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桀桀桀——」

  聽筒里，並沒有如關瑤想的那樣出現宋若若的聲音，而是出現了一道詭異的笑聲。

  那聲音，聽起來有點像她爸的。

  「宋若若？」

  關瑤看了眼手機上顯示的號碼，確實是宋若若沒錯。

  難道...她連電話都打不出去了...

  她暗暗心驚，正想掛斷電話，聽筒里倏然傳來了關振華的聲音，「乖女兒，跟我們一起走吧。」

  「不要！我才二十三歲，我才不要就這麼不明不白死去。」

  關瑤嚇得將手機丟到了地上，魂不附體地摸黑向前跑去。

  此刻兩邊的路燈已經完全熄滅。

  她只能借著河對岸的燈火，一路跑。

  一不小心腳下一空，她直接跌進了一個約摸兩米的深坑。

  「啊...」

  關瑤捂著受傷的腳，惶恐不安地癱坐在了坑底。

  好一會兒她才發現自己身處在一個坑裡。

  這些坑應該是附近工地在施工時留下的。

  想到身後那群「鬼魂」，關瑤瞬間汗毛直立，她很怕自己被埋在地底下，但又不知道該怎麼爬上去。

  「救命！」

  「有沒有人...快來救救我！」

  關瑤此刻已經很不對勁了，她甚至開始生理性地發顫掉眼淚，雙腿不停地打著顫。

  「瑤瑤，是時候跟我們一起走了。」

  就在她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時候，頭頂上方傳來了關振華陰惻惻的聲音。

  隨後，關母也開了口：「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齊齊，一起上路吧。」

  「不！不要！」

  關瑤拼命地搖著頭，雙膝跪在坑底，一個勁兒地給他們磕著頭，「爸，媽，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害死你們的。那天晚上，我看到宋然就在樓下站著，我害怕他報復我們，忘記關灶火就跑了出去。」

  這件事她原本應該徹底爛在肚子裡，宋若若也跟她說過，從今往後再也不要主動去提及。

  可她實在太害怕了！

  在鬼魂面前，她再怎麼閉口不談，也是無濟於事。

  「爸，媽，求求你們放過我！我真的不知道會爆炸，你們出了意外我也很難過...求求你們，快走吧，我一定會給你們多燒紙錢。」

  關瑤話音一落，發現再無應答的聲音，過了好一會兒這才小心翼翼地抬起頭，往坑外望去。

  借著不遠處忽明忽暗的路燈，她隱約可以看見坑上立著一排鬼魂。

  不過她並沒有注意到，今晚總共出現了六個鬼，但立在上方的只有五個。

  實際上，是因為宋嫿提前找了警方。

  在不確定關瑤會不會招認的情況下，她並沒有讓宋然在警方面前露臉。

  而偽裝成宋然模樣的秦晉陽見關瑤抬了頭，立馬出了聲質問她：

  「人明明是你害的，為什麼要污衊我？要不是因為你，我怎麼可能落得這麼悽慘的下場？你可知，江水有多涼？我在跳江之後，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讓你也嘗嘗被浸泡在冷水裡慢慢溺死的滋味。」

