳來一陣細碎的議論聲:「她怎麼又這麼晚才回來?」
「該不會去賣了吧?」
「別胡說,人家長這麼漂亮,真要去賣,沒錢?還跟我們擠地下室?」
賣?
喬顏頓住腳步,她眸子微動,轉身披著衣服走了出去,她一路走到了天上人間樓下。
天上人間,京市最有名的娛樂場所,多少富家子弟來這一擲千金,揮霍無度。
曾經,喬顏也是這裡的貴客。
此時,一輛黑色的邁巴赫從喬顏身後開過。
厲景行視線一頓,漆黑眼眸深邃,連忙吩咐道:「停下。」
厲一連忙踩剎車:「主子,怎麼了?」
厲景行心緒恍惚的回頭看去,眉頭緊蹙,寬倘的大街兩旁人來人往,那道熟悉的背影消失不見。
難道剛才是他眼花了?
一年,整整一年,厲景行沒有再見到過喬顏。
家裡女人的東西早被他丟了,他看見厭煩,這個人消失一年了,還是陰魂不散的在他心裡環繞,擾亂他的情緒。
男人收回視線,閉了閉眼,涼薄的眉眼帶了一些煩躁,他冷聲道:「沒事。」
他死死的壓住心底翻湧上來的繁雜思緒,抬手揉了揉眉心,臉上的表情冷洌又絕情。
喬顏走進去找到了前台工作人員,她臉上帶著笑:「麻煩告訴翹翹姐,就說喬顏找她。」
前台小哥看見她這張臉怔愣了一瞬,然後打了個電話,掛斷電話他交給喬顏一張卡,說道:「翹翹姐在六樓等你。」
喬顏拿了卡,說了一聲:「謝謝。」
她刷卡坐電梯一路到了六樓,找到房間按了門鈴,包廂里坐著個穿著旗袍的女人,女人大概二十六歲的年紀,容貌姣好。
楚翹坐在沙發上指尖掐著一根猩紅的女士煙,看見喬顏進來,半眯著眼,殷紅的唇吐出了一層薄薄的霧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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