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照顧好小韻。」
盛淮面色平靜,並沒過多解釋。
「照顧,就你這樣……」
女婿不冷不熱的樣子讓陳娟更加生氣,可是未說完就被蘇明安截過話頭:「先別說那些了,好好跟女兒女婿過個節。」
陳娟愣住,旋即苦澀笑一笑沒有說下去,只是點了點頭。
「好……」
病情越來越差,化療一期接一期。
明年……中秋節的月亮,怕是再也看不到了吧。
蘇明安看見妻子眼裡強忍的淚,轉過身對盛淮淡漠開口:「你去看看小韻怎麼還沒回來。」
盛淮點頭出了門。
蘇韻沒有在檢驗科等報告的人群中。
蹙起眉拿起手機撥過去,直到鈴聲結束她也沒有接聽。
餘光瞥見角落處捏著檢查報告哭泣的一對夫妻,他眸光微動。
「林醫生,麻煩等等……」
「這是老家的特產,不是什麼值錢東西,謝謝您救了我奶奶。」
盛淮停住腳步,陰沉的目光緊緊盯著不遠處一道熟悉身影。
穿著白大褂的林桉笑的很溫和。
看見林桉,盛淮就想起來蘇韻眼裡藏著的那抹失落,她曾說過,林醫生是個很好的人。
她當初想離開自己,是不是因為林桉?
為什麼偏偏是他!
這時,林桉也看到了盛淮。
兩個高大挺拔的男人在走廊里靜靜站著,定定地互相對視,眼神複雜。
片刻,林桉主動走近。
「盛總。」
「很久未見。」
盛淮眸光清冷:「林醫生不是已經被調走了嗎,怎麼又出現在這裡?」
「你應該清楚,有些地方並不歡迎你。」
林桉臉上依然掛著和風細雨的笑。
「那盛總也要知道,有些地方不是有權利就能控制一切的。」
「是嗎?」
盛淮意外的勾唇笑起來,眼底卻透著森森寒意。
片刻才淡漠出聲:「你自便,我還要陪老婆過中秋節……」
他走了幾步又轉過身,居高臨下打量還在原地站著的林桉:「建議林醫生以後還是自知一些,蘇韻是我的妻子。」
林桉平靜的看著陰鷙冷厲的盛淮:「那你確定……你給的就是她想要的嗎?」
「蘇小姐她從未對不起你半分,希望你對她好一些。」
盛淮眼神一下陰冷到極點,氣勢凌厲逼人,一字一句:「你是個什麼東西,也配來教訓我?」
「林桉!」
「不要自討苦吃!」
林桉正要說話,忽然抬頭看向前方,溫和的笑了起來。
「盛淮!你怎麼在這裡?」
「爸媽說你出來找我了,可是……」
蘇韻走了過來,話說一半,視線掃在林桉身上,又看了一眼陰沉著臉的盛淮:「林醫生……」
「你去哪了?」
盛淮低下頭自然地把她摟進懷裡,語氣溫柔寵溺:「知不知道我剛剛多擔心你,怎麼這麼不乖?」
林桉臉上依然掛著笑,眼底卻不易覺察的閃過一絲失落。
「我剛剛碰到一個大學同學,隨便聊了幾句。」
蘇韻任他摟著,小聲開口解釋。
她明白,盛淮現在的溫柔寵溺是做給林桉看的。
「以後不要到處亂跑,知道了嗎?」
語氣溫柔又透著她才能聽出來的威脅。
林桉雙手插進白大褂里,極淺的笑笑:「那我先走了。」
「林先生,晚上我跟我老婆就在醫院陪家人過節。」
盛淮把蘇韻肩膀緊緊摟住,微笑著看向林桉:「林醫生要不要一起來吃點?」
「不用了。」
林桉看了一眼垂著眸子的蘇韻,張了張口,一句中秋快樂,終究還是沒有說出來。
「走吧,爸媽還在等我們 。」
蘇韻仰起小臉,努力擠出笑容。
「好。」
盛淮眼神複雜的看著林桉的身影,很久才低低應一聲。
兩人回到病房後,裡面的氣氛已經好了許多,陳娟的臉上多了笑容。
到了晚飯時間。
盛淮提前安排好的大廚將所有菜品全部送到了病房,套間病房的客廳里擺的滿滿當當。
蘇韻扶著母親坐定。
蘇明安給自己和盛淮斟滿酒,舉起杯子跟他沉默的碰杯。
兩個男人一杯接一杯喝酒,閒聊新聞,又談時政,直到吃完飯也沒有一句話提到蘇韻。
「小韻,陪媽媽去陽台。」
陳娟拍拍女兒肩膀:「媽媽想好好看看中秋的月亮。」
「好。」
陳娟喜歡花,蘇明安便為她買了一大堆的盆栽鮮花,就放在窗台和走廊上,還貼心的在陽台上放了一個躺椅和毛毯。
這樣每天都能陪著妻子曬太陽。
「你跟盛淮現在還好嗎?」
蘇韻揚起眸,笑的一臉輕鬆:「很好啊……他對我,很好。」
陳娟定定看她。
結婚短短三年,蘇韻卻仿佛變了個人。
「小韻……」
陳娟輕輕拍著蘇韻的手背,「要是媽媽不在了,你千萬不要難過知道嗎?媽媽就算在天上也一定會好好護著你的。」
蘇韻鼻子一酸。
「媽!你在說什麼呢?」
「你一定會好起來,然後長命百歲的。」
陳娟艱難抬起手背,幫女兒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頭髮:「傻孩子,媽媽就是隨便說說。」
她扶住蘇韻手臂,一點點挪到欄杆上靠住,眼睛直勾勾看天上的月亮躲進烏雲里。
「小韻啊……」
陳娟突然說:「要個孩子吧。」
「有了個孩子陪著你,也許會好一點。」
蘇韻死死咬住嘴唇沒哭出聲。
「媽媽這一輩子最幸福的事情就是有你這個女兒。」
陳娟轉過身看她,蒼白的臉上卻流露出笑容:「哪怕以後你身邊一個人都沒有,也要堅強的生活下去……」
「媽,今晚幹嘛說這些!」
蘇韻終於哭出了聲:「你一定會好起來的,爸爸那麼愛您,我也那麼愛您……我們一定會好好的一起生活下去的……」
「是啊,媽媽真的很幸福。」
「住院這麼久來,你爸爸一直照顧著,陪著我,沒有睡過一天好覺,他真的很辛苦。」
陳娟手指一點點摩挲玫瑰花瓣,嘴裡說著最幸福的話,眼神卻很悲涼:「小韻,答應媽媽一件事——」
「不管爸爸以後做了什麼你都不要怪他。」
蘇韻怔了一下。
但還是很乖巧的點頭答應。
門口人影晃動,傳來一陣嘈雜。
林桉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