  「對不起...我...我那時候太害怕了，只想要給自己脫罪。我也沒有想到，你會想不開去跳江。求你了，放過我，是我對不起你，我懺悔，我道歉。」

  關瑤說到最後，又一次崩潰哭出聲。

  她很希望薄修景能在這個時候及時趕到，為她驅趕走這群煩人的魂靈。

  可是一抬起頭。

  除了那幾張可怖的臉，她再也看不到其他。

  「關瑤，你造了這麼多孽，早就該死了。」

  頭頂上方，依舊是宋然冰冷的不近人情的聲音。

  關瑤捂著臉哭得泣不成聲。

  之前的十年裡。

  似乎只要她一落淚，薄修景就會把她想要的捧到面前給她。

  可現在...她竟孤單得只剩下一個人。

  「不！我沒有造孽！是你自己非要自殺的，你不能往我頭上潑髒水。」

  關瑤可能是被嚇麻木了，身體佝僂地縮在坑裡，呆滯的雙眼不斷有眼淚湧出，但整個人就像是被抽了精氣神，又如同霜打的茄子，蔫蔫的毫無生氣。

  「還敢說你沒有造孽？我沒記錯的話，是你僱傭了歹徒試圖殺害我姐，毀她容貌的，對吧？」

  「我只是讓他們毀她身子和容貌，沒想過害死她。」關瑤無力地辯解著。

  「你讓歹徒帶著灌滿強酸的針劑，就是存了心思要她命的。」

  「她不是活得好好的？」

  關瑤不知道該怎麼辯解，她已經感受不到腳踝處因扭傷造成的疼痛了。

  「還有你蓄意隱瞞我姐宮外孕的事實，這事你又想如何辯解？」

  「我確實一早就知道她宮外孕，故意串通醫生隱瞞了下來。但是宋然，她至今仍活得好好的！反倒是我，過得落魄狼狽。」

  「我姐活得好好的，是因為她命大。你從來就沒有想過對她手下留情，關瑤，你良心不會痛嗎？」秦晉陽越說越激動，都說醫者仁心，但他這一刻，真是巴不得關瑤去死。

  薄修景看向秦晉陽，示意他平復一下激動的情緒，接著開口問道：「爆炸當晚，你去了哪裡？為什麼沒想著第一時間救人？」

  「我去找了個狗哥，我很害怕不知道該怎麼辦，是他給我出謀劃策的。」

  「他憑什麼幫你？不過是酒肉朋友而已。」

  「我...我和他睡了。」

  關瑤話音一落，還想求求這群鬼魂放過自己。

  路燈忽然亮了起來，不再像剛才那樣閃爍不定。

  她眯著眼眸看向站在坑邊的那群鬼魂，儘管還是很害怕，但她還是發現了端倪。

  她爸沒有這麼高，她媽臉上的褶皺也不太對...

  糟了！她被騙了！

  關瑤心裡咯噔了一下，徹底傻眼。

  可能是因為做賊心虛，又或許是昨晚那條微信的作用。

  她確實沒怎麼懷疑這群鬼魂是人為扮演的。

  現在倒好...她似乎再也沒有翻身的餘地了。

  「關小姐，跟我們走一趟吧！」

  警方很快便將關瑤從坑裡拉了上來，關瑤則怨恨地盯著那群鬼魂，嘴裡念念有詞，「都怪你們！是你們毀了我的人生！」

  「關瑤，你曾有無數次回頭是岸的機會，是你自己沒有把握住。」

  「上天不可能一直眷顧你，今日的一切全是你咎由自取。」

  宋嫿揭掉了偽面具，冷冷地看向關瑤。

  現在的關瑤，狼狽又可憐。

  但她並不會因此而同情關瑤。

  惡狼在身受重傷時，也會像人類搖尾乞憐。

  然而它一旦恢復健康，又會原形畢露。

  黎彎彎擔心關瑤被關得不夠久，隔一段時間就出來禍害他們，忙詢問著邊上的警察，「警察同志，我想問一下，像關瑤這樣多次觸犯法律的人，會被判幾年？」

  「失火罪導致嚴重後果的最高可判七年，至於她招認的綁架屬於故意殺人的範疇，最高可判無期徒刑。另外，她涉嫌和D犯蔣梟一起做過案，輕則無期，重則死緩。」

  警察說完，看著關瑤那麼年輕的臉，幽幽地嘆了口氣：「還這麼年輕，可惜！」

  「薄哥，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被塞進警車的那一瞬，關瑤忽然回頭，定定地看向同樣摘下面具的薄修景。

