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每來一次,都像是給顧政聿下達一次判決。
眼看著本就難熬的時間過去,沒曾想現在又是綿綿無期的等待。
溫初抹掉眼中的淚水,逼著自己一定要穩住情緒。
但越是抹眼淚,淚水更是止不住的往下滴淌。
然而,不遠處。
臉頰消瘦的周斯越正遠遠的望著溫初。
看到她為顧政聿傷心落淚,他的心也跟著緊緊的揪在一起。
但他卻不能上前安慰,因為沒有資格。
讓政聿變成這樣的人是他,讓溫初哭泣的人也是他。
他還有什麼顏面再去站在他們面前說話?
況且……
周斯越低頭看向自己止不住發顫的手指。
他現在身上已經流淌著和那幫犯罪之人一樣的血液,那麼髒的他,根本就不配再與初初站在一起。
周斯越唇邊瀰漫著苦澀,正要回頭離開,心底里忽然竄起一股如同螞蟻般啃噬的折磨。
它們延伸的速度很快,穿過五臟六腑,蔓延至身體各個角落裡。
他捂著胸口,牙關死死的咬著,額角的青筋也隨著難忍的痛苦暴現出來。
他很清楚,這種感覺是犯了癮頭。
這幾天他都處於截斷期,可時間越長,他越是難以忍受。
好似只有不斷地傷害自己,才能強行冷靜下來,讓自己不去想那些不該想的東西。
周斯越伸手撐著牆支撐著身體,他想儘快遠離ICU,以免被溫初發現。
但還沒走兩步,眼前的景象就開始變得扭曲。
他張著口不斷地吸氣,但腦海中一次次的出現針管的模樣。
發了瘋想要的感覺,瘋狂占據著他的所有理智。
忽的,周斯越雙腿一軟,重重的跪在地上。
他蜷縮著身體,雙手緊緊的揪住身前的衣服,難以自控的低吼咆哮。
ICU里,聽到聲音的溫初赫然轉頭尋著聲音望去。
看到一道熟悉的背影跪在地上的模樣,溫初站起身疑惑的朝著他走去。
越是靠近,對方的低吼聲越是讓溫初感覺到熟悉。
她不由的加快腳下的步伐,走到似是忍受著煎熬的男人身邊。
看清男人側臉的那一刻,溫初雙眸倏然縮緊。
「斯越?!」
溫初趕忙的想要將周斯越攙扶起來,但她的手剛碰到周斯越的手臂,就被周斯越重重的揮開。
「別碰我!!」
溫初被他的咆哮聲嚇得怔住了舉動。
同時也察覺到自己語氣過於暴躁的周斯越,也不由的抬頭去看溫初。
入目之際,是溫初驚惶無措的模樣。
懊悔的情緒在周斯越心頭瘋狂的蔓延。
他單手撐地,想要強行站起身,但還沒直起腰身,整個人又重重的倒了下去。
溫初見情況不對,不顧他是否會再次推開,伸手就緊緊的攙扶住了周斯越。
「不要碰我……」
周斯越緊咬著牙低吼,「我身上很髒,初初,離我遠點。」
看著周斯越脖子處的抓痕,溫初很快便意識到了什麼。
她緊皺著雙眉道:「斯越,你堅持一下,護士台就在前面的拐角處,我帶你去找護士和醫生!」
「沒用的。」周斯越想要推開溫初,但他眼下的力氣,根本就敵不過溫初。
「算我……求你……離我遠點……」
饒是周斯越再怎麼拒絕,溫初都沒有要丟下他的意思。
她承受著周斯越身上所有的重量,舉步維艱的將他往護士台方向帶去。
就在要走到拐角處時,兩道匆忙的腳步聲從遠至近的傳了過來。
緊接著,周氏夫婦急忙的神色出現在溫初面前。
看到溫初,周氏夫婦均是一愣,但不等他們打招呼,周斯越便忽然將溫初又一把揮開。
沒來得及防備的溫初,整個人重重的撞擊在了強上。
肩膀處傳來劇烈的疼痛,但顧不上這些的她,轉頭又朝著周斯越看去。
周母和周父上前攙扶著周斯越,但周斯越好像是失了理智般,不斷地將兩人推開。
甚至還無法自控手上的力道,好幾次揮拳落在了周氏夫婦身上。
「初初。」
周母紅著眼眶朝著溫初急聲道:「去找護士,讓他們拿安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