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
盛奶奶冷聲開口:「怕是早就不記得了吧!」
「你經常去國外出差,又總是不接她電話,這是蘇韻放心不下,自己去山上求來的!那麼高……那麼陡的山路,她一步一叩,所求所願都是希望你平安!」
盛淮沉沉眸光鎖在那抹紅色上,緊緊抿著唇。
他記得。
那年冬天出奇的冷,剛回到別墅,繫著圍裙的蘇韻就開始盛湯布菜,妥帖至極。
水晶燈下,她臉上飛著紅暈,將這枚平安結小心翼翼拿出來。
「老公,這是我……」
話沒說完,就被自己隨手丟地上了。
「哪裡撿來的破爛貨!」
「蘇韻!你能不能有點品位!」
盛淮眉頭緊緊蹙著,漆黑瞳孔墨色翻湧。
那天后面發生的事已經很模糊了,但是蘇韻臉上的失望和難過此刻卻在腦海被無限放大。
「一步……一叩!」
他喃喃自語,思緒開始變得模糊又無比沉重。
「你以為呢?」盛奶奶聲音哽咽。
「那麼冷的天,那個傻姑娘聽說一步一叩最誠心最靈驗,就真的老老實實從山腳跪到山頭,走一步……跪一步,到最後……手和膝蓋上,全是凍瘡!」
盛淮靜靜坐著,眼神木然。
「我竟然不知道……」
「哼!」
「你當然不知道!」
盛奶奶瞪他一眼:「你總認為小韻嫁到盛家是別有目的,什麼時候把她真正放到眼裡過?!」
「盛淮,你可知道這門親事是我拉著老臉求來的!」
「那樣好的姑娘,有教養,有學識,你知道當年多少人羨慕我們盛家!」
「唉!」
盛奶奶起身,定定看著孫子宛如雕像的樣子,深深嘆一口氣:「總之,我今天跟你說這些,是想讓你好好想一想,摸摸自己的良心!」
盛淮清俊的臉上閃過一絲慌亂。
「我已經不知道……還能怎麼做才能讓蘇韻原諒我。」
這個檯燈下俊朗高冷的男人,此刻身上沒有半點在商場上殺伐果斷,鐵腕無情的樣子,眸光喑沉,嗓音顫抖混亂。
他努力控制情緒,想要像往常一樣冷靜的去分析利弊。
可是根本辦不到。
盛奶奶目光落在孫子憔悴的臉上,沉默許久。
「也許,現在放手對你們兩個都好。」
盛淮猛地一驚!
「您在說什麼?我不願意!」
奶奶的話讓他心裡升起一種巨大危機感,心頭一片滾燙,整個人都僵住了。
「蘇韻現在對你已經徹底失望了!要是還想挽回她,你就該拿出點態度來!」
「總之……你好好想想吧。」
病房門被重新關上。
盛淮定定坐在沙發上,眸光失神。
這一夜他想了很多密密麻麻的往事,都是關於蘇韻。
窗外越來越亮,思緒也越發清晰。
無論如何。
自己不能放手!
也捨不得放手。
盛淮想了很久,他很堅定。
天邊泛起橘光的時候,護士進來幫他換藥。
雪白紗布一層層剝開,線條清晰的古銅色皮膚上,一道駭人的傷口令人觸目驚心。
盛淮蹙著眉,眼睫低垂。
「盛太太現在怎麼樣?」
「一切都還好,這兩天就能出院。」
護士小姐瞥他一眼,這個傳聞中冷厲陰鷙的盛總,此刻卻收盡鋒芒,提到太太的時候滿眼溫柔。
她猶豫片刻:「盛太太胃口似乎有些不好。」
胃口不好?
盛淮怔住片刻才輕輕點頭:「知道了。」
午後。
盛淮換上條紋病號服,一隻胳膊斜斜吊起,單手端著托盤走進隔壁房間。
推開病房的門,蘇韻還在睡覺,陽光灑在床頭,她看起來睡的很沉。
盛淮腳步很輕的走到床頭,把托盤放在桌子上,靜靜的看著蒼白如紙的臉。
精緻小臉埋在枕頭裡,寫滿了疲倦,就連熟睡的時候好看的眉都是在輕輕蹙著,眼尾還泛著一抹紅。
看樣子,昨晚偷偷哭過了。
盛淮心裡有種被針扎的刺痛。
或許是察覺到身邊動靜,蘇韻的身子動了動,漂亮眸子慢慢睜開,蒙著水汽。
蘇韻看著面前男人,沒有說話。
四目相對間,視線暗涌流動。
盛淮被這道冷漠淡然的眸光看的難受,轉身端起桌上的碗,溫柔開口:「昨晚睡得好嗎?」
回答他的是一個纖瘦背影。
蘇韻轉過身把臉重新埋回枕頭裡,不想看他。
「韻兒。」
盛淮不肯放棄,嗓音喑沉的賠著小臉,垂著頭攪動手裡的湯羹:「不管怎麼樣你先起來吃點東西,來……乖乖坐起來我餵你好不好?」
他聲音很低,最後幾乎是在討好:「韻兒,就算你還在生氣也要照顧好身體,我知道我欠你許多,但是以後全都會加倍補償好不好?」
蘇韻弓著背,蔥白手指放在腹部摩挲。
片刻後她坐直起來,看也沒看身邊男人一眼,接過湯羹專心吃起來。
是啊。
不管再怎麼樣,現在都要保重身體。
現在健康是頭等大事。
還有很多事情等著自己去做……
要把孩子好好的生下來,保持最好的狀態,揭開蘇明安的虛偽面具,奪回蘇家所有的財產!
蘇韻垂著睫毛專心喝湯。
身邊男人坐著,幽深的目光一直鎖在她的身上。
「韻兒。」
他斟酌開口試探:「出院以後你想住哪裡?要不去國外旅遊好不好?你不是一直想去土耳其看熱氣球嗎?等你恢復好就出發怎麼樣?」
蘇韻隨手把碗擱在床頭,身體又往裡挪了挪,與旁邊男人又拉開一些距離。
她慵懶的靠著,幾縷劉海遮住眉眼,一隻手懶懶撐著頭。
很不耐煩的樣子。
她語氣很淡漠:「盛淮,你能不能正常一點?」
「什麼?」盛淮滯住,唇角的笑也僵硬住。
「我說——」
「請你正常一點!」
蘇韻終於偏頭看他,眼尾帶著濃濃譏諷:「盛總,你現在做出這幅姿態來是想要感動誰?我們之間已經回不到過去了……或者說,我們之間從來就沒有過去。」
她語氣頓了頓,毫不留情的繼續往下說。
「姜小姐在的時候,你對我視而不見,有幾千種理由傷害我,無視我,冷落我,現在又做出溫柔後悔的深情樣子……」
「盛淮。」
「你真讓我覺得無比噁心!」
蘇韻說完,盛淮突然猛地站起來,定定看著她的臉。
「原來你……是這麼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