  「什麼？」

  「你有沒有哪一刻，對我怦然心動過？」

  「沒有。」眼緣本來就是玄之又玄的東西。

  他對關瑤應該算是毫無眼緣的那一種。

  但凡有一絲眼緣，他們可能在三年前就該在一起了。

  「那...你可以告訴我，為什麼我會輸給宋嫿？」

  這個問題關瑤一直想不明白，在薄修景不知道宋嫿才是他的救命恩人的時候，他為什麼還是會義無反顧地拋下她，選擇了宋嫿？

  「有些人一出場，就註定會贏，可能這就是緣分吧。」

  薄修景輕輕握住了宋嫿的手，他一直以為他對宋嫿是日久生情。

  其實十年前海里的那一次初見。

  哪怕看不清她的長相，還是不可自拔地對她一見鍾情了。

  「這世界真不公平！宋嫿能得到的東西，為什麼我終其一生都得不到？」

  「關瑤，你擁有的東西也曾是我半夜做夢才敢肖想的，我一直羨慕那些父母雙全的小孩。很可惜，你親手毀掉了這一切。」

  宋嫿不能理解關瑤為什麼一直在怨天尤人，還總喜歡把錯誤推到別人身上。

  她但凡不要這麼貪心，也不要這麼狠毒，都不至於走到現在這一步。

  警車駛離後。

  所有人總算是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

  他們的計劃進行得很順利。

  宋然的死局也徹底被破解。

  薄修景拍了拍宋然的肩膀，緩聲道：「再過段時間，等你病情穩定，就可以繼續學業。」

  「嗯。」

  宋然曾無數次和死神交鋒過。

  之前的他總是病懨懨，好似隨時隨地都有可能失去求生欲。

  這一回的波折，倒是讓他成長了不少。

  他比之前更堅定地選擇了好好活下去。

  回家後。

  薄修景迫不及待地抓著宋嫿的手，認真詢問：「你打算什麼時候和我復婚？」

  「明天周六，民政局沒有上班，下周一行嗎？」

  宋嫿反握住他的手，和他十指相扣，緊緊相依，「薄修景，謝謝你一直在。」

  薄修景聽不得太過煽情的話，他悄然紅了眼眶。

  他從小就缺愛。

  是宋嫿一點一點將他從黑暗的深淵中拯救了出來。

  想著他們的美好未來。

  薄修景暗暗竊喜，他很幸運，他愛的人剛好也很愛他...

  第二天早上。

  兩人本來約好了一起逛商場，採購寶寶的日常用品。

  宋嫿因為昨夜的體能運動，直接沒起來。

  薄修景本來還想繼續，考慮到她懷著身孕，只能不情不願地選擇中止。

  他給她擦拭身體的時候，明顯地有些欲求不滿。

  不過一想到兩人解鎖了新姿勢，他又開始美滋滋的，下了床第一件事就是拿著她的內衣褲，親自手洗。

  此前宋嫿給他科普過，內衣褲最好不要和其他衣物混洗。

  女性因為生理構造的原因，很容易感染炎症。

  她又不好意思扔給家裡幫傭洗。

  只好蹲在浴室里，偷偷地替她洗乾淨。

  「薄修景，你在做什麼？」

  宋嫿聽到浴室里傳來的水聲，揉著惺忪睡眼輕倚靠在浴室門口，好奇地看著他神秘兮兮的蹲姿。

  「沒什麼...看錯了，我以為我洗的我自己的。」

  薄修景不好意思地將她的內衣褲掩在身後，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你能把女人的內衣看錯成什麼？」宋嫿困惑地問。

  「你管我？我就愛洗！」

  薄修景站起身，不客氣地將宋嫿趕出了浴室，「有一點事你必須要明白，我始終是一家之主，我想洗誰的衣服，是我的自由。」

  「謝謝老公。」宋嫿夠不著他的唇，在他性感的喉結親了一口，「我太累了，接著睡會兒。」

  「好。」

  薄修景答應著，意外收到宋若若的來電，煩躁地蹙起了眉頭。

  「姐夫，昨晚我們沒有發生什麼吧？」

  宋若若頭疼不已，宿醉過後，她對昨晚發生了什麼是一點印象也沒有。

  加上昨晚關瑤被警方帶走後。

  薄修景又讓人將宋若若的手機還了回來。

  因此她並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不過今天早上，她也收到了關瑤被警方帶走的信息。

  但她並不敢去探監。

  和一個罪犯扯上關係很有可能會被警方盯上。

  她身上還背著她姐和她爸兩條人命，自然不敢輕舉妄動。

  之所以迫不及待打電話給薄修景。

  除卻想要勾搭的心思，她還想著從薄修景這裡套出關瑤被抓的最根本的原因。

  「姐夫，你昨晚戴套了嗎？」

  宋若若見薄修景半天沒回話，又變本加厲地補上了一句。

  薄修景昨晚確實沒戴，感覺還特別好。

  只不過不是和宋若若。

  「宋若若，昨晚你喝醉了，我讓女助理給你開了房，僅此而已。我們什麼都沒有發生，監控的時間線可以證明這一點，你別妄想著往我身上潑髒水。」薄修景說完，直接結束了通話。

  昨晚宋若若當著他的面暴露身體的時候，他真想一掌給她劈暈。

  被不喜歡的人這麼騷擾，他的情緒肯定會大受影響。

  「姐夫，你和姐姐和好了嗎？」

  宋若若不甘心地又問了一句，昨晚，她還以為自己離嫁入豪門只差臨門一腳，沒想到，竟成了黃粱一夢。